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心里一咯噔,马三保先前就是在试探他,他也确实过激了,上了马三保的套,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孩童,这个孩童比起自己想象之中还要显得不可小觑,一向老谋深算且小心谨慎的胡惟庸差点就在马三保的面前栽了跟头。
    “差点在这小子面前露馅,这小子倒是很会抓机会问我!一定要做好提防!”胡惟庸心里想着,他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马三保,生怕出一点点的纰漏,胡惟庸怎么也想不到,年岁不大的孩子在玩心计上竟然有一套,他看着马三保不怀好意的笑容,很想当场将马三保灭口,可惜有朱棣在侧,他无从下手。
    “丞相,我不敢断言您所言之语是否属实,这样吧,您跟着我去陛下的跟前一趟,您在陛下的面前侃侃而谈,若是还能和与我交谈般笃定,我定相信您说的话,如何?”马三保眉头一挑,盯着胡惟庸看了良久。
    “是啊,丞相,您跟着我们去陛下跟前,其实啊,我还是很信任丞相不会枉视国法,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奈何文和贤弟不听,硬是要我来找丞相,丞相,我还是相信您是清白的。您觉得跟我们走一趟,不会委屈到您吧?”朱棣开口,他和马三保一唱一和,别看他表面上在和马三保唱反调,其实就是想要刺激胡惟庸,这是马三保在路上教他的心理战术,前世马三保还是郑阖的时候用这个方法从叛逆的下属口中套出过不少的话柄,如今,他们联手用来对付胡惟庸,就等着胡惟庸上套。
    “无可奉告!马文和,你就一九品官职,凭什么带走我?我虽非正一品丞相,却还是正二品的官职,就你来抓我,会不会显得有点不够格了?”胡惟庸挥动袖袍,摆手示意自己的侍从将马三保送出自己的府邸。
    侍从们正要动手,在胡惟庸的府邸外,刚劲有力的声音响起,“我看谁敢动陛下钦点的人?胡惟庸,他没有资格,我有吗?”他的声音硬生生地打断了想要逐客的侍从们,所有的侍从都站在了一旁,就连胡惟庸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府邸外,听着熟悉的声音,皱着眉头,思索着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在丞相府外,马三保来找他的阵仗不小,他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刑部尚书魏泽,在明朝初期,刑部尚书并非只有一人,足足有六人,这些人都是正二品官职,别看胡惟庸为丞相,如今已降职一等,和二品官职无异,先前在魏泽之上的胡惟庸如今只能喝魏泽平起平坐。
    胡惟庸看到刑部尚书,心中难免升起恐惧,就他现在的官职,能够给他定罪的,自然是刑部尚书和陛下,他原本不怕马三保,正是因为虽然马三保身为监察御史,却不能给他定罪,现在不同了,来了个和他平起平坐的刑部尚书,他要是嫌刑部尚书都没有资格将他带到大殿,那他的脑袋就要和自己的脖颈说再见了。
    “胡惟庸,好久不见了。”魏泽对胡惟庸并不客气,虽然和胡惟庸是旧识,但二人的关系似乎不是特别缓和,魏泽对胡惟庸冷言冷语,根本都不正眼看胡惟庸一眼,在之前遇上胡惟庸他倒是会迎合地叫一声丞相大人,现在你胡惟庸跟我同等官职,我何必在乎你?
