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少女留意到,两本书一本写的是纂,另一本是撰。
    她好奇,可不敢问。
    毕竟此时她已经是贱籍了。
    事实上,映月也问过这个问题,当时韩绛还在扬州呢。
    等韩绛回到临安,映月就问过。韩绛的回答很简单,入门是自已讲述什么是会计学。而基础会计学是集多人的智慧,不断的修改、总结之后书册,而自已只是凭记忆写出的十分之一不到,算是最基础的部分。
    学完基础会计学后,真正想再提高,还有成本会计学、管理会计学、成本会计学、财务会计学、统计学、审计学、高等数学、高级会计学、政治经济学……
    光是这书名就听的映月一头雾水。
    韩绛只是说了书名,没有往深处解释,想穿越前自已读大学到研究生,那书堆起来一人高都不算什么,这仅仅是要考的部分。
    自已增加知识,提高专业能力要学的,又是一人高一堆书。
    当了小老板后,再学管理学、人力资源等,又又是一人高一堆。
    映月用算学考了所有人,挑了几个优秀的发了书,而后才吩咐花满楼开门。
    人一涌而入。
    一刻钟后,一个小婢找到了正在后堂埋头苦读的王家姑娘:“姑娘,有客特意点了你,说他是姓萧的。”
    王家姑娘眼睛一亮。
    终于,来找自已了,是来替自已赎身的吗?
    在这片黑暗之中,她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
    王家姑娘赶紧更衣,梳头。
    那小婢又跑到映月那里回话:“姑娘,王家那丫头更在梳妆。”
    映月只是冷冷一笑,小婢说道:“姑娘也是好心,还容她再去见人,给她的一条大路她不走。若不是我不识字,我也想去学呢。”
    映月这才说道:“我让她去,是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去取两条布帕,等她哭的时候,算是我赏她的。”
    是映月心已寒?
    不!
    王家姑娘到了小包,这里已经坐了四人,而且每个人都叫了侍酒。
    萧家的哥儿拿出几片金叶子:“四姑娘,我听闻你到了这里,也是伤心了很久,但父命难违,这是我自已存的一点钱换成了金叶子,留给你好傍身。”
    金叶子?
    王家姑娘看到却没接。
    这根本就不是金叶子,这叫残叶,眼前这数片怕拼起来都不足一张完整的。
    就算是完整的又如何?
    花满楼现在是临安城数一数二的顶尖酒楼,一片完整的金叶子依当下的价,可折钱约两万七千至两万九千个钱,这点钱都不够这小包的最低消费的一半,更何况还有侍酒的水粉赏钱。
    若是映月姑娘亲自来敬杯酒,身份低的不敢说打赏,也要再点几道贵的菜,或是贵的酒,一片完整的金叶子却是不够。
    看王家姑娘没接那些残金叶,萧家哥儿又说道:“你识字,昨晚韩家绛哥儿讲赤壁,可否将你抄录的那份给我看看,让我抄一份。”萧家哥儿说着,忙给身边的人打眼色,另三人纷纷拿钱,有小银豆子,也有拿一串钱的。
    一滴泪水从王家姑娘脸上滑落。
    默默的转身之后,王家姑娘语气极是平静:“请哥儿安坐,我去抄录一份送来。”
    “谢,谢过。”
    没等王家姑娘出去将门关后,萧家哥儿就兴奋的给三个友人说道:“有了这份东西,后天踏春的诗会,咱们可是有面子。”
    “那是。”有人就笑了。
    另一人说道:“我看,你应该赏的重点,若再有让那贱婢抄录一份,不是更好。”
    “是,是,那你们说赏点什么好呢?”
    “钱,除了钱,还有什么让她能上眼的?哈哈哈。”这位说完,将身边的侍酒往怀中一揽:“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
    那侍酒满心的恶心,却也陪着笑:“自然是了,哥儿睿智,不如再加两个菜,也好让我们姐妹等会听掌柜的赞一句。”
    “好,好,加菜。”
    王家姑娘脚步平稳,她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当她回到后屋,拿出纸笔准备凭记忆再写一份的时候,一份已经写好的放在她的面前。给文稿的小婢说道:“既然是绛哥儿的策论,若是有差错,或是用错词的流出去,坏了绛哥儿的名声,你担不起。这是姑娘赏你的。”说完,两块手帕扔在桌上。
    王家姑娘凄苦的一笑:“没泪了,劳烦姐姐帮我,安排人送去吧,我想读书。”
    小婢从怀中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这是姑娘给你的,我虽然不识字,却也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你看看吧。”
    王家姑娘接过,开头是一首诗: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而后是一段话:你说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我身陷青楼,可谓是阅人多矣,多少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文人墨客,他们当中有的有权,有的有钱,有的自恃有才,可他们都缺一样东西,那就是真诚。
    王家姑娘看完,双手捧着,紧紧的咬着嘴唇。
    小婢说道:“你以为,这是映月姑娘所写?”
    “难道不是吗?”王家姑娘看的清楚,这是映月的笔迹。
    小婢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象是自哀、又有一点喜色。小婢说道:“这是姑娘去韩府弹琴,韩家少君的原话。让你看这个,就是让你自已好好想想,别传出去。”
    说完,小婢拿着韩绛凌晨讲的赤壁开篇出去了。
    王家姑娘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可内心却已经是如巨浪在翻涌。
    曾几何时,她也坐在花园与小姐妹们点评过,钱家大姑娘若不是瞎了,就是疯了,竟然嫁入韩家。
    那怕就在她贬为贱籍之前,她都不相信钱家用秘阁六论考韩家少君。
    韩家少君就是之前的镇安侯嫡长子。
    镇安侯嫡长子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临安府很大吗?
    大到城东不知城西事?
    可凌晨,韩绛讲赤壁,虽然满口粗话,用刘大耳朵来形容刘皇叔,可讲的确实是精妙。而且以一个男子的身份,能讲出映月这位花魁内心最深处的话来,好可怕的人。
    但,这个男人怕是已经得了映月的心,为何不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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