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庚申年,大雪纷飞,漫天雪花降落在南京城内,皑皑白雪覆盖在整座南京城内,南京城成为一座雪城,皎洁无暇,地面遍布脚印,不少的孩童在南京城内玩起了雪。
    如此雪景,马三保平生第一回见,就连湖面都冰冻三尺有余,甚至不少的百姓们壮起胆子在湖面上行走,整座南京城一夜之间被雪覆盖。
    南京城的新年显得格外的热闹,全城都在庆祝新年的到来,过年的韵味弥漫在整座南京城之中。
    皇宫,朱元璋早早地醒转,坐在大堂上,今天除了是他称帝的第十三个年头,同样是胡惟庸的问斩之日。
    一大清晨,刑部的戒备更加的森严,大部分的刑部官员们片刻不离开刑部的大牢,前一晚的劫狱事件让他们提心吊胆,就连呼吸都变得缓慢,生怕闻到类似于迷魂香能令他们失去意识的香气。
    “将胡惟庸,陈宁,涂节,还有重要的罪犯一同押赴刑场!”刑部尚书魏泽开口,刑部大牢的门大开,推出足足十名囚犯,在囚犯们的面前,摆放着三架囚车,陈宁涂节胡惟庸以及先前劫狱的黑衣人理所当然地被丢在了同一辆囚车之中。
    看着落魄的胡惟庸,魏泽的内心百感交集,曾几何时,胡惟庸身处高位,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胡惟庸没有抬头,在囚车内的他低着脑袋,临刑前夜,其他的犯人们或多或少都要了不少的好吃的,胡惟庸并没有,他只要了一份粗茶淡饭,这是他这几天来最后一次进食,就精气神来,比起其他的犯人要难看不少。
    南京城的冷风刺激着胡惟庸的神经,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老泪纵横,这是他最后一次欣赏南京城的美景了“南京城!南京城!”胡惟庸的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感慨,话到嘴角却说不出来,在南京城的日子是他最难忘的回忆,是他一生之中最风光的时刻,也是他人生的终点,他的辉煌起于南京城,终于南京城,一代丞相,在南京城内走向了他人生的终点站。
    囚车缓慢地行驶着,和胡惟庸同车的其他三人眼里带着恨意,若无胡惟庸,他们三人何须赴死?眼下,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和胡惟庸案件利益有关的同犯,尤其是黑衣人,为了自己的家庭,他收取了三殿下朱棡一大笔的金银珠宝,如今,他的命,便是换取那笔金银珠宝的筹码。
    囚车在南京城的雪地上留下了印记,车轮的印记指引着他们前往人生的终点站,刑场在南京城的郊外,每一步都是他们人生最后的风景。
    朱棣的府邸,一大清晨,便有使者前往叫醒朱棣和马三保二人,朱棣和马三保二人吃过早餐,乘上皇宫为他们准备好的马车,替他们拉车的,则是朱元璋身边的当红太监王公公,王公公负责给朱棣和马三保拉车,在其他官员们看来这是莫大的荣幸,平常王公公都是服务于大明帝皇朱元璋一人的。
    “嗯?王公公,怎么停下来了?”马车缓缓行驶出街区,停在了一片空旷的地段,朱棣拉开车帘,疑惑地看着拉车的王公公。
    “父皇!”朱元璋不知何时站在了王公公的身侧,当今圣上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令马车上的二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免礼,别跪了,这不是朝堂,朕也讲究那么多,今天都是去看胡惟庸行刑的,何必讲究礼节?”朱元璋微笑着道,虽朱元璋带着笑容,无形之中,还能感受到那不怒自威的君王之气。
    “谢主隆恩。”朱棣不曾开口,马三保率先开口,看到马三保,朱元璋笑的更欢了,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童,若是这个孩童是他的亲生儿子,估计他就要改变自己立下来的规矩,哪怕非嫡长子也能继承皇位,可惜,马三保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只能无奈地叹气,在心里默许要将这小子培养成对大明忠贞不二的得力干将。
    帝王在侧,马三保和朱棣不由变得紧张不少,别看朱棣和朱元璋是亲子,却还是分君臣之道的,他在朱元璋面前,无论身份都高贵,都比不过这个男人,在马车中他不敢和马三保商讨他们未来的蓝图,也不敢商讨商业上的计划,在那个男人的身边,这二人显得无比乖巧,毫无先前在南京城内展露的伶俐之色。
