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绳索左右摇晃,她却动作更快,不多时便挪到了赤金紫的位置,江篱右手握着柴刀,左手缓缓伸了过去,本来并无异常,就在她手碰到了赤金紫一片叶子之色,一道银色闪电从崖壁缝隙里伸出,江篱顿时一惊,手中柴刀奋力挥砍,只听哐的一声,竟犹如劈在了金属之上,撞击出了耀眼的火花。
    一阶灵兽,花毒蛇!这赤金紫,竟有灵蛇守护!它本在冬眠,所以她之前从未发现这里还藏有花毒蛇。江篱还未喘气,那花毒蛇再次朝她面目袭来,她立刻反手一刀,又是哐的一声,花毒蛇并无任何伤口,反倒是她的柴刀,被砍出了一道豁口!
    花毒蛇蛇鳞坚硬犹如钢铁,此时,她仅凭一把柴刀,身子还几乎悬在空中无法施展全力,根本不是这一阶灵兽的对手。
    花毒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地声响。
    江篱手心冒汗,身子却是无比僵硬,这个时候,哪怕是江笆猛然发力将她扯上悬崖,她也摆脱不了这花毒蛇,被它咬上一口,所中剧毒凡人界无药可救,她必死无疑。
    此局难破,江篱目露凶光,哪怕是死,也要拖着花毒蛇垫背!她目光凶狠,身上煞气十足,倒叫那花毒蛇微微愣住,到底曾经是修士,虽然此时灵气全失,却也隐隐能够有一些威压,使得花毒蛇有所感应,一时没有轻举妄动。
    一人一蛇,在悬崖上形成僵持之势!
    只是情况完全不利于她,寒风阵阵,犹如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肉,大雪纷飞,让她的视线也变得极为模糊。那花毒蛇是灵兽,已经有了丁点儿灵智,此时倒不急于攻击了,而是吐着信子,缩到了赤金紫旁边。
    三阶灵草赤金紫,属火,药性极烈,此时那花毒蛇挨着赤金紫旁边,暖洋洋的,丝毫不觉得冷,反观江篱,浑身是雪,头发眉毛上都结了霜!
    不动会被冻僵,一动,那花毒蛇便能寻到空子,江篱牙齿上下打架,磨得咯咯直响,她转动了一下手腕,随后眼神一凛,朝着那花毒蛇再次挥出一刀,而因为手腕冻僵,她这一刀威力不大,她甚至隐隐察觉到,那花毒蛇露出鄙夷之色。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间逆风飞来一个黑点,一只乌鸦呱地一声嘶叫,电光火石之间,将那花毒蛇一口叼住含在口中,随后便有蛇血流出,下一刻,江篱看到那乌鸦将花毒蛇从空中甩下,眨眼便落入悬崖之中。
    这隆隆冬日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竟然会有乌鸦?江篱虽是疑惑,却来不及多想,伸手将那赤金紫采下,赤金紫握在手中,便有一股暖流从掌心流出,温暖她的四肢百骸,使得她僵硬的手脚也恢复如初。
    江篱抖了抖绳索,喊道:“江笆,拉我!”此时她放宽了心,转头看向那还未离开,落在头顶上空一个凸起处的纯黑乌鸦道:“多谢!”
    然而她等了许久,也没见江笆有拉她上去的动作,她抬头去看,恰好看见天空中一道闪电直直劈下。
    这是为何?明明是大雪天气,为何会陡然出现金色闪电!
    天生异象,乃是不祥之兆!
    那金色闪电犹如一道巨龙,张牙舞爪地朝山顶袭去,江篱顿时呆住,只觉得一时脑子里转不过弯了。
    闪电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悬崖边挺拔如松的江笆身上!
    “江笆!”江篱手脚并用,拼命往上爬,奈何下了雪,崖壁上结了霜,她下脚极为艰难,好不容易往上攀了几步,又一脚踩滑,直直跌了下去,直到绳索完全绷直才停下。
    又是一道紫色闪电从天而降,轰在了江笆身上。
    江篱嘴巴张开,喉咙里灌进了冷冷的风。先前她还以为是意外,然而现在,江篱明白,江笆在遭遇天劫!
    为何一具低阶活尸,会遭遇这样的天劫?而江笆不闪不躲,竟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挨劈,她没有渡劫的经验,此时只能喊道,“江笆,反抗啊,跑啊!”
    寒风呼嚎,她那点儿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下命令,对了,下命令!江篱这半年来没有用过心神沟通对江笆下过命令,此时慌神之下竟忘了,现在陡然想起,便在心中喊道,“别傻傻站着,快躲开!”
    只是她刚刚传达,便觉得心头一空,就好像被谁硬生生地挖掉了一块心头肉。
    江笆是她历经七七四十九天,以心头血为引炼制的活尸,然而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心神联系被切断了,也就是说,江笆,没有了。
    江篱不仅是心头一空,她的身子也失去了依靠,猛地往下坠落。闪电早就劈断了绳索,江笆被天劫劈得毫无反抗之力,却不忘死死地抓住那截绳子。
    直到他死。
    ☆、第章
    跌落悬崖侥幸不死,必有大机缘!
