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音走后,林迎春拿过那个精致的首饰匣子,打开,再次被震撼了,不是她眼皮子浅,实在是黄金白银的色泽太好看了。她轻轻拨弄着突然目光一凝,从匣子下面抽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打开一看,猛地站起来往外走。
    “娘,娘。”
    正在厨房忙活的王氏应了一声,“什么事?”
    “娘,你看这个。”林迎春表情严肃地递过一张纸。
    “是什么?”王氏双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给我看我也看不懂。”但还是接了过去。
    “地——契?”王氏手一哆嗦,别的字不认识,她就认识地契这两个字,庄户人家最宝贵的是什么?自然就是土地了,家里的地契都是公公收着的,不过她有幸见过一回,是她才嫁过来的时候,她婆婆给她显摆的,告诉她那上头的两个字是地契,她一直记到现在。
    “春啊,是地契对吧?”王氏没大有底气,抬头询问女儿。
    林迎春郑重点头,“娘,你没看错,就是地契。二十亩上等田的地契。”她爷她爹她兄弟都识字,打小兄弟们读书她在边上听着也学了不少字。
    王氏顿时不淡定了,“哪来的?谁给你的?”
    “九音妹妹给的,给的添妆。”林迎春一双眼睛特别有神,“一匹细布,一匹绸缎,一匣子首饰,六样银的,两样金的。地契就搁在首饰匣子最下面。”
    “太,太重了。”王氏心有些慌,这么多的添妆,王氏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心惊。
    两匹布料怎么也得值个十来两,一匣子首饰,就算银的不值钱,可一两金折合十两银啊,两样金首饰少说也得二三十两吧。光是这两样加一起就小五十两了,家里给春丫头的所有陪嫁也没这么多。
    何况还有二十亩的上等好田,现在上等田是八两银子一亩,二十亩就是一百六十两啊!
    轻飘飘的一张纸,王氏捏在手里却觉得有千斤重,烧手哇!
    “春啊,你咋收你妹妹这么重的礼?”王氏心慌慌,二百多两银子呢,她家日子算好过吧?可她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娘,我没收,九音硬塞给我的,我不要她还生气。”
    王氏也知道怪不着闺女,不过她这会心乱着呢,“春啊,这事得你爷奶拿主意。”
    三叔公老两口也是吃了一惊,均觉得这礼太重了。
    一贯会来事的三叔婆也没了主意,“老头子,你说咋办?”
    三叔公沉默地抽着烟袋,好一会才道:“让大丫头收着吧,这也是九音丫头的一片心意。”
    “这合适吗?”三叔婆很犹豫。
    “不然呢?”三叔公反问,“要是给送回去,不伤九音丫头的面子吗?她也是好心好意,咱们若是不接受,她心里怕是要难过了。”
    “你没瞧见那地契?地是置办在刘家庄的,而且买地的日期是两个月头,说明九音丫头早就想着这事了,难得她有心,也是她们姐妹情深。有句话九音丫头是说对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你们都是林家的姑娘,哪怕出嫁了,也要守望相助。”最后这句话是对着迎春说的。
    “爷,我记下了。”林迎春赶忙表态。
    三叔公很欣慰,又道:“东林你们哥仨听着,以后九音丫头的事你们多上上心。小嘉还小,以后大嫂那边咱们多帮着一些。我琢磨着,九音丫头给大丫头添这么重的礼,应该也是有这个意思在里头。”
    三叔婆点头,“九音的确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王氏道:“她就算不送这么重的礼,该帮的咱也得帮。”
    三叔公很赞赏,“王家的说得对,一家人本就该相互扶持。”可怜他兄弟三人,现在这剩下他一个了,二嫂在京城,儿女都出息,他就是想操心人家也用不着。唯独大嫂,大哥早早的没了,这一个寡嫂他要是照看不好,等百年后到了地下他都没脸见大哥了。
    添妆过后没几天就到了婚期,金九音近距离地围观了一场古代婚礼。
    刘家姐夫个头挺高的,浓眉大眼,长得很周正,就是人有些黑,许是日日赶车卖菜风吹日晒的原因吧。
    他身披红绸,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骑着不知是借还是租的马来迎亲。
    在金九音看来,他骑马的姿势弱爆了,身体僵硬,神情紧张,骑在马上都不敢动,生怕摔了下来。
