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殿下把名字借给学生一用,成为蚕丝被的合伙人,不用出本钱,也不用经营,就能稳稳的赚到一大笔银子,还能赚到名声。”严成锦道。
    朱厚照一脸狐疑:“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朱厚照转念一想,忽然觉得不对,借本宫的名字,岂不是打着本宫的旗号去卖蚕丝被,到时候父皇怪罪下来,还不揍死本宫?
    他目光中露出一丝精明,冷声道:“老高,你坑本宫,想让本宫做替罪羊!”
    严成锦一副你不做拉倒的模样:“殿下此言差矣,天寒地冻,眼下陛下最关心的,就是百姓如何过冬,殿下你想,百姓为何不像殿下一样穿棉袄,吃大米饭?那是因为没有银子,若宁国公大范围织作蚕丝被,就要雇佣大量工人,这些百姓就能凭借自己的劳作换来银子,有了银子,人人都能买衣裳,买口粮过冬,这等造福百姓的千古美名,怎么是坑害殿下?”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
    如今红薯还没传入,想靠种红薯扛过这个冬天,还有点遥远。
    弘治皇帝治理下的大明不穷,甚至很富有。
    只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银子都在士绅的兜里,靠他们才能让百姓过冬。
    他们见了中意的东西,自然心甘情愿掏银子,就像周寿花三十两银子买蚕丝被一样。
    富人不怕贵,就怕银子花的不值。
    富人掏银子给商人买东西,商人雇佣穷人干活,这样一样来,整个京城的循环就活过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朱厚照也想明白了关键之处:“本宫怎么没想到!你尽管把本宫的名字拿去,父皇要揍,本宫扛着就是!”
    严成锦一脸嫌弃:“殿下的名字都被人骂臭了,学生想用的是“赵厚朱”这个名字。”
    前些日子打了胜仗,现在正是赵厚朱受欢迎的时候,陛下知道是太子,可是百姓不知道啊,那些士绅必定抢着买。
    “这么好的事,咱们为何还要拉宁国公?”朱厚照不乐意道。
    “殿下忘了,大量生产,那得要多少蚕丝?若是将宁国公拉上,蚕丝就不要钱了,宁国公还能顺便把工人钱也出了,岂不是省下很多银子?
    只是,学生和宁国公不熟,还得殿下去说。”
    费劲半天劲跟朱厚照说,初级目的是让朱厚照入伙,中级目的是让朱厚照去说,终极目的当然是让朱厚照去背锅啊。
    出了事情,也不得罪宁国公。
    朱厚照乐了:“老高!本宫知道严师傅为何能这般出名了!”
    严成锦道:“殿下可以和宁国公三七分成,这蚕丝被的本钱,绝不会超过五两银子,他要三成,殿下要七成,若是殿下还有良心,可将那七成,再分于学生一半,若是没有良心,学生也不强求。”
    朱厚照有板有眼地道:“本宫最痛恨没有良心的人,狗皇帝就没有良心!本宫出谋划策,助大军攻下贺兰山,论功行赏,竟然没有本宫的份。”
    想到这里,朱厚照就觉得很生气。
    严成锦想了想,朱厚照虽然聪明,却涉世未深,不一定是宁国公的对手,。
    又勉为其难地多教了一招,千万要让他立下字据,有了字据,他赖账也赖不掉,这个王不岁极有经验,让把王不岁带上。
    王不岁吓得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朱厚照拍着严成锦的肩膀:“老高,本宫以前还纳闷,为何你的字,取名‘老高’,高啊!宁国公府怎么走?”
    严成锦指了指吓晕的王不岁,朱厚照急不可耐地拖着王不岁,一溜烟出了门。
    几日之后,严成锦听说京城外的一处大布坊,大量招募工人,一日给五文钱,只要手脚麻利的人都要,估计是朱厚照谈成了。
    忽然,京师的流民,一夜之间全消失了。
    宁国公应该是想在寒冬来之前,赶出一大批货来,流民给饭吃就肯干活,这么廉价的工人,他自然不会放过。
    又是几日过去,第一批被衾上市,挂了赵厚朱牌。
    顿时,大文人赵厚朱不写书,改卖被子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这日下朝,李东阳的轿子经过东大门,让轿夫停下来,每年冬天,他经过这里,都会给流民们施舍一些钱。
    他是军户出身,父亲就是戍边的士卒,深知冬天对于贫民而言有多艰难。
    下了轿子,街道空空如也,全无流民们的踪影。
    “流民都去哪儿了?”
    轿夫道:“大人,听说城郊开了一家大布坊,给五文钱一日,流民们都到那儿去了。”
    李东阳细问之下才知道,最近京城流行一款被衾,要买三十两银子,这不是鱼肉百姓吗?
    回到府上,他换了身衣裳,打听到卖蚕丝被的布坊,进店摸了摸那些布料,上层是棉,下层是蚕丝,以蚕丝为被,倒是有些奢靡。
    “客官中意,就躺下来试试,这边有床。”小二极为热情。
    李东阳抱着一床被子,躺在床上试了试,却是极为暖和,而且异常的轻,盖在身上,哪里都舒服,一时竟睡了过去。
    他终年为政事操劳,已经许久没有睡这么香了。
    ………………
    暖阁,
    弘治皇帝看着寿王呈上的就藩用度,请乞船九百艘,军校二人用车一辆,雇佣车夫每辆四两银子,光是这赵厚朱牌被衾,就要五百两银子?
    赵厚朱?
    怎么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赵厚朱牌被衾是何物,为何要这么贵?!”弘治皇帝问萧敬。
    萧敬道:“据寿王说,这赵厚朱牌被衾,一张就要三十两银子,那东家看在他面子上,打了折扣,五百两,给二十张!”
    “朕问你是哪里的商贾所生产,竟要收三十两银子!”弘治皇帝有些怒了。
    萧敬支支吾吾地道:“前些日子,太子用过赵厚朱之名…………”
    听到这里,一切都清楚了啊,还用说吗,弘治皇帝命人把朱厚照叫来。
    趁着朱厚照还没来之际,弘治皇帝道:“这赵厚朱牌子绝对不许,至于其他的用度,诸公以为如何?”
    自古以来,皇室就藩,所花去靡费甚多。
    实际上花不了那么多,藩王们都喜欢请乞很多船,实际用到的只有少数,而多余的船,他们就用来装载私盐。
    相当于,朝廷帮他们造好船,送给他们拿去当漕运的交通工具。
    甚至,请乞大量的马车,再倒手卖给坊间的商贾换取银两。
    这样的做法,举不胜数,百姓不堪其扰。
    弘治皇帝当太子时就见过许多,觉得此风不可长。
    李东阳道:“寿王就藩,当按益王的规格办理,船给六百艘,车三百辆,宫人俸粮自给,军校四个人一车,每辆给银二两四钱,臣恳请,今后,都按此例执行!”
    弘治皇帝道:“李公所说不无道理,今后俱照此例执行,王府官员,敢有暗中扩大用度谄媚者,治罪不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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