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说道:“都护,下官总觉得,这样守城,不能完全发挥被俘三万人的作用。”
    “这样守城,不能完全发挥被俘三万人的作用?”听到刘琦这番话,李珙重复一遍,又反问道:“那在你看来,要如何发挥这被俘三万人的作用?要发挥怎样的用处?”
    “下官也说不好。”刘琦道:“只是,这三万人都对大食人切齿痛恨,与大食人交战的士气极高,临战绝不会退缩;仅仅让他们守城,不是最好的用他们的法子。”
    “这倒也是。但派他们出城野战,却会因训练不足,空有士气而杀伤不了多少大食人。”
    “仔细想想,最好的法子就是派他们在地形崎岖之地伏击。地形崎岖之地大食人结不成阵势,或一二人、或三五人搏杀,这三万人有一腔血勇之气还能占据上风。”
    “只是这样的地方却不多。勃达岭与顿多城虽地形险峻,但山道旁都是高山峻岭,难以伏击;伊丽河谷地形平坦,虽然入口处有山丘,但伏击一下可以,却不能不守城池改为守谷口。”李珙说道。
    他经过与刘琦等将领的谈论,也认为大食人攻打安西剩余土地只有勃达岭——龟兹与嗢鹿州——龟兹两条路,所以只谈论这两条道路的地形。
    “其实舍弃城池守谷口也没甚不成。”刘琦轻声嘀咕一句。或许因为他是有后世记忆,并不觉得一定要以城池为核心进行战争。
    只是,在从龟兹镇来嗢鹿州的路上,刘琦就与李珙谈过这个问题,但李珙不以为然,认为城池最要紧,岂能不守城?拒不采纳刘琦的意见,他也无可奈何。
    ‘或许可以在嗢鹿州附近建造小山丘,用以协助守城。’刘琦想着,就要说出这句话。但他在出言前忽然又想到甚,忙止住话头,认真思考起来。
    “你又想到了甚?”李珙见他这幅样子,出言问道。
    “这,”刘琦感觉脑子里很乱,一时没有回答李珙的问题。李珙见状也不着急,坐下等他捋清想法。
    刘琦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在城外建造山丘,后世的战争模式,三万面对大食人士气极高决不后退的士卒,到底如何将这三点结合在一起,到底如何将这三点结合在一起,……。啊,我想到了!’
    “我想到了!”刘琦不仅在脑子里惊叫,现实中也叫了出来。
    “你想到甚?”李珙被他的叫喊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问道。
    刘琦赶忙附在李珙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李珙越听心里越是惊讶,待他说完后不由得问道:“你这,你这,太冒险了!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这么打过仗!”
    “虽然冒险,但下官反复琢磨,认为这是利用面对大食人士气极高决不后退之士卒的最好法子;而且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这样打仗,也就意味着大食人想不到咱们会这样打仗,能够出其不意。”刘琦道。
    “不成,我还是觉得不成。”李珙反复思量,还是不愿接受刘琦的建议。这个计策太冒险了,万一失败,等于将嗢鹿州白白送给大食人。
    “而且你这话的意思,是认为大食人定然会以精锐主攻嗢鹿州,所以要尽全力防守嗢鹿州,而不是加派士卒至顿多城与勃达岭。你这个前提或许就是错的,那据此想出的法子也是错的。”李珙又道。
    “这样说来,若大食人确实主攻嗢鹿州,都护就肯采纳下官这个计策?”刘琦却这样反问道。
    “这,”李珙想了想,想着在离开龟兹镇前他们反复讨论许多次,也无法断定大食人的主攻方向;会上刘琦提出的大食人会主攻嗢鹿州的一句也不能说服旁人,最终点头道:“若你猜对了,就采纳你的防守嗢鹿州城的计策。”
    “好!一言为定。”
    “必不反悔。”
    “既然如此,可否下令城中百姓在自家房屋下挖地道?挖地道可不是几日内能够完成的,须得早做准备。”刘琦又道。
    “好。”李珙答应了他的要求。
    ……
    ……
    同一时间,碎叶城。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赛义德·本·侯梅德出现在政府会议室的大门口,一边穿着粗气一边说道。
