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默写好几句三字诗,私塾里的小姑娘一一写对,王青阳越发震惊了,要知道大力办的私塾才一个月不到,就能让村子这么多小姑娘认识这么多字。
    尽管许多孩子在沙盘上写的字有大有小,看起来不太规范,但才上一个月不到的私塾,能奢求什么,他刚上私塾的时候,可能未必有这些孩子写得好呢。
    牛大力自然看得出王青阳眼中的惊讶之色,便提议留下来听冷秋娘讲课。
    王青阳心里本来就好奇私塾是怎么教的,听见牛大力的话,正合了他的意思,也就没拒绝了。
    冷秋娘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着人面前讲课了,所以倒是挺镇定的,而私塾里的小姑娘见王青阳留下来,越发认真听课了起来。
    之后,牛大力和王青阳坐在后面,看着冷秋娘讲课,竟然有种上公开课的既视感。
    一炷香时间,王青阳总算弄清楚私塾的教学方式,尽管私塾里的孩子没有人手一本启蒙书,但冷秋娘却是将要教的诗句写在所谓的黑板上,让孩子们看着黑板读,读了几遍后,又让孩子们在沙盘一边写一边读。
    “那粉笔是个好东西!”
    王青阳还是有眼力的,第一眼就看出粉笔的好处,这种能写能擦掉的粉笔,最适合启蒙的孩子用了。
    “好是好,就是做起来有些麻烦!”
    牛大力也没遮掩,将粉笔的制作材料说出来。
    王青阳是真没想到牛大力会想都不想就将粉笔的制作方法告诉他,心里微微有些感动,大力是真没将他当成外人啊。
    不过,听说粉笔是用石膏做的,他心里暗自摇头叹息,石膏是药物的一种,说便宜也便宜,可说不便宜也不便宜。
    更何况,买得起石膏制作的粉笔练字,就不差银子买笔墨纸砚,而买不起的,照样还是买不起。
    最后,王青阳也不说什么了。
    大力办的私塾虽然没有那些书生说得那么不堪,但在他看来也只适合教教孩子启蒙,若想要再进步只怕不可能。
    不过即使如此,也算不错的了,女子又不用像男子一般参加科举,能识些字,懂一些前人的道理,辅助丈夫,教养孩子足以了。
    牛大力可不知道王青阳想什么,此刻,他的目光时不时注意着家里的两个闺女。
    大丫如今在私塾里相当于冷秋娘的小助手,此时坐在右侧前排的位置上,一般冷秋娘讲累了,就会让大丫上台讲课。
    而二丫坐在中间前排的位置上,小脑袋高高昂起,神情专注,一副认真听课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上课认真听讲的小姑娘呢。
    牛大力却看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小捣蛋鬼装起来还挺模有样的。
    夏雪两姐妹和林大妹两姐妹尽管上私塾的时间比较晚,但她们很珍惜这次机会,平时下课就会请教大丫和二丫,大丫和二丫也很认真教她们,是以她们还是能跟得上私塾的学习进度的。
    而这时,村里却是议论开了,都在猜测王青阳来找牛大力会不会是因为私塾的事情,毕竟王青阳可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秀才。
    “我刚才可是瞧见咱村长去找牛大力,看模样挺生气的,保不定是为了牛大力那私塾!”
    “谁说不是呢,我就从没听过在墙上,在沙堆上写字的私塾!”
    “不会吧,我听王二他媳妇说了,她闺女小翠在私塾上得挺不错的,听说还在家里教她弟弟呢!”
    “切,这话你也信?你也不看看王二一家是给谁干活的,他们不帮牛大力说话,那就见鬼了!”
    “咱们心知肚明就行了,别说出来。”
    一时间,一些喜欢无事生非的村民都将目光注视着牛大力这边,都在等王青阳的消息,见王青阳从牛大力家出来,顿时围了上去东问西问。
    王青阳被问得糊里糊涂的,不过从村民的言语中,他还是听出一些意思来。
    村里对大力办的女子私塾有些误解,甚至许多人认为是在祸害孩子,但经过方才在私塾里听课,他可不这么认为了。
    “大力的私塾我瞧过了,挺新意的,教教村里小姑娘启蒙还是没问题的!”
    王青阳也没隐瞒,将私塾默写的事情说给村民听。
    不少村民顿时目瞪口呆了。
    真的假的?
    才上不到一个月的私塾就认识好几十个字了?
    之前在王青阳面前打小报告的几个书生听了这事,也有些不敢置信。
    这怎么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在他们看来王青阳应该是怒气冲冲的指责牛大力有辱斯文,然后让牛大力关了私塾,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王青阳非但没这么做,还对私塾大加赞赏。
    外面议论得欢,这边王青阳却已经回到了家里。
    伍氏对牛大力办的私塾也有几分好奇,便问起了这事,“怎么样?大力办的私塾真像村里人说得那么差劲?”
    王青阳摆摆手,“哪有的事,我倒是觉得大力办的私塾挺有意思的,不用买启蒙书,不用买笔墨纸砚,就能教好孩子读书识字。”
    伍氏惊讶,“这么好?”
