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的头脑很清醒。
    家里铸了那么多的钱,这些钱总要有一个流出的方向。
    最最合适就是金国人。
    无论是贵族,还是豪商,能调动武清盐的人肯定不是金国的小人物。
    若是这条路断了,张胥运盐去楚州北那个码头,能借机会控制了那个码头,计划也可以继续。
    所以,韩绛才在这里下狠手刺激张胥。
    只要张胥离开秀州,回到扬州之后开始有所动作,韩绛便能够抓住他的尾巴。
    一边,让沈羽然从官方层面上收拾贪官污吏。一边韩绛在下面秘密的挖出金人渗入淮南东路的线,收拾掉一部分之后,再和其余的部分作一些合作。
    再说秀州大仓外。
    韩俟与蔡通判同排坐着,那些被抓来的人韩俟并没有派人去审。
    韩俟将几张纸递到了蔡通判手中,这几张纸上的内容与韩嗣给韩绛的那几张纸完全相同。
    纸上的内容看的蔡通判冷汗直流。
    若说秀州大仓的事与他不相关,但这事便与他脱不开关系。
    秀州城内有行钱将秀州大仓的粮食以三分利,四个月共收一成的利息放给了周边县乡的贫苦农户,这些农户则是用这些粮食来交丁税。
    “这个。”蔡通判擦了一把汗,然后将文书递给了秀州的长史与主薄。
    可以说,最少定他们一个失察之过。
    在每年的评定考核的时候,就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韩俟稳座,拿着茶杯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只是看着,这种时候韩俟不会主动开口,蔡通判若不表态,韩俟不介意一纸弹劾送到朝堂之上。
    蔡通判几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便作出了决定。
    蔡通判在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放在了韩俟面前:“听闻平原公收子,下官一份心意,请俟哥儿代为转达下官的敬意与恭贺之情。”
    韩俟打开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烛台上就把这礼单烧了。
    蔡通判心中微叹,这礼显然是轻了。
    还好,他还准备了一份。
    正当蔡通判要把第二份拿出来的时候韩俟开口了:“事情这么办,秀州大仓的事情蔡通判你一直在秘密调查,但苦于秀州大仓属于户部直属,你这里并没有管辖权。所以上书杨大法,杨大法则在谏台弹劾了此事。”
    蔡通判等几位秀州的官眼睛一亮。
    若这样的话,他们非但没罪,反而有功。
    韩俟继续说道:“我叔父的意思是这样,魏家参与其中,幡然悔悟有检举之功,但功小过大不能相抵,略作处罚以敬效尤。秀州府衙秘查,找到参与倒卖粮仓的数人,以及背后指使之人,重罪者当重处。”
    “而后,寻常民众借了粮食用来交税,这事与秀州大仓无关,是州里与悔悟之商助民之善举,明年可照旧,息再降,降为四个月八分息。”
    “是,是。伯爷英明。”蔡通判还能说什么。
    不但把他秀州衙门在秀州大仓的事件上摘了一个干净,还把行钱借粮食给民户的事情变成了自己的义举。
    韩俟接着说:“查抄恶商,这是秀州衙门的事。所差的粮食不够,以查抄之资赴广州府采买稻米补仓,若钱还不够,魏家出钱。切记,民要稳。”
    “是,是,民要稳。”
    这一点蔡通判确实是理解。
    沈羽然这疯子一口咬下去,然后再跑去追缴借给贫苦农户的粮食,秀州不乱才见鬼了。
    秀州乱,沈羽然没一点过错,弹劾文书可以大写特写,功劳可以领。
    但秀州的官就倒霉了,官员、吏员,那个能脱了干系。
    蔡通判把第二份礼单拿了出来,韩俟伸手挡下:“不用这些,我叔父不差这点,若真有心的话。嘉王殿下那边喜好书籍,这个献上几本书,算不得送礼吧。”
    “自然是不算了,读书人的书,怎么能是礼物呢。”蔡通判的语气也变的轻松了许多。
    韩俟又说道:“这个,我叔父身为淮南东路转运使司勾当公事,管的就是粮食补给,为保证北上的粮食运输,秀州这边海湾的码头,可否租千亩荒地,以方便粮食运输。这是公务,并非私利,当然,若能在码头上安插几个人监督军粮运输,更好。”
    面子给到这份上,这点小事蔡通判那里会拒绝,立即回答:“是,韩勾事为公务也是劳心劳力,下官自然配合。”
    “这要感谢蔡通判了,代叔父谢过。”
    韩俟与蔡通判相互一礼。
    蔡通判第三次表示:“下官可否设宴,请建安伯屈驾?”
    “叔父喜欢喝茶,若有茶杯三五只把玩,便是心意了。”
    “那下官这份心意,不能再驳了,只是几只茶碗罢了。只当是喜欢茶的人相互间的交流。”
    “不驳,不驳。”韩俟乐呵呵的笑着。
    很快,两人谈好,这些犯人移交秀州点刑狱司。
    韩俟悄悄的指了其中一人。
    “偷运武清盐的事情,翻不得。至少不能现在翻。近万户借粮的事情,也不敢收缴,只有想办法补足。”
    蔡通判秒懂。
    有些人知道的太多了,本就是死罪。
    茶楼上,韩嗣看到韩俟给的信号,立即上前一步:“张大官人,你不是请我家少君替你说情,放人吗?这事,我家少君没兴趣管,不过在下替你办了。”
    韩嗣说完将那盒珍珠塞进自己袖子里,然后走到护栏处向下挥了挥手。
    一家丁小跑着往秀州大仓那边去了。
    那家丁跑到韩俟面前施了个礼,然后韩俟走到吴铁身边说了几句,又回来在蔡判官面前说了几句。
    苏穹戴原本是临安府衙门的枷,现在要换,换成秀州衙门的,在换枷的时候,吴铁对他说了一句:“抬头看那边茶楼上,跑。”
    苏穹一抬头,他看到了坐在茶楼上的张胥,还有一位贵公子。
    加上刚才有人过来似乎说了什么。
    他第一反应就是张胥是来救他的。
    因为张胥确实有这个能力,曾经多次在官府活动,自己也替张胥去捞过被官府抓起来的人。
    苏穹抬腿就跑,往茶楼跑了过去。
    韩绛这时对张胥说道:“第三次问,事不过三,你说还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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