    “进来坐下吧。”并波悉林倒是没有责怪他,只是说道:“你昨夜才赶到碎叶城,今天上午就要开会,睡过了也没什么。”
    “其实我本来不应该在人到齐后的第二天就举行会议。但是因对秦那国开展下一步作战的物资、人员都已经准备好,秦那人又得到了超过三万极其敌视我们的青壮年男人,每过一天他们的实力就会增强一分,所以提前召开会议确定进攻方向。”
    “总督您这样做很对。”阿齐兹立刻说道:“已经给秦那人许多时间了,不能再给他们更多的准备时间。”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现在开会吧。”并波悉林对阿齐兹微微一笑,但没有接话,而是正式开始会议。
    “今日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哪条路线为主攻。哪两条路线我就不再说了,咱们虽然能够调动五万战兵、五万辅兵,以及将近十万民夫,但秦那人能够动员更多的青壮年男人,咱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同时对两路进行猛烈攻击。今天必须确定以哪一路为主攻。”
    等并波悉林这番话说完后,众位将领立刻议论起来。有人认为应当主攻勃达岭,有人认为应当主攻嗢鹿州,争论的非常激烈。
    “勃达岭与顿多城地势非常险要,我仔细询问过曾走过这条路的商人,他们都说很难打下,所以应当主攻嗢鹿州。”
    “你这话不对,勃达岭与顿多城不好打,嗢鹿州就好打了?嗢鹿州在伊丽河谷,河谷入口处有山丘,秦那人可以依靠山丘防守;夺取山丘后还有城要夺。嗢鹿州城也很坚固,而且城里居民多,他们可以动员的守城人员也多,未必比勃达岭与顿多城好打。”
    “勃达岭完全堵在山路上,不夺取勃达岭根本没有办法攻打天山东南的城;而嗢鹿州城只是一座城,完全可以围而不打,转而向南攻打龟兹等地。”
    “笑话!按你说的这样做,岂不是又分了一次兵?与一开始就两路都发动猛烈攻击有什么区别?”
    还有人从补给考虑。“嗢鹿州经济发达,攻打嗢鹿州能够从本地获得补给;而勃达岭位于崇山峻岭,就算有几个小山村也远远不能提供大军所需的补给。为减轻后勤压力,还是应当主攻嗢鹿州。”
    “嗢鹿州确实富饶,但秦那人难道会将物资留给咱们?他们一定会坚壁清野。反而,因为勃达岭位于山中,不仅难以坚壁清野,士兵们还可以采摘山中的果子充饥,嗢鹿州附近却没有大片果林。从这一点来说,嗢鹿州也不具有优势。”
    “……”大家争论的十分激烈。
    也不知议论了多久,不少人因说的话太多而觉得嗓子不舒服,纷纷减少发言,又不停喝水,会议室内的声音顿时低了很多。这时萨利赫忽然站起来,对并波悉林说道:“总督,我想发表一下我的看法。”
    “说。”并波悉林道,众人也纷纷噤声。
    “有一点我想先与大家说,那就是:同秦那国的战争,不会是一场短时间内能结束的战争,咱们要为长期作战做准备。”
    “醒醒吧!”他忽然大声说道:“不论勃达岭还是嗢鹿州,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夺取的,至少不要指望一两个月就能夺下。”
    “而现在已经是秦那人的历法十月初,再有一个月,最多再有两个月,就会下雪,下雪后攻城的难度会大大增加;就算今年不下雪,冬天也不是适合攻城的季节。不论选择攻打勃达岭还是嗢鹿州,在明年春天之前都难以打下。”
    “而既然要在这两个地方的野外过冬,那么毫无疑问,位于山谷的嗢鹿州远比山中的勃达岭适合。”
    “况且,如果发生意外情况,明年春天都没能夺取嗢鹿州城,那么还可以让随行的民夫在城外种地,到夏天就地供给粮食,减轻后勤负担。而这在勃达岭是不可能实现的。”
    “还有第三点。”萨利赫继续说道:“那就是夺取嗢鹿州后得到的东西远远多于夺取勃达岭后得到的东西。”
    “嗢鹿州人口众多,土地肥沃,打下这里就能立刻得到二三十万人,还能彻底解决后勤问题,削弱秦那人的实力;但打下勃达岭后攻打其他城池的后勤补给仍然要从碎叶城运输,对秦那人实力的影响也很小。”
    “所以,总督,大家,咱们必须攻打嗢鹿州。”他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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