    “魏兄,不知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胡惟庸赔笑,先前他瞧不起马三保的官职,而这魏泽的官职,可是和他一般大,他瞧不起马三保,可不能瞧不起魏泽,若是魏泽不高兴,兴许在皇帝的自己告自己恶状,自己就要脱衣卸甲进入牢狱成为阶下囚。
    “陛下的旨意,还请胡兄跟我走一趟!”魏泽连看都不看胡惟庸一眼,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胡惟庸这才极不情愿地跟着魏泽走上马车。
    马车上,气氛冰到了极点,没有人愿意开口,马三保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量胡惟庸,仔细观察胡惟庸的一举一动,他有预感,此次劫狱事件一定和胡惟庸有关,说不定能够顺藤摸瓜摸出胡惟庸背后的逆党一派。
    能够将胡惟庸背后的逆党全都挖出来,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兴许朱元璋一高兴,马三保也有封侯加爵的机会,不过马三保志不在此,他还是怀念开大船的生活,他巴不得自己早点长大,回到他擅长的领域去开大船玩海战。
    眼看着皇宫近在咫尺,胡惟庸咽下一口唾沫,他强忍心中的恐慌,眼下这阵仗,显然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他不得不强装镇定,跟随着马三保等人一步一步地踏上前往朱元璋寝宫的台阶。
    皇宫内,朱元璋的寝宫宛若他第二个办公的地点,眼看着刑部尚书和前左丞相胡惟庸一同到来,马公公连忙禀报殿内和右丞相汪广洋喝茶的朱元璋,为了等胡惟庸,朱元璋已经推掉了很多的事务交个下面各部处理,可见朱元璋对胡惟庸案件的重视。
    寝宫的大门缓缓打开,大门敞开的那段时间内,胡惟庸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他头一回觉得面对陛下如此恐惧,他甚至想逃,奈何周围有大量的官兵围着,更有刑部尚书魏泽盯着他,他插翅难飞。
    当胡惟庸走到寝宫外,看到其内和朱元璋喝茶的身影,他打量了许久,此人虽衣着邋遢,胡惟庸却觉得很眼熟,他疑惑为什么陛下会和乞丐一同喝茶,很快,当他认定的乞丐抬头,他内心的震撼涌上了脑袋,就差将你怎么还活着印在自己的脸上。
    让胡惟庸震撼的人可不正是曾经和胡惟庸平起平坐的右丞相汪广洋吗?在他看来,汪广洋应当是被他设计之后被朱元璋发配到海南去了才对,没想到,竟然会在朱元璋的寝宫里看见汪广洋,一时间,胡惟庸震撼无比,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要崩塌了,他最大的把柄就是在右丞相汪广洋的手中,汪广洋还懂得他逆党的大部分详细,只要有汪广洋在,他胡惟庸的下场绝对不是活着。
    “胡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在寝宫内的汪广洋丝毫没有牢狱之中的死气,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虽然佝偻着身躯,衣衫褴褛,却有了几分前丞相的风采,他盯着胡惟庸打量了许久,浑浊的老眼中百味交杂,一种胡惟庸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胡惟庸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啥,正在倒茶的朱元璋开口道“诸爱卿进殿免礼,不必跪拜,就当做寻常朋友喝茶聊天,我们就随便聊聊,诸位,聊聊胡惟庸。”
    “胡兄,别紧张了,来吧,坐下来好好谈谈您的未来。”汪广洋开口,沧桑的声音在胡惟庸的耳边宛若丧钟在他的耳边敲响,他神色紧张,早知道他就逃之夭夭了,跟着自己的儿子一起跑了,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从牢狱中逃走,他却离死不远。
    胡惟庸走到朱元璋的身边每一步都是举步维艰,这些天愁白了头发的他紧张兮兮地盯着朱元璋看了良久。
    “坐,朕,亲自给你倒上一杯茶,文和,谈谈今天的所见所闻。”朱元璋语气平淡,每一个字却非常沉重地敲击在了胡惟庸的心头,胡惟庸冷汗直流,抓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早已先前听闻胡鹏举险象环生之后的意气风发,他颤抖着端起朱元璋递来的紫砂茶杯,轻轻地啜饮一口。
    茶水在他的口中翻滚,他宛若咽铅一般露出艰难的神色,“各位,我有一疑问,不知为何叫我而来,我不是应该在丞相府思过?”
    “胡惟庸,你还装作不知道呢?就你先前在丞相府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你早就预料到了胡鹏举会逃离牢狱,是吧?”还未等其他人开口,马三保稚嫩的声音出现在了胡惟庸的耳边,胡惟庸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坠地。
    “文和啊,你误会了,我是没有听到陛下宣布鹏举的死期,自然会反驳你鹏举未死,你若是站在我的立场,肯定和我一样,是不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胡惟庸开口,他一直在试探性地观察朱元璋的脸色,朱元璋非常平静地喝茶,黑色的眼眸盯着胡惟庸良久,帝心如渊,任由胡惟庸如何猜测,都猜不出朱元璋的想法。
    朱元璋在听完胡惟庸的话后,点了点头“丞相所言极是,若是棣儿入狱,朕,或许也是这种想法。”
    胡惟庸心中舒了一口气,正当他以为自己相安无事之时,朱元璋开口道“劫狱的事情先放一边,胡惟庸,朕问你,你对大明,是忠心的吗?”说罢,只见朱元璋的脸凑在了胡惟庸的面前,仔细地打量胡惟庸,惹得胡惟庸内心发毛,他一向小心谨慎,此时此刻他盯着汪广洋良久,汪广洋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期想,冷汗顺着他的额头不断地往后背流淌,他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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