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强的出场,是雷长夜为仇士良准备好的最后一个安排。仇士良的出现是一个异数,他从微末而起,通过攀龙附凤,弄权造势,成为操纵帝王的幕后黑手,更以甘露之变时血腥手段,稳固了他无法撼动的权位,砸断了唐朝文士一百六十年的风骨。
    虽然仇士良和许占雄对峙的时候,雷长夜是能够以兵饷为诱饵,诱使仇士良和许占雄和北门宿卫火并而死。那个时候,他大概有七成以上的把握确定仇士良会被击倒。但是,这么杀了仇士良,还是太便宜了他,也对不起被他妄杀的千万亡灵。
    在蓝海星位面,大唐即使在即将灭亡的时候,也能够仅靠方镇之力,灭三国,扫胡尘。唐朝的武功从未跌落尘埃。只是唐朝的文士已经没了骨气,没有了指点江山,振作朝野,激励百姓,敢言直谏的正气。
    为了再次将大唐文士的风骨振奋起来,他也必须让仇士良死于武盟的制裁,让武盟的威严从此在大唐的百姓和朝臣的心底扎下根。让所有人知道,乱臣贼子,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永强的画中身,他充了一万玉符,撑到现在时间刚刚好,正好可以赶上与仇士良对决的大戏。
    此时此刻,武盟的成员已经在安排局的接应下,全面渗透进了大明宫,几乎每个人都拿到一套北门宿卫的制服,填充了浮生会精锐死后空出来的缺,混进北门长上的编制。
    这么大规模的渗透自然会引发留守大明宫的长宿群魔的怀疑。但是,这批武盟成员可是在米竹、刘秀、紫馨、阴丽华、孙尚香等氪金度极高的大玩家照拂之下,凡是有点怀疑态度的将领顿时被花样刷玉符。
    结果这批武盟成员不但没有被揪出来,还被委以重任,放到丹凤门街、左右金吾仗院、御桥、龙尾道这种至关重要的岗位与金吾卫共同执勤。
    安排这帮武盟成员进来的鱼玄机、白魁、夜萝婷和药师都震惊了。他们其实已经准备好一旦情况不妙,立刻出手诛杀生疑的将领,以事先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李代桃僵,一点点清楚障碍。
    但是这帮被雷长夜委以重任的武盟高层好像开了光一眼,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一下这些凶神恶煞的长宿群魔,竟然就让他们格外熟络起来。他们甚至看到紫馨和几个长宿群魔勾肩搭背,以兄弟相称。她是女的!女的!
    在武盟所有人都混进大明宫的时候,仇士良已经拎着开成帝来到含元殿,将他甩到了含元殿的坐塌之上。
    看着他对开成帝如此粗暴的僭越之举,满朝南衙官员都神色木然,低头不敢说话。这么多年,更过分的事情他们都见过,也没人说过一句话。他们甚至不敢多看仇士良一眼。因为一个谴责的眼神都会招致满门被屠之祸。
    此刻的大明宫,血腥味还没去干净。所有的宦官都被杀了,干活的只剩下一群宫女,甚至连开成帝的嫔妃都被派了活计。但是血迹太多了,这么短时间靠这么点儿人,根本干不完。
    没有宦官出来帮忙,北门宿卫只能被派出来充门面。这些全副武装的甲士在大殿上扶刀而立,令这一次大朝会更像一次大型行刑现场。每一个南衙官员,都吓得瑟瑟发抖。
    仇士良反而觉得这个排场适合他,满意地笑了笑,从怀里拿出禅位诏书,随手丢进开成帝怀里:“念吧。”
    开成帝双手颤抖地接过诏书,看着上面的文字,满心愤恨屈辱,泪水从眼眶中滚滚滑落。
    他本来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被许占雄一吓,半只脚跨进了鬼门关。他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去见列祖列宗。没想到,他在尘世受的折磨还没有结束。仇士良冲进来,强行给他灌输了一波续命的真气。这股真气吊住他一条命,正好够他撑过禅位的这一天。
    他恨恨不已地望着仇士良,想要开口反抗。但是他看了一眼犹如霜打茄子一般低着头的南衙群臣,这股反抗之心又黯淡了下来。
    不可能再有任何人为了他和仇士良作对了。当初为了他和仇士良作对的大臣,全都被他给出卖而死,这样的君上谁还会为其效死?
