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已经是亡国公主这种状况下,在宫里怀着和人私通而来的孩子,她却并没有多少惧怕,也不知是堪破了生死,或者是过于坚信自己的事情不会被发现。
    萧祐定下了十一月三日亲征南下,这次他组建了十六万人马的军队,号称四十万,准备一举攻下换了皇帝的南国。
    因要出征,他在十月二十八这一天来了长宁所在的坤宁殿。
    长宁虽然贵为中宫皇后,但是因北齐和大周国之间的关系,她的地位的高低,是要取决于大周的国力的,现在大周灭亡,被刘氏篡位,她自然就失去了之前的尊贵地位。
    刘贵妃多次到坤宁殿来耀武扬威,不过长宁从不接招,一直说自己精神不佳,让人将她拦截在寝室之外。
    萧祐前来,长宁却不能再拒而不见,赶紧整理了一番前去接驾。
    萧祐已经走进了坤宁殿的大殿正殿之中,长宁一脸哀戚惨淡之色,身上穿着素白的孝衣,头上也只是用白布扎着头发,从里间里出来,看到萧祐,就赶紧跪下行礼,“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萧祐不喜人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更何况长宁还穿着孝衣,戴着孝巾。
    现在已经进入冬日,这一年天气很寒冷,这个时节,已经下过两场雪了,长宁自然穿得不少,显得十分臃肿,萧祐看她这个样子,就觉得无比扫兴。
    这个皇后,已经失去了当日闯入他的军帐的那种如月光皎洁而冷傲的美了。
    他又想到长宁穿成这样是为她的兄长和故国守孝,这又让他欢喜起来,因为正是有顾世旻的死和大周的亡国,才有他的这次机会,一举攻下南国。
    在北齐,他们并没有承认刘昶的政权,是以这次攻伐,也不存在撕毁之前和周国的和亲盟约。
    萧祐说:“周国已经被刘昶篡了位,没有了周国,你便不再是公主了。”
    长宁哭泣了起来,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不是公主了,你要废掉我吗。如果陛下有这个意思,臣妾也无怨言。”
    萧祐听她哭,虽然觉得很烦,却又觉得她可怜,他一边走到上位椅子上去坐下,一边就说道:“地下凉,你先平身吧。”
    长宁一味哭着,并不起身。
    萧祐不喜欢别人违拗自己,看长宁跪着不动,于是就怒了:“朕让你起身来。”
    长宁被他这突然发作的声音吓得一抖,这才慢慢站起了身来,虽然站起身了,大约因为忧思过度,便有些摇摇欲坠。
    萧祐看她这样,不由越发觉得当日所见的那个傲气十足的长宁长公主没有了,心中十分失望,他说:“朕没有废掉你的意思。不过要是你行为过分,朕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长宁道:“臣妾如何行为过分了!”
    萧祐冷笑了一声,说:“你曾给高铎写信,难道以为朕不知吗。”
    长宁因他这句话几乎要站不住,还是旁边的如意赶紧过去扶住了她,长宁断断续续说道:“陛下……若是要治罪……臣妾也只能领受了。臣妾盼望自己的夫君不要攻打自己的故国,难道不对吗。”
    萧祐站起身走到了长宁的跟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长宁哭得眼睛些许发肿,泪水将脸上本来抹着的脂粉冲刷得留下了几道痕迹,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是漂亮的,萧祐说:“你不用想着你的故国,你没有故国了!刘昶篡夺了顾氏一族的皇位。你是朕的人,你想着朕就行。若是你不听从朕,朕可不会再顾及其他……明白吗?”
    长宁说:“陛下是要臣妾明白什么,被刘贵妃欺上门来,也只能忍着吗,陛下将臣妾同一班婢女对待,臣妾也必须忍着吗。”
    萧祐不满道:“那你想如何!”
    长宁说:“若是陛下还认为我是你的皇后,还请给我皇后的权利,不然,我同这后宫里的其他妃嫔又有什么差别。”
    萧祐笑了起来,捏了一把长宁的脸,捏得手上一层白粉,他皱了一下眉,说:“你的心倒是大。”
    长宁留了萧祐下来用晚膳,但满桌子大部分是素菜,荤食很少,而且多做成了肉羹,这哪里符合只吃肉的萧祐的脾胃,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不满,但是心里却为长宁的不体贴感到愤怒,所有兴致都被她败坏掉了,在长宁留他下来过夜时,因刘贵妃派了人过来请皇帝,他就毫不迟疑地走了。
    萧祐和长宁的对话,有萧祐身边的数位内监听到,现在刘氏一族无论在前朝还是后宫,都十分得势,这些萧祐身边的内监,自是将皇帝皇后之间的对话告诉了刘贵妃。
    刘贵妃听闻长宁居然直接向皇帝要皇后之权,不由很是恼怒,她想做皇后,但她知道皇帝比起是喜欢她这个人,莫说是喜欢她的知情识趣,所以要皇帝废掉长宁立她为后,是困难的,她只能另想他法了。
    因刘贵妃在皇帝跟前大进谗言,皇帝在出征前,又将长宁遣去了凤栖山庄。
    冬天的凤栖山庄比皇宫里冷得多,再说,去了那里,与被打入冷宫无异,缺少吃的和炭火,日子会很难过。
    从前长宁是大周的公主,刘贵妃不好克扣她的东西,现在却不再有这个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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