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建立起来的盖亚教错综复杂,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就算有一个共同的崇高目标,但对于接触她时的态度各不一样。
    有的秉承自然之心,觉得顺其而为,无需用自己渺小的见识去接触母神,母神怀抱众生命运,自然通晓万物,断绝连接星海深处的通道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主流的自然系。
    而其他还有中立系,觉得与神对话的机会不多,不应绝对否决。还有什么慈悲系、降临系,各有教义,有的想迎接盖亚神降临,亲自统治他们,统领全人类。
    而最极端的就是净世系,此系教义则认为,人类罪孽深重,因为他们的一系列活动而造成诸多生物灭绝,也许盖亚星上去掉人类反而更好。他们祈求上天,降下象征终结的灭世洪水,洗涤大地的罪孽。令一切归零。
    净世系即使在盖亚教中都被人忌惮,因为大家都不想死,据专家分析,这一系的人有厌世毁灭的倾向,与其说是净世系还不如说是灭世系。
    深邃,而又透露着微微幽光的基地内部,当听到张教授的话,凶真先是愣了一下,听完后,脸色徒然一变,藏在白大褂中的右手突兀射出一张名片,名片飞飙,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弧线,直指教授脖颈。
    “...净化世间!”
    此时,张教授的话已经说完,下一秒就将割破喉咙的名片卡在了空中,站在凤凰凶真背后的克里斯蒂娜瞪大了双眸,呼吸都停顿了,因为她看到了中央盖亚幻影睁开了双眸。
    当星球本身意志睁开法眼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知道,凤凰凶真引以为傲的真知之眼,进化到人类绝巅的神级躯体都反应不过来,所有细胞都在本能的颤抖,宛如下一刻崩溃。
    盖亚的视线穿过无穷空间与维度,从星海中看到了此地的这里。
    这是她从诞生以来第一次睁开双眼,她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这是她的身躯,这是她的子民,在自己的身躯上,有过多少生物诞生灭绝,她已司空见惯,但亲自睁开眼看世界,盖亚还是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呼呼~~
    风停了,云知道。盛大的庆典,爆炸的烟花与炸药,激烈碰撞的机甲,对穿的飞碟,闪梭的火光,惊恐的行人,一切都停滞了。
    如同有人按动了时间暂停键,亘古悠悠的盖亚星停下了诞生以来就没止步的步伐,天上蔚蓝双月也收到引力影响停顿下来,只有淡淡的月晕从天洒下。
    源自盖亚星的这股波动不断扩散,直接把整个太阳系都影响到了。
    此刻,画面被封印,极少数的神级进化者意识到了什么,瞳孔惊恐的扩散。
    “滋滋!”
    此刻,全星上唯一能反应的就是两尊虚拟神,受到守护神攻击影响的god驱除了它,重临基地。东方的天帝从宝座上下来,从虚空而来,一步一大陆,转瞬间就已和god汇合。
    二神感知到了一尊他们进化终点的存在醒来了,盖亚的初生状态就是他们的进化终点,现实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跪在地上的张教授不敢直视盖亚双眼,另一旁的凤凰院长头上滴落下一滴冷汗,他第一次看到那双眼睛,这是宛星辰大海的透彻法眼。
    明明蕴含无所不知的神性,却又如稚童般纯真如同一缕人性。
    “你是想让我洗个澡吗?”盖亚起唇问道,声音如水波传递而来,解除了基地内的冰冻时间。
    “洗澡?”张教授先是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反应过来,灭世大洪水,冲洗大地对于盖亚就是洗个澡的事,他忙不可迭的回道:“对、对、ㄡ...”
