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出现了,这到是让李淳风二人心中紧绷着的弦松了几分。
    “在下,黄廉寿,请问法师道号?”那身影现身后,自报家门。
    李淳风并没有搭腔,尘埃散尽之后,仔细打量着这位名叫黄廉寿的鬼物。只见他良俊的脸庞之上,五官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之下生着细长的桃花眼,神情间透着一丝柔和,惹得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高挺的鼻梁撑起整个面庞,薄厚适中的唇上浮着一丝纯净。青袍衫搭着一顶嵌黄玉的璞帽,手执折扇,腰佩香囊,脚着布履,好一副书卷气颇浓,如沐春风露华浓的书生形象。
    就在李淳风被这俊脸迷离时,狐小妹到是存了清明,并未对眼前的黄廉寿存些什么兴趣,反到因为李淳风的木讷,来了气。一抬脚,重重的踩了下去。
    “诶呦!”李淳风脚下一阵生疼,思绪被拉了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正了正身子。
    “在下,李淳风。”李淳风简短干脆的回答。
    “你就是李淳风?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黄廉寿执起手,抱拳作揖。
    “你认识我?”李淳风被突如其来的崇拜,搅的心中荡漾。
    “在下不才,早年修过几分道行,您是大唐第一阴阳师,自然声名远播。若不是晚生身陷此处,估摸着也能再加精进一些,可惜……哎……”黄廉寿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说无妨!我们也想了解一下此间的故事。”李淳风似乎断出,这书生的鬼物是有所求。
    “晚生斗胆,请先生救救这凌塘村的百姓吧!”黄廉寿说完,消无声息的跪下向李淳风磕头。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与我们详细说来再做定夺!”李淳风作势,扶起那鬼物黄廉寿。
    “约莫四年前,村子来了一伙儿道士,说是此地挡了他们道观的风水,硬是要村中老小迁离此地,可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自幼便生活于此,故土难离,结了伙,要去那道观讨个说法,希望彼此能化干戈为玉帛,了了此事。可谁成想那帮妖道竟然使出妖法,将那些讨说法村民的生魂都拘了去,炼魂七七四十九天,制成丹丸。灵魂被拘,肉身难存,腐败之后,竟生出时疫。更可气的是,那伙人不但未将尸首掩埋,竟然顺势将那些病体,投入村前凌凌河之上游,致使尸水侵染水源。最终全村老小悉数丧命。没过多少日子,他们又来村中到处使了不知什么道行,布了阵法,周而复始于村中勾魂摄魄,至此这村子便成了那伙妖道盘踞利用的地方。此后但凡有生人闯入,无一幸免。”黄廉寿说着,眸底竟然生出一些泪滴,有些哽咽。
    “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狠毒!”李淳风咬牙切齿,对袁天罡一伙的仇怨再次加深。
    “哎!奈何晚生道行浅薄,与他们斗不了几回合也随着村中老小一命呜呼。”黄廉寿淡淡的说着。
    殷虹色的苔藓,染了时疫的水源,难道那些颜色异常的苔藓,竟然是被尸血侵染变异的吗?想到此,李淳风不禁挪了挪脚。
    “你也是这村中之人?”李淳风问了一句。
    “正是,晚生生前在村中是位教书先生,闲了便做些白事,讨个生活。”黄廉寿如是说。
    “那……坛盖也是你拿去的咯?”终于问道正题。
    “李道长莫怪,我只想救那些村民的冤魂,放他们入轮回。”黄廉寿有些委屈,但又不知道怎么和李淳风说清楚心中的那丝眷顾与痴结。
    “听完你方才所言,我到是理解了一些。那些村民枉死不假,但是怨念颇重,若是如此随意放了去,恐怕非但不能入轮回,还会徒生变故,积怨成煞!”李淳风宽慰了一句,并且指出黄廉寿的方法纰漏。
    “这……”黄廉寿有些惊愕,没想到自己的善举差点酿出祸事,他知道鬼煞的厉害,更相信李淳风所言。
    “还好,我已经另起符箓封住了那坛子,撑个一时半会的不是问题。”李淳风信誓旦旦,也算是让黄廉寿稍加宽心。
    “那你为什么不在那坛子里?”狐小妹半响没作声,突然问了一句,到是问的直接。
    “晚生也算道门中人,懂些法门。自与那伙人争斗败了阵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像似中了什么毒物,在最后的日子里,用毕生所学,将自己的一缕残魂封存在一块竹简之中,这才躲过那勾魂摄魄的局。”黄廉寿解释道。
    “竹简?”李淳风有些好奇。
    “晚生有些前朝流传的卷帙,皆是竹简所制,生前爱不释手,死后怕会挂念,所以就附在那竹简之上。”黄廉寿如实相告,没有半丝微辞。
    残魂简!李淳风心中那道术突然跳出三个字。存着残魂的书简,经年累月被魂识侵染,是制作乾甲签的上等材料。乾甲签,并不是用来求卦问命的竹签,而是制作傀儡所用的材料。经过特殊祝祷后,将竹签编制成人型,可用道法控制其运动,如同真人一般。是道士降妖除魔,战斗必备之伙伴。
    嘶……李淳风动起了私心,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可能不近人情,夺人所爱,但若是能帮助自己,做出那乾甲签,岂不是又增助力?