    王青阳点点头,将私塾所见所闻说给伍氏听,伍氏是清楚读书难的,连男子读书都这么不易了,更别说还是女子了。
    伍氏饶有兴趣道:“你说得这么好,我都想过去看看了。”
    王青阳笑道,“有时间能去看看,不过我瞧大力的私塾确实不错,我打算让小芳去大力的私塾启蒙!”
    伍氏迟疑,“小芳年纪会不会太小了,再说了启蒙我们也能教!”
    王青阳摇摇头,“不一样。”
    伍氏困惑了,“有什么不一样的?”
    “怎么说呢,私塾里孩子多,小芳能和村里好些相识的姑娘一起读书识字,不会让小芳觉得读书枯燥。”
    王青阳可是清楚他那小孙女皮得很,教他读书识字,她总是心不在焉,根本没心思学习,如果将这调皮的小孙女送进大力的私塾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听他这么说,伍氏想了想,“那要问问小芳的意思,如果她愿意,就让她去吧!”
    第二天,王青阳和伍氏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到牛大力家,紧接着,王青阳将最疼爱的小孙女送到私塾的消息宛如一阵风般传遍了杏花村。
    “怎么回事,不是说牛大力办的那私塾不好吗?怎么村长还送小芳去那上私塾啊?”
    “你还不知道啊,昨儿村长到大力那私塾看了,说大力办的私塾没问题,听说里面的孩子都认识好几十个字!”
    “这么多?我记得大力那私塾才办没多久啊?!”
    “谁说不是呢,我娘家那侄子都上了两个多月的私塾了,也才会写几个字。”
    “那看来大力办的那私塾应该不错,不然村长也不会将小芳送去私塾读书识字!”
    众村民议论纷纷,本来王青阳在村里的声望就颇高了,对于他的话,村民们从来不会怀疑什么。
    如今连村长都觉得牛大力办的私塾不错,还将最疼爱的孙女送进私塾读书,那无疑是告诉所有人,牛大力的私塾不但没问题,还很不错。
    村里的书生听了这事险些吐血。
    之前他们可是言之凿凿说了,一介女流办的私塾简直就是误人子弟,如今王青阳却将孙女弄进私塾读书,这不是在他们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吗?
    要知道王青阳可是有秀才功名,连秀才都认可的私塾,他们这些连功名都没有的人凭什么说话?
    “青阳这不是胡来吗?牛大力办的那叫什么私塾,不用买书,不用笔墨纸砚,这简直是对读书人的羞辱。”
    说话的人是年过花甲的老者,在村里人人称呼他为孙童生。
    另外几名书生不语了,其实他们心里已经产生怀疑了,莫非牛大力办的那私塾真的有什么可取之处。
    毕竟,王青阳的人品向来公正的。
    牛大力和李香兰也没想到王青阳一家会将小芳送来私塾上课,小芳的年纪比二丫还小,性子活泼,小脸胖嘟嘟的,看得出王青阳一家都喜爱这孩子的。
    “牛叔叔,我能不能跟二丫姐一起上私塾啊?”小芳用稚嫩的声音道。
    之前牛大力办私塾的时候,小芳就想来上私塾了,可她爹娘就是不同意,说什么等爷爷奶奶回来再说。
    果然,爷爷奶奶还是最疼她的,一回来就同意她来上私塾了。
    “大力,婶子也听说了你那私塾是办给作坊里做工的人上的,但婶子也没办法,你看小芳闹着想上私塾,能不能通融一下?”伍氏笑道。
    “婶子,你说哪里话啊,小芳来俺小姨子的私塾,俺欢迎还来不及呢!”
    牛大力憨厚一笑,其实他懂王青阳的意思,让小芳来私塾上课,这是间接给私塾撑腰啊,他又怎么好拒绝。
    “那就好!”伍氏笑得越发慈祥了,“小芳,还不过来谢谢你牛叔!”
    “谢牛叔叔!”
    小芳那肥嘟嘟的小脸笑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来。
    经过王青阳送孙女来上私塾的事情,自此村里就再也没人说私塾误人子弟的话来,反而越发羡慕在作坊做工的乡亲们了。
    之后的几天,作坊做工的人腰板挺得直直的,还别说,被人羡慕的感觉还挺爽的。
    “王二家的,听说你家小翠会写字了?”
    “写字算个什么啊,我家小翠昨儿还吟了一首诗,咱也听不懂那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却挺不错的!”
    王二媳妇自豪笑了笑,能不自豪吗,十里八村能读书识字的小姑娘除了那些地主富户外,能有几个,如今她闺女就是几个中的一个了。
    很快,连杏花村周边的几个村子也听说了女子私塾的事情,这些村子的村民心里别提有多酸了好嘛。
    以前牛大力干活那是工钱高,月底有大餐吃,年底有红包拿。
    如今竟然还弄出个私塾,给底下人的孩子读书识字,有这样的东家,请来一大推!
    再说了,别看如今只是办了个女子私塾,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弄个给小男孩上私塾啊!?
    有人羡慕的,自然少不了后悔的。
    去年从作坊离开的九户人家如今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为了那二三十两离开作坊,以为是赚大了,如今看来不知损失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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