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韩绛要见的这位是文安郡主的驸马。
    这一位文安郡主驸马却又有一点不同,因为文安郡主是当今皇帝的大姐,但这事也怪,既然是皇帝的大姐,依礼应该是追封长公主才对。
    谁能想到,太上皇疯了,现任皇帝脑残。
    更是谁也没给封。
    所以,死前是郡主,现在依然还是郡主。
    鹤鸣居。
    郑元爽站在鹤鸣居门口,右边走几步,左边再走几步。
    他身后站在杨值。齐安郡主的驸马。
    当今大宋皇帝赵扩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已经不在人世,可驸马却还在。他们不能,也不敢再娶。
    否则光是皇家收回公主的嫁妆这一项就能让他们破产。
    而且还会收回娶公主给的赐赏、封官、房子、田产等等。
    杨值有点急:“这韩绛分明就是羞辱我等,你在门外等,我要进去喝杯茶坐着等。”
    郑元爽没搭理他。
    杨值伸手去拉,郑元爽才说道:“莫说是咱们背后没有郡主撑腰,就算有,你我算什么东西,我家只是六品官,你家也不过五品,当今大娘娘可是姓韩的。这一切都不提,只说眼下,你是敢在嗣秀国公府大声说话,还是敢在当今平原郡王府乱叫?”
    自靖康之役后,赵家王爷少了许多。
    到了临安时代,活着封王的少之又少,就算是宋孝宗的兄弟也是死后才追封的王爵。
    嗣秀国公府就是宋高宗的同母弟的后人,也可以叫王府。
    平原郡王府,活着的王爵。
    韩侂胄。
    不过,韩侂胄学会低调了,以前门口的大牌匾与的是平原郡公府,现在就两个字,韩府。
    杨值就问了:“那,公爷叫咱们来探探口风,他韩绛敢不给国公府面子?”
    郑元爽叹了一口气:“你随意,我在门外等。”
    一看这反应,杨值也不敢进去了。
    终于,韩绛到了。
    让杨值更加惊讶的是,韩绛竟然连头都没有侧一下,根本就无视他们二人的存在,直接走进了鹤鸣楼。
    韩绛并非高傲,而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别说是宗室,就是当今皇帝不高兴,自己也不会退让。
    马上要过年了。宛城军,按人头算,每个人差不多需要二斤棉花,最好再有一张羊皮,或是有些蒸过的鸭、鹅毛。再说吃食,怎么也要给每人至少一斤上等肉,五斤好面。
    布有,但麻布不能代替冬衣。
    自从失去北方之后,大宋的棉花产量越来越少,一直到福建路与广南东路开始种植棉花,这个问题才解决。
    棉花,是需要花钱买的。
    肉、面,也是需要钱的。
    韩绛进了鹤鸣居,直接上四楼,他在四楼有只属于自己使用的独立包厢。
    韩绛坐下后吩咐:“给我准备一壶福建路的冬青。”
    钱浩一边派人去准备,一边说道:“少君,两位附马在楼外。”
    “让他们等,我要看账册。”
    “是。”钱浩吩咐了两句之后,出去拿账册。
    郑元爽可以进鹤鸣居了,但依然见不到韩绛,倒是给了他们座位,以及免费的招待茶。
    杨值准备拂袖离去,郑元爽却坐着没动。
    杨值只好坐下。
    楼上,韩绛翻看着账册。
    这账册给大宋的财三司他们也看不懂,所有的数字用的现代的数字,而所有的项目全部用代码代表,连单位都是代码。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这级别的账本,都是钱、韩两家真正的老家人参与。
    韩绛认真起来了。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从严格的意义上来,韩绛的行为不算是倾销,而是准工业化对传统手工业的第一波冲击,水力织机的产生,让织布变的更快、更好。
    传统的手工不可替代,但日常使用的普通麻布却是可以被准工业化替代的。
    韩绛翻账本的时候,钱浩进来小声说道:“少君,临安城四大布匹商号开始派人买咱们的布。”韩绛放下账本问:“买多少?”
    “用的是银板,他们能购进十万匹。”
    韩绛微微点了点头。
    钱浩说道:“刚调查到,其中一家布商有当今太后娘家的份子,而且数量不少。”
    这事,韩绛问:“你是说,他们会封了临安码头?”
    “有可能。”
    钱浩回答之后问韩绛:“少君,要不要请太国舅过来喝杯茶?”
    韩绛思考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后说道:“传话给宛城,给我攻打鄂州,无论能否攻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若能攻下便有攻下的应对,或没有攻下也无妨,改之先生此时人在何处?”
    钱浩回答:“少君回来之前去了平江府,想来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必回临安。”
    韩绛说道:“你亲自去,把我的决定告诉改之先生,请他定计。而后再告诉钱宽,原先的计划不变,增加一点,或是临安城封了码头,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安排人在临安挑起民变,理由就是四大布商联手抬价垄断布市。”
    钱浩一惊:“少君,合适吗?”
    韩绛叹了一口气:“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不会退让的。而咱们也不会退,向处发消息,说征招织户,把咱们的条件公布出去。以免四大布商借口咱们布贱伤民从朝廷的层面先发难。”
    “是。”
    钱浩应了一声后劝说道:“少君,我还是认为,此时应该有盟友。”
    韩绛回答:“现在我去找李潽是求他助我,等我打的怕了,他来找我便是我为尊,此事退不得。”
    “是。”钱浩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韩绛往后靠在垫子上,他在体会韩侂胄的想法和用意。
    自己只是砸价一成,基本上把市价砸到接近底限,而老爹韩侂胄直接要求砸三成,那么老爹的意思就是,要么不战,要战就血战。
    只有拿出足够强大的,誓死一战的气势来,老爹韩侂胄才有可能在慈烈太后那里有谈判的资本,也有装可怜的理由。
    想到这里,韩绛吩咐道:“来人,叫那两人过来。”
    少许,郑元爽与杨值入内,郑元爽先施礼,杨值因为韩绛坐在那里连迎客的意思都没有,所以站着没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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