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良站在门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中门大开,韩绛一脸恭敬的快步走了出来,见到程佑良后立即长身一礼:“不知程知府事亲自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过错、过错。”
    程佑良懵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韩绛在训斥:“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能让程知府事在门外等,还不赶紧去准备摆宴。”
    程佑良回过神来:“不,不,本官是为公事前来,为公事。”
    “您请。”
    程佑良越发的感觉不对味,他完全想不明白韩绛这是为什么,赶紧侧到一旁:“建安伯请。”
    韩绛立即推让:“不敢,不敢,还是程知府事先请。”
    程佑良再次推让。
    “还是建安伯请。”
    韩绛收起笑容,头也不回的往院内走,也没再和程佑良客气。
    被凉在那里的程佑良愣住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在他背后推了一把,将他推入院内,紧接着广南东路转运司使衙门的大门已经被人给关上。
    就在程佑良发愣的当空,他已经被人给架了起来。就这么给架到了原广南东路转运使的书房之中,然后给按在了椅子上。
    韩绛坐在书桌后:“给你三个选择,本伯原本没打算理会你这种小人物。既然你自已送上门,那便不好意思了。”
    “我,我堂堂正五品。”
    韩绛打断了程佑良:“行了,你连狗都不如。当今大宋的官分为三种,比如洪迈这样的刚正不阿的好官、京镗这种混日子和稀泥的散官,最后就是很会站队跟在后面或是贪或是廉洁的官。你是什么官呢?”
    程佑良挺胸:“本官正直,为民。”
    “省省吧,钱浩。”
    钱浩站了出来:“八年前,你还是一个知县事,有一女子丧夫,有里正上报这女子有不守妇德的嫌疑,仵作查证之后认定其夫死于卒中。而后县中一小吏破了此案,这便是闻名天下的双钉案,你将此案的功劳占为己有,也因此成了和州通判。”
    程佑良脸色大变:“胡,胡,一派胡言。”
    钱浩叹了一口气:“原本我也没想到,还是出临安前在家里作了些功课,对广南东路许多官员查了档这才知晓。有些事怕你也不知,你升职走了谁了门路,便是你家大娘子从嫁妆里拿出钱财,这钱自然是落在办事之人的手中。”
    “这!”程佑良给将住了。
    钱浩继续说:“后来,你夫人嫁妆变的越发的丰厚,特别是你来知广州后,你倒是没有伸手,可你夫人身边的管事却是经营几家店铺作的极好,没你的官位那些店铺怕在广州城无法立足,一只作旧的砚台硬说成唐时相国府的物件,几百文变成几千贯。”
    钱浩最后说了一句:“你家大娘子走的门路是苏师旦的妾吕氏。”
    韩绛拿起茶杯:“你真的连狗都不如。”
    钱浩向韩绛施了半礼:“少君,这话不对。鹰犬本是褒奖之意,程知府事家里每年都有孝敬依规矩送到韩府,韩府自然护其周详,却少了对韩府的一份敬意。”
    程佑良汗如雨下。
    韩绛却说道:“行了,你也别紧张,我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也不配给我韩家当门人,现在给你三个选择,头一个,滚回你的窝里,我在广州城一天你就不许露头。第二个选择,给我抄了广州市舶司、而后将所有的税吏关起来审。”
    “最后一个,留下你的印信,然后滚回你的窝里。等本少君办完事,自然赏你一块骨头。”
    韩绛说完后,钱浩在旁插上了一只香。
    这只香烧完的时候,程佑良便要作出选择。
    香烧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程佑良站了起来:“请少君吩咐。”
    韩绛点了点头:“去收税,广州府差了多少人丁税。依宋律,归明人的人丁税也是要收的,广州府内二十万番商,以前没交的要补足了。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见到效果,还有就是若有人逃了没交税,从你的家产拿钱出来补。”
    “这,是,是。”程佑良心里苦,可却只能施礼退下。
    程佑良离开之后,钱浩说道:“少君,这不合规矩。”
    “我懂,确实不合规矩,胁迫一名地方上的高级官员,这事万一被人弹劾便是大麻烦。弹劾的麻烦其实也不算什么,真正的麻烦就是你说的,这不合规矩。但我讨厌这种人,非常讨厌,陈自强都比他强。”
    钱浩转到韩绛正面站着:“少君,我说的不合规矩不是指朝堂,也不是指那位重臣,或是谁会弹劾少君。我说的不合规矩是指门下我,或是刘淮将军。”
    韩绛没明白。
    钱浩深吸一口气:“少君,程佑良这样的人会损害许多人的信任。”
    “安心,我需要有人封了广州府的码头,最好不是我们的人。你说的没错,程佑良这种人还是不要用的好,可你太迂腐了,他有他的价值。”
    “是,少君。”
    虽然不明白,但钱浩却不会再问,他表达了自已的想法,这已经足够。
    可以建议,却不能影响到韩绛的决定。
    钱浩一直认为刘淮等人肯定会非常讨厌程佑良,事实却正好相反,至少李洱知道这事之后,却认为程佑良很不错。
    不是程佑良人不错,而是程佑良办的事不错。
    广州府的码头封了,除军船之外的任何船只不能离港,但凡是在广州府居住超过一年,每年在广州府停留超过半年的番商,都需要补缴人丁税。
    这条公文帖出来,却是激起了巨浪。
    人丁税。
    番商们怒了,宋国朝廷是穷疯了吗?
    而这时,韩绛却悄悄的离开了广州府,用李洱的话来说就是有人顶缸,赶紧把正经事办完再回来收拾残局才是正道。
    广州府往雷州的船上,韩绛站在船头,辛稏将一封信双手交给了韩绛:“家父请主君将此信放在同甫世叔棺椁之中。”
    韩绛打开信只看了一眼。
    信中只有一首诗,诗的内容他后世读过。
    陈亮死了,辛弃疾以诗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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