小平岛距旅顺八十里,本是一处无人问津的荒岛。但此时却是热闹非凡,海面上停满了各种海船,竟然显得有些拥挤。
    以往荒无人烟的岛上更是人满为患,这些人披头散发排着队静静的等待。
    许多人的眼神空洞,直勾勾的看向脚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人叫到时突然惊醒,才不情愿的走向前方张椅子。
    孔有德也坐在椅子上,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年纪大的老人。老人的手上搭着洁白的面巾,另一只手上却拿着一把锋利的剃刀。
    “大都督!小的动手了?”老人有些不自信的问了一句。
    孔有德没有回答,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老人见状不再迟疑,伸出锋利的剃刀在孔有德头上轻轻一划,一律长发顿时飘落在地下。
    随着长发的飘落,孔有德的眼睛变得坚定起来。他出身微末,被抓进暗无天日的矿洞,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谁知阴差阳错之下逃出了矿洞,加入到了东江军中。
    为了出人头地他不惜舍生忘死与女真人拼杀,甚至背弃祖宗改姓毛,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出人头地。
    如今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而付出的不过是满头的长发。这样的机会他不可能错过,哪怕是投靠女真人。
    今日落下的不是他的长发,而是他孔有德的过去。从今以后他就是大金国的孔有德,权势滔天的恭顺王。
    想到这里孔有德不再纠结,相反满头的长发更成了他的羁绊,恨不得立刻全部剃光。
    跟随孔有德投靠女真人的一万多人中,肯定有人不愿意剃发。但这些人毕竟只是少数,在大势所趋面前他们不得不低头。
    被黄龙打了个措手不及,孔有德只得暂时停留在了小平岛,派遣张之焕前去求援。
    那一战他损失了数十条海船和数千人马,若是再来一次,他的人马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所以孔有德一边派出张之焕前往镇江求援,一边在小平岛修整。
    十几天过去了,张之焕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信。
    孔有德有些着急了,携带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再没有消息他只能孤注一掷前往辽东了。
    剃发就是孔有德的准备,再等两天,这是孔有德给自己最后的期限。
    “大都督!这些头发您该留着吗?”
    老者用面巾擦干孔有德铮亮的脑门,小心翼翼的问道。
    孔有德撇了一眼地上的头发,说道:“留着干嘛?统统拿去烧掉!”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岸边。
    老者连忙捡取地上的断发,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孔有德刚刚走到岸边,迎面就跑来一人。
    “大哥!大哥!张之焕那小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位大人!再有半日就能到咱们小平岛了!”
    见到是李九成,孔有德的眼睛一亮。当即大声说道:“让兄弟们都麻利点,一定要在大人登岛之前完成剃发!”
    “是!”
    李九成答应一声下去吩咐了,顿时小平岛上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原本不紧不慢的士兵们着急了,剃刀根本不够用,就用锋利的佩刀,一时间小平岛上惨叫和咒骂声接连不断。
    ……
    巴丁远远的看到小平岛,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张之焕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小心的侍候着。
    这位女真大人脾气大的很,动不动就是一顿训斥,张之焕根本不敢得罪对方,只能默默的忍受。
    巴丁指着小平岛周围停泊有些残破的海船道:“这就是你们的海船?难怪会被泥堪打得躲在这里。
    也就是济尔哈朗大人心软,否则你们都要被困死在这里。
    以后归顺了汗王若是仍然如此胆小可不行,汗王治军要紧,可不要犯了军法啊!”
    张之焕听了只得一个劲的点头称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让他们被黄龙打败了呢?不得不求到女真人的头上。
    另一个声音在张之焕身侧响起:“巴丁大人!您放心,有朝鲜水师在,旅顺的黄龙肯定不敢前来!”
    听到这个声音张之焕就想发作,但看了一眼身后的数十条战船,他还是忍下来了。
    之所以十多天后才回到小平岛,完全是等待朝鲜水师的到来。
    济尔哈朗虽然有心迎接孔有德大军登陆,但女真人天生与水绝缘。
    上了船他们的战斗力就会直线下降,他们面对大海有种天然的畏惧。
    无奈之下济尔哈朗只能从朝鲜调遣水师,已经被打怕了的朝鲜王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派出自己手上最精锐的水师前往。
    这支水师中有朝鲜最精锐的龟船十六艘,这些龟船是朝鲜王手中的宝贝。
    凭借着这些龟船,他们挫败了倭国数次海上挑衅。每次都是以少胜多,凭借龟船的防御和船上的炮火克敌制胜。
    朝鲜人相信有龟船在手。不要说倭人战船了,就算是大明水师也难以讨得了便宜去。
    巴丁闻言哈哈大笑,转身拍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将领说道:“金忠善!不错!这才是大金国的好奴才,这次回去一定向济尔哈朗大人请功,给你多多的赏赐!”
    金忠善闻言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还是躬身抱拳道:“多谢巴丁大人的赏赐!”
    巴丁闻言笑得更嚣张,鼻孔差点朝向了天空。
    巴丁并没有登上小平岛,似乎踏上满是汉人的小平岛会侮辱他高贵的身份一般。
    对小平岛周围的一切他都是带着浓浓的不屑,唯一让他满意的是全岛那一片铮亮的脑门。
    连声夸奖了孔有德识相,没有耽搁立刻出发前往镇江城。
    巴丁看不起孔有德叛军,但他还是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尤其这件事还是汗王皇太极亲自吩咐下来的事情,他更是要尽心尽力的办好。
    所以到达小平岛没有丝毫休息,立刻下令全速返回镇江城。只有将孔有德的叛军带回镇江城,他才算是完成任务。
    一路上到是风平浪静,预想中黄龙的拦截并没有出现,海面上也没有太大的风浪,很快远方的镇江海面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轰!”一声炮响自远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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