    噗呲。
    姗姗来迟的名片如飞镖划过张教授的脖颈,顿时他宛如大喷泉一般,泊泊热血从脖子上澎湃而出,直把周围计算机染红一片。
    如此血腥场面,当即让克里斯蒂娜脸色吓白的尖叫,凤凰凶真快步走来,双眼仔细的盯着盖亚双眼,想从这双眼睛上解答出她的思想,凶真的眼神凝重而又谨慎,唯独没有敬畏。
    盖亚歪了下头,似乎疑惑这个人类为何要杀那个人类。
    “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违背了大众的意愿,为了一己私欲私自接触到您。刚才他的妄言你无需理睬。我们生活在你身体上很快乐,并不需要抹除。少了这么多“灰尘”,你也会寂寞许多。”
    凤凰凶真冷静的对答,即使以他的大胆也怕盖亚一个不高兴,突然觉得身体肮脏,想要洗个大澡。
    此刻星球停滞,外界凝固了时空,唯有基地内部时间还在流逝,盖亚的态度决定人类命运。
    计算机的屏幕上闪动,两尊数据交汇而成的虚拟神也来到此地,天帝与god看向了投影中的盖亚,似乎想透过幻影看到她的真身。
    “你们怕死吗?”盖亚不解的问道:“死亡之后不过是重回我的怀抱罢了。你们从这来,到这去。”
    对于生死,她并不是很理解,这是正常生物的渴求。
    “当然,对于我们生物来讲,生死可是头等大事。您的一个不高兴打喷嚏,对于我们来说却是灭顶之灾。如果没必要,我实在劝您不要拍死我们。”凤凰凶真衷心的劝道。
    盖亚并没有听他狡辩:“你们人类有句话:不能听一个人说。你把他杀了是否为了掩饰什么?”
    两束神光从盖亚的眼睛射出,正中倒在血迹当中的张教授,时间倒流了,一缕缕血迹从地板上、计算机上纷纷回归张教授的脖子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息时间,刚刚倒地,神魂都被摧毁的张教授重现人间了。
    凤凰凶真的双眸一缩,却没有开口阻止,因为他知道无效。
    天帝与god一个对视,于虚拟中暗自交流,“这并不是复活,而是时光倒转,更加高明。”
    “啊!”
    复活后的张教授当即惊恐的摸了摸脖子,手掌触及完好无损,他惊恐的看了凤凰院长一眼,连滚带爬的远离他。
    “感谢母神的救治。”张教授当然知道在这里是谁能救他。
    “你们是唯二向我对话的人类,一个让我洗澡,把你们都收回星海。一个却阻止,说生活在我身体上的你们很珍贵。你们各说说自己的理由。”盖亚同时问向了两人。
    张教授抢答:“我们人类虽是第五纪的霸主,但从饮血茹毛之初就已残害诸多生灵,糟蹋大地。为了获取一点熟食,直接焚烧成亩成亩的森林,致使大气污染,无数动物被活生生烧死。多少生物因为我们而无家可归,最后灭绝。
    古武时期,各国武者为了获取强身健体的血气丹,一意篡改自然规则。不为果腹,随心所欲的弑杀猛兽,在这其中又有多少猛兽之王被我们绞杀?它们每一位都是自然宠儿,经过上千年的苦修才走到这一步,最后却被我们戏耍而死。
    我们人类实在是罪孽深重,降世以来没干过一件好事,净破坏您的身躯。”
    听完他的话,盖亚双眼看向了人类史,纯净的眼眸中历史不断倒放,从蒙昧时期到古武,诸多人类破坏自然,灭绝生物的血腥史历历在目。
    “你说的没错,杀死其他动物为了生存我可以理解。但最不解的就是为何要成批成批的屠杀自己的同族人?只因为你们的肤色理念不同?”越看盖亚越困惑,也算了解到一点这位人类为何祈求自己杀了他们。
    “对对对,您说的没错。对外族狠,对同族更狠!我们人类是我见过杀死同族人最多的种族。血染大地,尸横遍野。诺迪大屠杀、州天大屠杀、封....”
    张教授说出历史上一桩桩血案,不少都是黑暗奴隶时期,奴隶主在陌生的大陆,为了立威抢夺奴隶而制造的惨剧。
    “生物生存,本就是一个掠夺的过程。”
    凤凰凶真开口打断了张教授的话,他知道此时全人类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里,盖亚如小孩,不知善恶,只听自己二人的话判断是非。
    不过处理灭绝危机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同样很冷静,只不过身后的克里斯蒂娜倒是被吓得站立不住,这是神之审问,一个对答不好,也许第五纪历史就在今日终结。
    如同亚特兰蒂斯人一般消失在历史当中,独留太空寥寥数几的文明遗种。
    “据我所知,同族中杀害族人的动物也极多。杀死老狮王,取胜后的年轻狮王会杀死老狮王的孩子。为了争夺猴王之位,年轻的猴子们会互相残杀,其场面之血腥绝不亚于我们人类的战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项大自然法则不正是您所制定的吗?”
