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晋安他们还没跑进棺材铺。
    林叔就已经看到人群外的晋安了。
    “林叔,你这边没事吧?”
    晋安收起油布雨伞,把伞放在门口,绕开那些在棺材边跪哭成一圈的死者家属,来到林叔身边悄声问道。
    晋安一冲进棺材铺,就闻到了尸臭味。
    晋安直接闭气,改外呼吸为五脏之炁在体内内循环呼吸后,才敢忍受着尸臭走进棺材铺里。
    倒是削剑一路没事人一样的跟在晋安身后,晋安去哪,他就去哪。
    只要有晋安的地方,就肯定有削剑跟着。
    林叔朝晋安摇摇头。
    表示他这边没事。
    说来也是奇怪。
    林叔在摇头回答晋安前,他的目光,先是看了眼紧随在晋安身后,又马上被尸臭熏出门外,拿袖袍捂着口鼻好奇往棺材探头探脑的李护卫。
    然后才是朝晋安摇头回答。
    “林叔,这口被雨淋湿了的棺材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这尸体的腐烂气味,这人恐怕死了有三四天吧,按照现在这个季节,夏天会加快尸体腐烂,这人具体死亡应该是在一到二天左右?”
    “这个人死了这么久,怎么他的亲人,直到现在才发现人死了?”
    “就算他没跟亲人住一块,他的邻居就没闻到气味异常?没发现自家邻居好几天没出门了?”
    晋安本来想看一眼棺材里的尸体情况,不过死者亲人围着棺材哭,那场景有点混乱,这个时候正是死者家人最悲痛时候,晋安又不能太上前,避免冲撞到死者家属或是引发什么误会。
    哪知,林叔却语出惊人道:“死的人叫赵平发,他的确是死在家里,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不是才刚死一二天的,而是已经死了六七天。”
    “赵平发是位码头脚夫,因为最近码头没什么生意,没人找他搬运货物,这人闲在家里就容易酗酒,他有天喝多了就打了媳妇,把他媳妇打跑回娘家了,赵平发媳妇生气带着孩子一起回娘家住了几天。就在昨天,赵平发媳妇气消了,带着娘家的几个哥哥弟弟回来,打算给自己撑腰,结果这刚回到家就看到人死了。”
    什么?
    死了这么多天了?
    这是连头七都过去了啊。
    晋安大感意外的多看了眼棺材。
    “不对啊…林叔? 这人的尸体腐烂气味跟死亡时间对不上啊。夏天天气这么热,如果人死六七天,恐怕已经出现全身浮肿的巨人观? 甚至最先腐烂的腹腔内蛆虫? 已经钻破到皮肤表层了吧?”
    “那股恶臭气味? 不应该像这么淡才对吧?”
    自从见惯那么多尸体跟死人,晋安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闻闻空气中的尸臭气味? 就能大概估摸出了人的死亡时间。
    “赵平发死得稀奇古怪? 你看过后就明白了。”
    林叔带晋安走向棺材那边。
    也就在这时,老道士也凑了过来,站在门外闻习惯了尸臭的李护卫? 也厚着脸皮的凑过来? 很自来熟的厚脸皮跟在晋安和老道士身边。
    晋安眼角淡扫一眼李护卫? 倒是没去阻止跟来的李护卫。
    林叔也没去阻止厚脸皮跟来的李护卫? 或许在他眼里觉得李护卫就是晋安带来的熟人。
    “赵氏? 还有诸位? 还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唯一能为死者做的,就是为他超度亡魂,然后让他尽早入土为安,早点投胎转世? 重新投胎个好人生? 下辈子不要再受苦受累。如果赵平发泉下有知? 也希望他庇护阳世的亲人? 让自己的亲人平平安安,儿女早点长大成人,懂事孝顺? 无病无灾。”
    林叔声音温厚的耐心劝慰死者家属,然后向赵氏他们介绍起晋安他们:“这几位是五脏道观的道长,本领不凡,都是有真本事的道长。”
    “你们打算为赵平发做法事,我可以向你们推荐五脏道观的几位道长,这几位道长的办事能力你们可以放心。”
    “今日既然你们找到我林某人,就是信任我林某人的人品,就如我林某人同样最信任五脏道观一样。”
    “这位是晋安道长、这位是陈道长,他们身后这几位也是五脏道观的人,几位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晋安道长他们看看赵平发的情况吗?”