    “黄兄,不知你那些竹简可否卖我一些,我另有他用!”李淳风并不想白拿,欠阴债这种事儿还是少做为妙,索性与这鬼物谈个买卖。
    “这……”黄廉寿有些犹豫。
    “在下此前学过一门道法,可用这些残魂简,制成一种特殊的傀儡,能助我斩妖除魔,匡扶正道。”李淳风夸夸其谈,大道满嘴,有些浮夸,但也是在理。
    “那道长制成了这傀儡,岂不是我这些竹简便没了?”黄廉寿反将了一军,说的李淳风哑口无言。
    “哎呀!你们两个都是榆木脑袋!旧的书简抄到新书简上,不就得了,即能把书简上的内容延续,又可将旧书简加以利用。至于你的新家,就是那些新竹简啦!”狐小妹实在忍不住两人推来推去的说辞,干脆抛出一个法子,让他们迅速决断。
    “姑娘说的是个好法子!黄某愿意!”黄廉寿到是干脆。
    “那如此,甚好!待我了解此间之事,再来带那些竹简回去。可好?”李淳风征求黄廉寿的意见。
    “全凭道长安排。如此,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将这些古籍流传下去。但不知道长在此间还有什么事?难道是来寻那些妖道的?”黄廉寿有些不解。看李淳风并不是随便说说,想必定是来寻仇的。若要说是超度村民,那就太刻意了,谁没事往这深山荒村来串门呢?
    “正是!那伙人的头目,是在下故旧,同样也是死敌!他们不仅于此生了祸害,手下命案怕是不在少数。”李淳风并没有将涉及更高层人物的事说与黄廉寿。
    黄廉寿再次拜跪,不住的向李淳风磕头言谢。
    “道长深明大义,斩妖除魔,又替乡亲们报了仇,是我们凌塘村的恩人!”黄廉寿有些不知所措,百感交集,但显然是发自内心的。
    “道长,您不知!这村中不知那阵法一处障碍,还有其他阻拦,道长要小心。”黄廉寿起身后,开始向李淳风说些“风土人情”。
    “哦?李某愿闻其详!”
    “这村子原先有户约三百,虽是深山之中,但也算是人丁兴旺了。过了村口的凌凌河,再往西南走,就会遇到南头的怪墙与盘踞在水中的河妖,若是过了这两处,再向前,那树林之中还有其他鬼怪,总之十分不易。最后才能寻着那会道门所在。”黄廉寿将去路上可能存在的阻挠,大概说了一番。
    “哼,想不到那老小子到是仔细!”李淳风心有不屑。
    “怪墙原本是村子的护墙,之前就是防些野兽用,妖道来后将那里制成了一道防护。置于那河妖,我不知来历,只能您亲自前去查探了!再往后的,晚生并不敢深入,生怕那些家伙发现我的行踪,将我掳去。”
    “嗯,看来此行凶险!”
    “相公别怕,不是有我在么?就算有个什么妖,那道行能与我相比吗?”狐小妹一脸傲娇。
    “姑娘是?”黄廉寿有些诧异,他并不知道狐小妹的真身究竟是何物,本觉得是个会功夫的,但听完刚才所说,象是高人一般。
    噗,三条尾巴自狐小妹的腰后伸了出来。
    “知道姑奶奶是什么了吧!?”狐小妹趾高气昂,享受着黄廉寿投来的崇拜。
    “狐仙?”黄廉寿惊叫了一声。
    “哎呀,姑奶奶又不老,叫什么仙啊!那些神仙,不都是几万几十万岁的老头老太太!我也就一千三百来岁罢了!”狐小妹越说越离谱,表情浮夸,言语中透着许多傲气。
    “一千三百来岁!”李淳风气的有些晕。
    “啊,怎么,相公!有什么问题吗?姐姐可比我道行深哦,她可是有五千多岁的大狐狸了!”
    李淳风扶着额头,有些彷徨……
    ……
    就这样,第一晚他们借着黄廉寿的宅子,寻了个干净的屋子,凑合了一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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