    听完两人的话,盖亚沉思片刻,按照理性来讲,生活在自己身体上的各式各物皆平等,他们的厮杀只是自己掌中细胞的吞并。但感性来讲,盖亚本身就对生物情感很好奇,她觉得这是自己没有的,自己并不理解人类的矛盾之处。
    眼见盖亚有所迟疑,似乎有被挑动,张教授当即一急。“当才所言对比现代是小巫见大巫。到了近代以后,人类发展日新月异。更是自尊为神,不把其他生物放在眼里。
    为了试验,我们做了多少惨绝人寰的祸事?连当年您杰出的文明后裔都被我们残忍的放在试验台上解刨,乃至插上数千电极,活生生输入超大电子信号,撑爆可怜蜜獾的脑袋!
    为了工业发展,我们污染海洋,污染大地,前十年前发生的核泄漏事件,更是把足有30公里的疆域化为人间炼狱,可怕的核辐射瞬间就已杀死数万人,数十万动物。
    而之后没有当场死亡的人、动物,基因已被扭曲,dna螺旋被打裂,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一生都被核辐射折磨。我们这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更好的杀死族人。
    至今为止,人类在大地角落,在空中,在海底,乃至在月球上都埋藏了数万颗核弹、脏弹,这些一并爆发,足以清洗地表,无人生还,世界重回冰河纪元。
    主啊,您饶恕我们的罪孽,降下大洪水清洗污垢人间。”
    张教授双手扶住地上,虔诚无比的跪拜。越是对人类了解的越多,他越是对自己族人失望,终于有一天,张教授幡然醒悟,原来人类才是盖亚之癌,他们消失才是对世界最大的贡献。
    “难怪我最近觉得身体有些地方痒痒的,原来是你们在我身上乱做试验。我看看有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伤疤。”
    听完张教授的话,盖亚明悟了之前瘙痒的原因,她翻了个身开始在光滑的身体上找伤痕。
    凤凰凶真被盖亚的举动吓得不轻,最近岁月,人类科技日新月异,所作的试验规模也越来越大,而试验哪里没有失败的?倒不如说70%是失败的。
    也因此为大地制造了诸多伤痕,此时如果盖亚发现顽皮的孩子在她美丽的身上写写画画,乃至添加了丑陋伤疤那会如何?
    “盖亚母神,您听我....”
    凤凰凶真连忙开口,不料已经迟了,只听一声娇姹的“找到了”,在场三人都愣住了。
    克里斯蒂娜心脏砰砰跳,都快跳出胸膛了,她颤颤巍巍的看向盖亚。
    只见盖亚翻滚了姿势,用胖乎乎的小肉笋指了下自己后背一处不起眼,约莫一毫米的小黑点。那里应该就是之前核泄漏失败的地方。
    看到人类在盖亚身上制造的伤疤,无论是凶真,还是张教授都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广阔的污染区域,对于盖亚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污点。但这依旧使得人类在盖亚心中好感暴跌。
    “难看死了!o(▼皿▼メ;)o”
    盖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不高兴的伸出手,费力的揉了揉后背的小黑点。顿时距离基地几百万公里,被封锁的核泄漏场地掀起沙尘暴。
    也幸好此刻星球上的人都被定住,并没有人见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30公里的污染地,最核心处乃是用水泥筑就成上百米,比之战事建筑还要严格,把一切污染元素都冻结起来,只能靠时间流逝缓缓消解。
    此时天公发怒,宛如一位真神出手抹除这片区域,一切坚固建筑眨眼间飞灰湮灭,原本的污染地被抹除,这里一马平川。
    盖亚搓啊搓,终于把小黑点搓没了,她不高兴的抬头质问:“你们以后还会给我加点丑丑的伤疤吗?”
    “会的!大胆人类说不准还要毁您的容,污染无尽汪洋。”张教授一个激动都学会抢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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