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事,接下来大人打算从何着手?”继续缓缓走着,自闭了半晌,在狄胖胖的目光纠缠下,元徽岔开话题问道。
    闻问,狄仁杰胖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沉吟一会儿,方以一种低沉的语调说道:“敌暗我明,眼下一动不如一静。不管对方到底有什么阴谋,我相信,迟早会暴露出来的。届时,他们就没那么容易再隐遁!”
    狄胖胖的语气格外肯定,面虽无甚表情,但显然很自信。
    “然契丹,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就要开春了,朝廷用兵,若武氏为帅......”元徽在边上,冷恻恻地说了句。
    狄仁杰当然知道元郎君是什么意思,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嘲弄,甚至幸灾乐祸,老脸一板,沉声道:“国事为重,黄獐谷之败,不能重演。不管何人统军,朝廷上下,包括你我,都当协力辅之。”
    瞥了狄胖胖一眼,见他满脸的郑重,元徽不由纳罕,老狐狸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果然,声音停顿了下,狄仁杰补充道一句:“当然,军争之事,关乎存亡,不得不慎。诏制未下之时,能尽一份力,还是尽一份力......”
    显然,狄仁杰心中还是有所忧患的。
    “将下情陈禀陛下,使得朝廷有所防备如何?”元徽提出个建议。
    闻言,狄胖胖头低头考虑了会儿,旋即慢慢地摇了两下头:“以其势力,只恐打草惊蛇!”
    注意着狄仁杰的表情,元郎君当即笑了:“元芳兄柳城之行,不是已经惊扰到那毒蛇了吗?”
    “那就向陛下汇报吧!”狄仁杰淡淡道。
    “既已惊蛇,莫若再敲山震虎?”元徽疑问。
    “然也!”嘴衔笑,狄仁杰抬手装了个x。
    “唔......”略作沉吟,老狐狸眼神当真露出了些狐狸般的狡猾,对着元郎君:“此事,就由你禀报皇帝如何?”
    眉毛一扬,元郎君毫不犹豫,连连摆手:“一切终究是猜测揣度,元徽人微言轻,大人德高望重,还是大人去说合适些......”
    “呵呵!”狄胖胖的笑声中,明显包含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行至光范门,狄仁杰住步,轻舒了一口气,还是和蔼地对元徽说道:“天寒地冻,你千里迢迢回朝觐见述职,想来也辛苦了,正可回府好生休养,一解戎马之乏......”
    “哦,对了,前番闻云娘子产女,不便上门,我这边当面向你道喜了!”狄仁杰又和善地补充了一句。
    目光中流露出一缕柔色,朝狄仁杰抱了抱拳,玩笑道:“那大人可还欠着一份礼物。”
    狄仁杰一愣,随即呵呵笑了两声,摆了摆手:“一定补上!”
    “大人请便!”
    “元徽,你还是同此前一样,总是带给我惊讶......”抬手告辞,狄仁杰还是小声地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狄胖胖稳稳地向东往内中书省而去,望着那富贵体态,元郎君脸色变了变,随即洒然一笑。这老狐狸,同意一如既往,忒多疑!
    冰凉透骨的寒风,元徽慢悠悠地朝宫外走去,出得端门,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柳城一战,他所立之功可不算小。这皇帝陛下都觐见过了,怎么没有一点表示......
    穿过皇城南边的那一片府、寺、卫办公机构,踏上黄道桥,脚下便是洛水,未结冻,尚能听到并不算湍急的流水声。
    “侯爷”狐危带着两名家丁候在桥脚,望着元徽,跑了上来:“奉云夫人之命,特前来接您!”
    扫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马鞭抛给狐危,元徽说道:“左右骑马也骑累了!回府!”
    马车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跨过洛水,缓缓南行。斜躺在舒适的“豪车”之内,元徽瞥着策马靠在窗口的狐危:“安排妥了?”
    “梅夫人已经安置妥当。”狐危答道。
    “嗯......”拉了个长声,元徽再问:“亚云她们姐妹,什么反应?”
    狐危表情间露出些许怪异,垂着头说:“云夫人没有说什么,清夫人,额......嗯......”
    看狐危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用他说完,元郎君也明白了。摸了摸鼻子,似乎响起了小姨子那气鼓鼓的模样,元郎君嘴角露出点会心的笑意。
    “我出征这半年多来,府中情况如何?可有人欺上门来?”吸了口冷气,元徽敛起笑意问。
    “一切正常,在洛阳,岂有人敢欺到侯府头上!”狐危眼中泛着精光:“不过,内卫的人,还监视着侯府......听您的命令,我们的人很小心,与狮雄那边也没有联系,想来也不会露出破绽!”
    “内卫!”哂笑着呢喃一句,元徽冷淡地挥了下手:“让他们盯着去。也不知这些狗,知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办事!”
    “除了此前所报,洛阳城中可有其他情况发生?”撑着脑袋,沉吟了许久,元徽方问道。
    “额?”抬眼透着窗子朝车驾内望,狐危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一时沉默,周边只有马车辚辚而行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狐危方带着点迟疑说:“您的好友,太医令沈南缪,不久前亡故了!”
    “嗯?”元徽惊坐而起,探头向外,瞪着狐危:“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事?”
    “上个月,宫中的事,我们实在力所难及。不知具体什么情况,据说,沈太医是病死的......”狐危解释着。
    沈南缪的身体弱,元徽是清楚的,虽然他医术高超,但显然并不能医治自己。且女帝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元郎君早发现那家伙身体有亏,伤了元气,且喜用猛药......
    说沈南缪哪天猝死了,仔细想想,也不是太令人吃惊。只是一时间,元郎君有些郁闷,沈太医,可是他好不容易结交上的“挚友”,皇帝的枕边人啊......
    莫名的,又感到了些许不对,元徽嘀咕道:“莫非,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对了,侯爷!”听到了元徽的嘀咕,狐危在外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近来有消息传出,宫中多了两个男宠,皇帝分外宠幸......”
    闻言,想到了什么,元徽眼皮一跳,声音有些发寒,竟带着杀气:“可知是什么人?如何进宫的?”
    元郎君的反应吓了狐危一条,有些莫名,还是老实答道:“是两个姓张的兄弟,一个张昌宗,张易之。听说,是梁王武三思领入宫的......”
    “哼哼......”不屑地哼唧一声,元郎君杀气顿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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