    但在林家庄村民们的眼中却是体面极了,这还是他们村头一个骑马来迎亲的呢,他们都围着看,羡慕极了。
    古代迎亲和现代迎亲也有一样的地方,瞧,新郎被新娘娘家兄弟狠狠地为难了一番,直到他低声下气的告饶才放过他。
    进了门刘家姐夫再三求娶,才能把新娘子请出来。刘家姐夫早就知道未婚妻有个千金小姐的堂妹,当他一看到扶着身穿大红嫁衣的未婚妻的那位漂亮姑娘,立刻就意识到这是谁了?赶忙别开视线,没敢多看。
    金九音勾了下嘴角,对刘家姐夫的反应倒是挺满意。她知道自己有多美貌,不少初次见她的人都看愣了眼,刘家姐夫能这么快就避开,可见是个心性坚韧的人。
    新娘子坐上新郎抬过来的花轿,在鞭炮声中,伴随着唢呐的吹吹打打出了娘家门,朝新郎家而且。
    渐渐远了。
    三叔公一家是又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闺女出嫁了,心酸的是养这么大的闺女打今儿起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再回来就是客了。
    坐席的时候金九音跟祖母坐在一起,倒没怎么吃,光听同桌上的人议论新娘子嫁妆真多,真不愧是村子的孙女,还说林家果然疼闺女。
    刘家庄那边也在议论新娘的嫁妆。
    “瞧见没?瞧见没?整整八个箱子!我说刘家大小子咋骑着马去迎亲,这么富裕的老丈人,搁我也得把面子做足。”
    时下村上姑娘出嫁少有给嫁妆的,都是一个软包袱就打发了,能做上两身新衣裳都算是好的了,要是再能有一两个箱子,那都是家里宽裕又疼闺女的。
    乡下人家,就算宽裕又能宽裕到哪去?再疼闺女也是有限,还是比较看重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三叔公一家虽然也看重儿子,但并不轻视闺女,早些年三叔公不是跟着在京城过过几年富贵日子吗?也见识过高门大户嫁女,是以孙女出嫁他也舍得陪嫁,再加上九音给了那么多添妆礼,他要是再小气吧啦的,不惹人笑话吗?
    因此原定就四个箱笼,现在直接翻倍变成八个了。
    “听说新娘子家兄弟都读书,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官老爷,那刘家岂不就和官老爷成了亲家?刘家大小子果然是个好福气的。”
    刘家爹娘迎着村民们羡慕的眼神,也是喜笑颜开,等他们知道儿媳妇的嫁妆里有二十亩的上等好田,那嘴呀都裂开得合不上了,哎呦喂,这儿媳妇是娶着了。看林迎春跟看金娃娃似的,别说磋磨了,都恨不得捧上天呢。
    三日回门,金九音见林迎春气色很好,便知道她在婆家过得舒坦。而林迎春则诚恳地跟她道谢,还塞给了她一双精致的绣鞋做礼物,“别嫌寒酸,姐姐我也只有这个能拿出手了。”堂妹富贵,她就算倾家荡产置办出的礼物可能也比不上她随手赏丫鬟的一个镯子,那就只能在心意上下功夫了。
    “不嫌弃,我喜欢迎春姐做的鞋子。”金九音神情坦荡,说的倒是实话。素雅的鞋面上绣着兰草,针脚细密,这绣活都快比上莲香了,可见在这双鞋上迎春姐是真下功夫了。
    林迎春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林迎春出嫁之后,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天好的日子金九音就带人上山,打柴,摘野果,打猎,采蘑菇,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现在家里劈好晒干的柴都装了两间屋子,足够烧上一个冬天的了,葛氏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好了,能过个好冬了。
    还有肉,什么野鸡野兔傻狍子啦,家里就没断过,吃不完都做成了腊肉,挂了整整一厨房。
    葛氏觉得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她这几个月的笑比她过去几十年都多,闲着没事她就跑到丈夫坟前唠叨,“你个死鬼现在就放心吧,我日子过得好着呢。都是托了咱大孙女的福。你在下头也别闲着,多结识几个能人,多送送礼,保佑咱家大孙女能嫁个好夫婿。还有小嘉,保佑他念书灵光,最好能中个状元啥的,将来也好给他姐姐撑腰。”
    天冷又没阳光的时候金九音就不爱动弹了,窝在书房里看书写字,哦不,是出题。东林哥已经决定年后要参加县试了,第一场和第二场都是考默背,这还不简单吗?不就是她小学时做的“按课文内容填空吗?”