    林叔一一介绍晋安、老道士、削剑、李护卫,赵氏是名很普通的中年妇人,她见到道长就要纳头就拜,被老道士及时扶住。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赵施主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众生皆是平等,对于的赵平发的不幸还请施主节哀顺变。”
    一般在这种情况,晋安很少出面,都是让老道士出面。
    只有老道士的年龄,才更适合这种场合,能更让人信服和抚平死者家属的悲恸情绪。
    果然老道士一出马,轻车熟路的短短几句话,就让赵氏的悲恸情绪平静了些,几人这时才走上前终于看清赵平发的尸体情况。
    “咦?”
    看着棺材里尸体,老道士惊诧的一愣。
    当看到棺材里的死人后,晋安才终于明白林叔那句“赵平发死得稀奇古怪”是什么意思了。
    棺材里的赵平发,身体干瘦,枯萎,就像是干尸,他嘴巴大张,眼耳口鼻七窍都出现了撕裂型伤口,连眼球都没了,留下黑咕隆咚眼窝…那景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钻入体内给吸成了人干。
    为什么晋安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像是被吸成人干,因为他前不久在古墓里刚好就见到过一具类似尸体。
    晋安想到了那名腾国国主后人,被养魂木根须,活活吸干了一身血液的凄惨结局。
    “小兄弟,这尸体有点像是……”
    老道士点到即止。
    老道士神色凝重,皱起眉头,就连他也看出来了……
    现在晋安总算明白,这人死了这么久,为什么尸体腐烂程度却那么慢了,这怕是人体水分都被吸干了,所以大大减缓了尸体腐烂程度。
    晋安皱眉。
    他忍着尸臭,想上前检查尸体。
    赵氏那几位兄弟,还有赵平发的本家兄弟,欲上前阻止晋安去摸尸体。
    这时候老道士急忙站出来打圆场的说道:“几位施主不要着急,我这小兄弟并没有亵渎亡者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人死得有些异常,所以想检查检查赵平发的死亡原因。”
    听了老道士的话,这些人才终于肯让晋安去碰尸体。
    所以说。
    这年头不管放在哪个行业,甭管你有没有本事,年轻面孔总是让人缺乏信任感。
    “多有得罪了。”
    晋安朝死者行礼后,开始检查起尸体。
    晋安发现死者的胸膛,给人解剖过,事后又被人拿针线缝上了,看这工整的缝线,是专业的手法。
    而且看伤口痕迹,是人死后被人解剖又缝合上尸体的。
    晋安继续检查。
    在死者胸口发现了另一处异常,死者左胸口出现一大片的异常黑色纹路。
    除了以上两点外,尸体就没其它异常了。
    “发现赵平发离奇死在家里,你们应该报过官,官府仵作有解剖过赵平发的尸体验尸吧?官府解剖尸体后怎么说的?”
    晋安检查完 尸体后,问向赵氏。
    赵氏只是名普通妇人,悲痛下,伤心欲绝,最后还是赵平发的本家兄弟回答晋安的话。
    “不错,官府仵作的确有验过尸体,但后来这案子又被都尉的铁骑卫接管的案子。后来都尉将军主动召见我们,都尉将军详细询问我弟弟赵平发最近有接触过什么人,还有平日里的生活轨迹,到过哪,去过哪……”
    “……我们大着胆子问都尉将军,我弟弟是怎么死的,都尉将军说他已经有些眉目,但怕打草惊蛇,在案子没破前不便透露案情,然后赔偿了我们一大笔钱银,让我们带人回去早早安葬……”
    “可人都死了,我们要这赔偿又有什么用,钱又不能让人死了复生。”
    那人脸上露出哀伤情绪,抱着棺材的赵氏哭得更加悲伤了。
    都尉?
    晋安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了,这案子还牵扯到都尉那边?
    不过说起来,这赵平发的死法,越看越像是那名人龙男子被养魂木根须吸成干尸的死法了。
    晋安沉吟,他心头突然冒起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这时,站在晋安身旁的林叔,压低声音说道:“说到都尉将军,我想起来了,两天前我接到过的一桩生意,同样也是衙门接到报案后,最后被都尉接手查办,不过那人的死法跟赵平发不一样,是全身骨头与五脏六腑被武林高手全都震碎而亡的……”
    “晋安道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两桩命案的死者死法,都与你跟我讲的下阴邑江古墓,在古墓里碰到的那名腾国国主后人的几次死法,有些相像?”