    朱元璋和朱棣的马车逐渐地赶上了押送胡惟庸的囚车,三辆囚车中,只有一辆囚车是真正的主角,胡惟庸看着华贵的马车,微微有些失神,他也曾坐在那辆华贵马车中和朱元璋侃侃而谈,谈自己的理想,谈自己的抱负,谈自己对大明的期许,也不知是何时,他的内心变了,变得极其偏执,开始步入歧途,选择了和大明背道而驰的道路。
    “胡惟庸,就是你,害的老子要陪你一起死,老子可不想死,老子还想要享受荣华富贵!”越临近死亡,陈宁越加害怕,他盯着胡惟庸,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诅咒着胡惟庸,在他的身旁,涂节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胡惟庸,就在不久前他们刚刚得知一个消息,自己被抄家了,全家老小,无一幸免。
    囚车内,除了劫狱的黑衣人,其他三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胡惟庸虽知道胡鹏举还活着,却不敢和胡鹏举相认。
    朱棡的府邸内,胡鹏举咆哮着,眼里闪烁着泪花,从下人的嘴里,他得知了胡惟庸的囚车离开了刑部大牢的事情,他此刻多希望自己有一身的本领,带着一把刀去劫法场,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他被朱棡拦了下来,朱棡并不希望胡鹏举在这种关头惹是生非,这要查,很容易查到他朱棡的头上,甚至将朱棡以前做出的破事全都翻到明面上。
    “三殿下,让我去吧,那好歹是我的父亲,哪怕我不能救他出来,也要看他最后一眼!”胡鹏举蒙上自己的面容,正打算离开朱棡的府邸,朱棡站在他的面前,将他拦下,论力气,胡鹏举根本比不过朱棡,他本想硬闯,却败在朱棡的手上。
    “你小子,要是出了我朱棡的府邸,那是生是死,与我朱棡无关!”朱棡一巴掌抽在胡鹏举的脸上,先前的丞相之子,在朱棡的面前显得尤为卑微,胡鹏举的眼角泪花闪烁,他捂着自己的脸,不顾朱棡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朱棡的府邸。
    “死了别怪我朱棡没有提醒你!”朱棡的声音在胡鹏举的脑后响起,胡鹏举摇摇头,踏上了他心中的那条路,一步一脚印踩在雪地上,他的手在颤抖,瑟瑟的寒风吹在他单薄的身躯上,似乎能将他吹倒一般。
    南京城的郊外,若是寻常时候,除了卖菜的农民和来往出城的商人,并不会聚集如此多的百姓,眼看着胡惟庸的行刑日就在眼前,百姓们早早地聚在一起,他们都想看看曾经身居高位的胡惟庸到底会落个怎么样的下场。
    囚车缓缓地经过胡鹏举的眼前,胡鹏举傻愣愣地看着面前憔悴了不少的父亲,几日不见,自己的父亲比他印象中更加削瘦不少,他却不能让父亲看出自己的身份,眼下,和他一般蒙面的人可不少,其中不乏落井下石之人,丢出臭鸡蛋和烂菜叶,胡鹏举很想和那些人理论,最后理性还是压制住了他内心的感性。
    “亏我以前还支持胡惟庸当丞相,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身居高位不为民着想,反倒是想着造反!”百姓们的不满和议论在胡鹏举的耳边显得尤为刺耳,他不习惯自己的父亲被百姓如此贬低,此前胡惟庸在百姓们的口中那可是好评如潮,自从逆党事件被揭发,那可是墙倒众人推,树死猢狲散,胡惟庸的口碑从天空中坠落到了谷底。
    囚车缓慢地前行,三辆囚车内,胡惟庸的囚车状况最为惨烈,刑部不嫌事多地在胡惟庸的囚车上挂了一块牌匾,示意这辆囚车内押送的是胡惟庸本人,一时间民情激愤,一些“爱国”百姓们纷纷对胡惟庸丢臭鸡蛋和烂菜叶,宛若先前游行一般,表达自己对胡惟庸的不满和愤怒。
    “嗯?马文和,朱棣!”在囚车后便是朱棣和马三保的马车,和朱棣马三保的马车并驾齐驱的华贵马车载着当今圣上朱元璋,看着当今圣上和朱棣马三保一同前往刑场,胡鹏举顿时宛若焉了的白菜,内心的愤懑却不能抒发。
    跟随着人潮,胡鹏举渐渐地靠近刑场,刑场同样被白雪覆盖,共有三名行刑官和断头台,行刑官们面无表情地盯着囚车,这群行刑官的身上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在他们的手中,已经逝去了不少的囚犯,而这三名行刑官更是让百姓们不由地退避三尺,不敢站在近距离观察行刑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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