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津城里的百姓在意的并非谁来统治他们,天下乌鸦一般黑,谁来统治他们都一样。就算王勋中毒身亡,他们的情况也不会因此而好上些许,死一个王勋,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王勋冒出来,甚至有些比王勋更加过分。
    所以与其祈祷王勋中毒无人可解,反倒不如寻些粮食来,城中粮食匮乏已不是一两日,这几天里有许多家户家中已断了粮,除了花费高昂价格从二道贩子手中购进数目可怜的粮米,已找不出任何可以苟延残喘的方法......
    怎样填饱自己的肚子,这才他们面临最严峻也最为实际的问题。
    自酒楼离开回府后,黄三石担惊受怕一整夜,身子稍有任何不适,他便有寻大夫的想法,可思来想去,海津城内除了林菀如信得过,还有谁可用呢?
    但林菀如此刻正在锦衣卫衙门里,正如李旭的说法,他的确不能横刀夺爱,既然已入钟逸之手,万万没有从他手中抢过的道理......
    于是派遣下人找来另一位海津城名医,他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单从外形来看便不如林菀如赏心悦目,虽然浸淫多年的医术并不差,可海津城的名医在林菀如这轮明月照耀下,都显得暗淡无光,被她夺尽风头。
    年长的大夫,声望名誉皆是身外之物,既不屑与后辈相争,又对林菀如这等“劫富济贫”的手段佩服的紧。至于同辈医师,他们的光芒被林菀如笼罩,心中的的确确不爽,只要林菀如海津城在海津城一日,他们便一日难以出头,但又由于医术不精,与林菀如相差甚远,也无法盖她风头,砸她场子......
    这便导致林菀如逐渐势大,使海津只信女神医,不信其他大夫的风气盛行,其实说起来,除了林菀如外,仍有许多不错的大夫,只是名气没有林菀如大罢了。
    古往今来,名不虚传的专家的确不少,但有更多,则是被炒作出来,虽不能说徒有其表,可本身具备的实力并不配专家之称,可要价却是独一档的高,该说不说,单从价格来看,倒是够得上专家名号......
    在被老大夫把过脉后,黄三石被诊断出并没中毒的结果,但他仍是不放心,非要留大夫在府里过夜,竟提出同榻的要求。
    老大夫也不含糊,旋即便答应下来,既然是救人,就不能被世俗的眼光束缚,更何况他一个老朽,黄三石能有什么想法呢?
    再者来说,以对方的身份官职,他也没有拒绝的可能......
    整整一夜,黄三石几乎没有合眼,稍有不适,便向老大夫开口,大夫刚刚睡着就被他唤醒,而且屡次时机都卡的恰到好处,不禁让他认为黄三石是故意为之,但这样逗弄他一老者能有什么好处呢?这个想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人一老,本身神经就衰弱,再加上黄三石闹腾一整夜,等到天明时,老大夫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如同熊猫,浑浊的目光中充斥着猩红的血丝,连身子骨都虚了几分......
    黄府下人见他如此模样,背地里议论纷纷,自家大人什么德行他们能不清楚吗?那是位男女通吃的主儿,可现在看来,老少都没逃过他的魔爪。
    黄三石亲自搀扶送老大夫出府,劳烦人家一整夜他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态度热情些,多赠些银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他一脸的神清气爽在外人看来就非比寻常、耐人寻味了......
    说起来黄三石也是无辜的很,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度过艰难的一夜,黄三石总算认清自己没有中毒的现实,所以他神采奕奕也实属正常,可在下人眼中,这就像......完事儿之后的满足。
    府里的老仆也拉起警戒线,原先他们对自己很放心,自己这霜打的茄子、半截入土的身子有谁会惦记呢?可现在看来,自家老也的确很危险,那幅欢喜的模样让他们一阵恶寒,全身上下起了不少鸡皮疙瘩,看来以后要尽量避免与黄三石独处了,不然老了老了失了清白,他们着实接受不了。
    “昨夜秦大夫受累了,黄某一次次折腾还望大夫莫要记怪。”
    这含糊不清的话让人听来基情满满。
    可大夫哪会想这么多,以救人治病为首任的他根本不可能往歪处去想。
    “嗐,老朽这身子的确经不起这番折腾,不过能让总督大人好受一些,老朽这苦就没有白受。”秦大夫说完苦笑道。
    这番回应更是让人跌破眼镜,原本持有猜忌的下人更加笃定,而且以他们的目光来看,秦大夫的笑容竟添了几摸娇羞......
    “黄府大门永远向先生敞开,先生若有所求,黄某定不推辞。”黄三石承诺道。
    秦大夫微微点头,没有答复,两人一前一后,黄三石亲自送秦大夫出门。
    重视程度可见一斑,而且方才的对话,传在下人耳中又会错了意。黄三石事后的允诺就像“你跟着我,我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无异......
    送完秦大夫,黄三石一进门便看到无数道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可与往常的畏惧与敬仰不同,这群下人的眼神里......竟然有丝毫嫌弃之意。
    “好生清闲,看来需要多派些营生了吧!”被一道道目光看得心里很不舒服,黄三石拿出了身份老爷的威严。
    果真,此话一出,仆人们立马奔忙起了各自的活计,不过隐约能从他们低声议论的话语中听到“不挑食”、“老当益壮”、“日后保护好自个儿”这些词汇与片段的话......
    黄三石的确被人误会了,不过无风不起浪,这与他自身不检点有关,若他的私生活一直都很正常,这些猜测自然不会由下人心中生出。
    但对黄三石来说倒也无关紧要,下人彼此互相开个玩笑可行,可绝不敢当着他面提及,既然听不到,完全可以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毕竟人们只相信眼睛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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