    听了林叔的话,晋安脸上没有出现很意外的表情,仿佛他早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他目露不忍的看了眼棺材里的赵平发。
    林叔看到晋安脸上的表情,叹息一声。
    “这世上有一种巫蛊……”
    “把母蛊种在自身体内,再把子蛊不知不觉的种在他人体内,平时看不出什么异常,这些子蛊也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可一旦母蛊宿主受到伤害,这子蛊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牺牲自己救母蛊。母蛊宿主所承受的伤害,比如肝脏受损,比如手脚受伤,都会出现在子蛊宿主身上,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那名人龙男子可以一次次死而复生,不管多么严重的伤势,都能马上愈合,按照哭丧人兄弟的说法,正是因为人龙男子以他人阳寿,为他以命换命。
    这是在偷人命。
    老道士和李护卫听到这个答案,都是大吃一惊。
    然后脸上表情气愤。
    作孽啊!
    这帮人真是畜生不如!
    这帮人,手里人命累累,不杀光了,永绝后患,难平一桩桩人间惨案!晋安目光逐渐冷冽下来。
    他在道袍下的十指指骨,紧紧攥拳,指尖捏得有些发白。
    就在晋安走神想着这趟下洞天福地,该怎么把那伙古董商人给一网打尽时,突然,咚,一声空洞异响,在棺材铺里很突兀的响起。
    晋安因为刚才分神了下,还没来得及去找声源来自哪里,耳边已经响起惊呼声还有尖叫声。
    赵平发的家属恐慌逃散。
    “诈尸了!”
    “尸体动,动了!尸变了!”
    “道,道长,救命啊!”
    乱了,一切都开始乱了。
    棺材铺里的赵平发亲属拼命往外逃命,面色惊恐,只有赵氏没有逃,她抱着怀里一对孩子瑟瑟发抖蜷缩身子,捂着孩子眼睛,嘴里一遍遍悲伤喊着自己丈夫名字。
    而一直围观在棺材铺外看热闹的其他不知情百姓,此时也被吓得一哄而散,棺材铺外顿时乱哄哄成一团,你挤我,我挤你,谁都想拼命往外逃。
    晋安被惊慌声音拉回现实,他朝棺材里一看,只见被雨水淋湿了的棺材内尸体,一直平静躺着,并没有诈尸迹象。
    咚!
    那个空洞异常,再次传来,这回晋安终于听清了,那声音的确是从棺材里传出的。
    咚!
    咚!
    棺材里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这赵平发的尸体难道真要诈尸了?嘶,老道我还是头次见到在大白天有死人起尸的!”
    老道士吓得身子一哆嗦。
    “难,难道说…是人死后,人体内的子蛊还没死绝?小兄弟小心,我们先离尸体远一些,林先生我们赶紧拿棺材盖先把尸体封住,千万别让那子蛊跑出来再害人性命!”
    老道士急声说道,就要跟棺材铺老板一起合力先把尸体封上。
    “先不急,你们看赵平发的尸体,赵平发的尸体至始至终都没动过!声音是从赵平发躺着的棺材板下传出的!在动的,是棺材!棺材里有东西!”
    晋安这不说还好,人没动?其实是棺材在动?这话比大白天撞到邪尸还瘆人,大白天的就让人心里发毛。
    老道士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已经有人速度更快的大步一跨,伸手进棺材,面色无惧的翻开赵平发尸体。
    然后另一只手翻开死人躺着的席子。
    哪知席子下什么都没有,只有被雨水淋湿了的水渍,那些水渍渗透席子,然后一直渗透到席子下的棺材板,再从死人躺着的棺材板下渗透进最底下的夹层里。
    这时,心里担心着晋安的老道士,也舍命陪道友的咬咬牙冲过来,打算帮晋安的忙,其他人也都冲过来帮忙。
    结果他们看到棺材里一切平常。
    什么异常都没有。
    咚!
    但棺材里的异常还在继续,这回通过被晋安翻开的尸体,他们总算听清楚异响具体来自哪里了,是来自被几片平整木板钉死了的棺材夹层下。
    “原来是我们虚惊一场,应该是棺材被雨水淋湿后,有雨水顺着缝隙,滴落都棺材板下的夹层里。”
    老道士看着被雨水浸湿得席子和棺材板,刚要轻松一口气,结果,最熟悉棺材的林叔,目光一拧:“这声音不对!不像是水珠滴落木板的声音!”
    听完 林叔的话,晋安目光一冷,他果断的一拳凿穿棺材板,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藏在棺材里装神弄鬼。
    结果谁都没料到的更惊人一幕出现!
    让在场每个人都吃惊大呼一声!
    “娘嘞,这被铁钉钉死了的棺材板下怎么还藏着只大白天会蹦跶的人手掌!小兄弟真被你说中了,这口棺材活了!”
    棺材铺里响起老道士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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