    江篱醒来的时候觉得头很晕,眼前是一片白蒙蒙的光,她死了么,她在哪里?脑子渐渐清醒,江篱忽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对了,她为了采摘一株赤金紫掉下了悬崖,而江笆,被雷给劈死了。直到死,他的手里还抓着那截绳子。
    江篱又忍不住哭了,她浑身都疼,骨头都散架了一般,此时的抽泣让她更加疼痛,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然而身体却像是被打了夹板一样,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先是失去了师父,还未完全走出来,又失去了江笆,她是不是天煞孤星的命,会害死周围的人?她不信命的,但这里是修真界,一切都有可能。
    她浑身上下除了眼珠能转动,其他地方都动不了。现在是在悬崖底部么,她没有死,是不是进入了什么秘境之中,能够获得传承?想到这里,江篱深吸口气,想要戳破面前的那层白光,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身体也丝毫不能动弹,就在心中生出绝望之感时,一个声音突兀地道:“你醒了?”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江篱觉得熟悉,但一时又觉得有些怪异。
    “盖个被子把人头都蒙住了,那个莽汉!”听到这里,江篱顿时知道那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了,说话的是张猎户的老婆张氏!但是那声音又略有些不同,江篱心头一抖,她脑中灵光一闪醒悟过来,那声音里有属于修真界的威压!
    脸上的东西被揭开,江篱看到了张氏笑眯眯的脸。她穿的仍是布衣钗裙,腰间系着一块围裙,头发简单的挽着,就那么抱着双臂看着自己。
    “就你这样,竟然还是个魔修。”张氏鄙夷地撇了下嘴,随后啧啧叹道,“可惜那俊俏活尸被雷劈没了。”
    说完之后,张氏从旁边的桌上端了个瓷碗过来,她将江篱扶起,把瓷碗里的药汁给她喂了,玉手轻轻地在江篱的背上画圈揉捏,江篱只觉得她手掌贴着的地方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火烫得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有淡淡的灵气顺着掌心相贴的位置流入她体内,江篱眼睛瞪大,一脸难以置信。张氏竟然是修士,她完全没有看出来,只能说明张氏早已不是炼气期,她至少也是凝神期修士!
    就在她震惊之时,张氏在她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江篱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污血,直接喷到了白被之上。那血深红见黑,在白被上显得触目惊心。江篱有些不好意思,就见张氏单手掐诀,伸手在白被上一拂,那腥红的血迹瞬间消失,白被又变得一尘不染。
    看到江篱呆愣愣的模样,张氏挑眉一笑,“怎么,避尘决都没见过。”
    江篱张了张嘴,喃喃道:“控尸门没见他们用这些法术,我洗了很多衣服和被子。”
    “倒没见过那样奇葩的魔道门派。”张氏微微拧眉,“可惜已经被灭门了。”她顿了一下,“若不是你快死了,我也不会多管闲事出手,在这里藏了这么多年,实在不想暴露啊!”
    张氏是修士,那当初在高粱地那边的妖兽猪猛,其实是她除去的,并非追杀自己的人动的手?想到这里,江篱出声询问,却见张氏摇了摇头,“救你,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出手。”
    张氏说着坐到了床头边,“你身上的禁制我已经替你解开了,所以,你好了之后就离开这里吧!”
    “我不想别人,打搅我平静的生活。”张氏说道这里,静静地看着屋外的大树,谁也不会想到,当初的琼华山高高在上的元婴期女修碧螺仙子会嫁给一个凡人猎户,会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为一个平凡的男人洗手作羹汤。
    她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根碧绿的发簪,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之后,手指轻轻抚过发簪上的珠花,下一刻,那朵晶莹剔透的珠花竟然缓缓变色,之后,整根发簪都大变了模样,成了一根普通的木头簪子。
    江篱看得吃惊,而接下来,她发现张氏替她绾了发髻,并且插上了那根发簪。
    “这是我的储物法宝,当年一战里面的东西毁得也差不多了,不过对你也算有益处。”她看着那发簪笑了一下,“这些于我无用,修真界我也不想再入,就送你好了。”
    张氏微微低下头,她乌发上也仅有一根木簪,江篱记得,那是张猎户寻了上好的乌木,自己亲手刻的,当时他还问她,上面刻的牡丹花漂不漂亮。
    在普通的木头簪子和修真法宝碧玉簪面前,张氏选择了前者。此时她一手撑着下巴,眼睛弯弯,笑容像春天里的风,暖人心扉。
    “跟那傻子在一起久了,连我的心都变软了。”
    当年她虽不屑作恶,却也不会好心到管一个旁人死活。除了修炼,那时候的她,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呢。
    “我虽是不愿出手,但占卜算卦还是能简单的预测一二,那日那莽汉下山,我便替他算了不会有事,自然不会相助。”说道这里,张氏拿出三枚铜钱,往被子上随意一丢,眉头便皱了起来。
    “绝境逢生,贵在南方!”张氏将三枚铜钱收起,“能帮你的不多,你往南方走,生路在那里。”
    江篱还未来得及道谢,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张氏冲江篱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脸上的温柔霎时消失,站起来一手叉腰,怒气冲冲地冲着张猎户吼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小丫头生病了要补身体,你看我抓到了什么!”张猎户嘿嘿一笑,手中提了一窜大大小小的肥兔子。
    “哼!”张氏冷哼一声,却仍是快步走出去接他。张猎户一手背在背后,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忽然从背后拿出一把红梅,“那边厢山上开的,开得可艳了……”
    红梅虽艳,却艳不过张氏那张娇媚的脸。
    江篱心中感慨万千,却在这时,脑中跳出个声音来,是张氏恶狠狠的声音,“看到我们的日子多么平静幸福了吗?识相点快点儿好起来,然后,滚!”
    她躲在这里必有缘故,江篱很虔诚地鞠了一躬,快点儿好起来,然后离开这里,不要再把灾祸,带到这样的好心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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