    “念!”仇士良斜眼望着他,用阴冷的传音入密对他厉声号令。
    仇士良现在心里也非常急。如果有的选,他当然会等几天,等到仇飞英找到由头杀光十六宅皇室宗亲,回到大明宫一起护驾,等到自己功力恢复到至少两成,等到他找到一位懂事的翰林院官员为开成帝起草过硬的禅位诏书。
    但是,开成帝的命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一旦他在禅位之前咽气,天下方镇随便找个姓李的家伙出来当成皇室宗亲,拉起旗帜就能讨伐长安逆贼。听说很多姓李的和尚都躲在寺庙里避祸。那里也是个菜市场。
    他必须在开成帝死前拿下大义之名,改朝换代,然后他需要和雷长夜借一下他的飞鱼大娘船,向天下方镇发动降维打击。雷长夜如此精明懂事,心甘情愿送来全天下的粮饷,这个时候不会不识相吧,不会吧。
    仇士良已经懒得动脑子再想多余的事。现在他已经是九品至高,魔途功令他全身焕发生机。他有了无比的信心可以在今后的岁月,重新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到时候,他大位在手,权柄我有,意气风发,根本不需要再担心任何事。他想要坐着飞鱼大娘船到天下间走一走,看一看长安之外,风景几何。
    他给开成帝写的禅位诏书就几行简略的文字,生怕太长了开成帝念完就断气。他心头似火,已经再也等不及了。
    “咨尔乾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夫玄古权舆,悠哉邈矣,其详靡得而闻……”
    开成帝颤抖地张开口,艰难而屈辱地读着禅位诏书上的文字。
    仇士良随着开成帝的朗诵,摇头晃脑,悠然自得。
    就在这时,一位长宿群魔飞奔着跑进含元殿,惊慌失措地一咕噜滚倒在地,伏地就喊:“中尉大人,大事不好,有人闯大明宫!”
    “多少人?”仇士良瞠目问。
    “一人一骑……”
    “混仗东西!本座以高爵厚饷把你们喂得脑满肠肥,一人一骑,就把你吓成这副德行?我留你何用?!”仇士良双眼眯起,杀心暴起。
    这个长宿群魔中的将领浑身筛糠:“中尉大人,这人马前有大人之子仇飞英牵马,沿途北门宿卫,看到马上之人,纷纷跪拜,高喊大侠威武,不肯上去作战。金吾卫被他威风所慑,骨软筋麻,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他闯丹凤门,穿御桥,踏龙尾道,直入……”
    “仇士良何在,蜀武盟客卿,会川府白银义从司都头,永强永海川在此,今日你我,只有一人能活于此天地之间。”
    雄壮沙哑,充满磁性的威猛嗓音忽然在含元殿外隆隆传来,势如破竹。
    永强纵马走进龙尾道的时候,雷长夜号令飞鱼大娘船上的阴将守好门户,他自己则迅速溜进船宫的密室里,关好门,把自己的主神识集中在永强的画中身之上。
    这可是他设计的最关键一场大戏,一定要演好,之后无论是雷公牌还是雷公戏,还是未来的大唐,都有无穷的收益。
    他习惯性地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脑袋,深吸一口气,将整个心神浸淫到了永强这个角色里。
    周围的场景一点点淡去,他彻底进入了永强的身上,感受到今日含元殿前清爽的阳光,和清冽的晨风。今天是冬季暖阳天,一个巅峰对决的好日子。
    “永海川,本座待你不薄,便是你弄丢了巴蜀秋饷,本座亦慷慨大度,赐你以不死,今日你单人独骑,杀上含元殿,马踏龙尾道,可对得起本座的知遇之恩?”含元殿内,仇士良双目含煞,缓步而出,在他身后,簇拥着所有殿内护卫的长宿群魔。
    “飞英,本座养了个好儿子啊。”仇士良走到殿门前,斜眼看了看为永强牵马的仇飞英。
    “……”仇飞英被他的威势震慑,浑身冰冷,仓皇地压下视线。
    “仇士良你擅杀朝臣,祸乱宫廷,把持朝纲,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更要谋朝篡位,坏我大唐国祚,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你与我之恩惠,只如鸡虫争鸣般小事,断难让我饶你今日之性命!”雷长夜操纵永强画中身朗声道。
    永强的语声传入含元殿中,听得南衙官员们纷纷垂下头来,羞愧难当。这些话,本该是这帮大唐文士的代表十几年前就该说的话。但是他们在铡刀面前都做了软脚虾,没人敢说这句话。
    直到今天,大明宫内才终于有人敢挺起腰板,对仇士良说出这句振聋发聩的话。而这个人,甚至连正经的功名都没有,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军中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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