    小学做了整整六年,从一二年级的田字格到三四五六的横线,所以她出起题来得心应手。
    这玩意没什么技巧,练习多了自然会。
    所以林东林除了默写,就是做金九音出的题,他自个都觉得学问长了不少。
    这一日天特别阴沉,阴沉得让人心情压抑,葛氏说夜里八成要下雪,指挥着奴才把没晒干的柴全都收进屋里去。
    傍晚的时候,小唐和钱小康都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回来,那人一见到金九音就跪下了,“林小姐救命,求小姐救命。”
    “你是?”金九音皱起眉头朝小唐两人看去。
    小唐两人干笑几声,心虚得躲开她的视线,道:“他叫关荣,是关六爷的儿子。那什么他爹被抓进牢里了,他想救人,跑到咱们铺子怪可怜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你俩就把人领这来了?金九音瞪了两人一眼,对跪着的关荣道:“你先起来。”
    关荣却并不肯起来,“求求小姐救救我爹吧,我爹是被人冤枉的,我爹一直正经跑船,怎么会勾结水匪?这分明是有人眼红我家的船帮”
    才十几岁的半大少年,家里突然飞来如此横祸,父亲下狱,往日亲近的叔伯翻脸,妹妹仓惶,娘只会哭哭啼啼咒骂,千金的担子落在关荣一个人的身上。
    可他以前被爹保护得很好,哪里接触过家里生意上的事情,银子送出去了不少,却什么也没换回来,还是爹的心腹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来求这位林小姐,说这位林小姐是侯府千金,面子和能耐大着呢。
    “谁抓的?关县衙了?”金九音诧异,关六爷盘踞在宜安一二十年了,和官府关系也十分不错,他是做灰色生意的,手底下一大帮人,就算是知县大人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吧?
    关荣连忙道:“不是,不是,我爹是被关进了府城的大牢。”
    金九音明白了,关六爷的势力范围是宜安,出了宜安就玩不转了,“他怎么被抓到府城去了呢?”
    关荣道:“爹说这一次要运的货物十分紧要,他得亲自上船盯着,半道上就与人发生了点磨擦,对方也是跑船的,当时我爹并没放在心上,谁知道那人直接把我爹给告到了衙门,说我爹通匪,返程的时候我爹就被抓了。”
    “知道那人是谁了吧?”金九音又问。
    关荣点头,“知道。对方姓杨,是开酒楼的,手底下有二十多条船。”顿了一下又道:“他还是同知大人的小舅子。”这些消息是他花了大价钱才得到的,他本想拿银子打点进大狱见他爹一面的,银子没少花,他爹却没见着。爹的心腹便道对方是想要他爹的命啊。
    他顿时就慌了,他们家就靠他爹撑着,爹若是不在了,他肯定是护不住家业,而且这些年爹也得罪了不少人,他和娘,妹妹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
    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把爹救出来,“林小姐,只要能救出小子的爹,以后小子一家甘愿为您做牛做马。”他再次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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