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不是一张纸,也不是一卷子布。
    前前后后,是需要多道手续的。
    需要备案,需要备查,需要留存,需要接受圣旨的人有签名回执等等。
    这些必须全面,才算是圣旨。
    韩绛这里的不全,缺少了枢密院与都院留存的那部分制式公文的用印留档件,也就是说,需要在圣旨正式在枢密院或是都院留档,而后有存根用印,这圣旨才能起效。
    但,即便是这样,韩侂胄也要大呼一声,吾儿威武。
    他韩家几代权臣,谁也没搞到过空白圣旨。
    韩绛搞到了。
    韩绛回答:“其实很简单,让官家写,写到官家手发酸,然后一叠子码起来,开始用印,夹两张完全空白的,一般人累的时候都不会注意。更何况当时还有事,我再忽悠一点让官家紧张的,官家也就啪啪的只是落印,我估摸着他脑袋是空的。但。”
    一个但字,韩侂胄紧张了。
    韩绛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我有种感觉,大娘娘有可能注意到一张空白的,我看到她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惊恐。”
    韩侂胄先是紧张,此时来到是韩青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安心。”
    韩绛一转身,抽出一份圣旨:“爹爹,你被罢官了。”
    韩侂胄脑袋里平静的很呢,他已经习惯了韩绛这熊孩子大喘气的说话方式,接过圣旨一看,确实是免了自己枢密都承旨的官职,然后给了韩绛权知枢密都承旨的职务。
    这个职务真正的职能,往前算五年都是纯粹的闲人。
    此时,才显威力。
    俗称,官方传旨人。
    私事、加封爵位、皇家赏赐,这类圣旨肯定是太监来办。
    公务类,则是枢密都承旨。
    能当这官的,只有一类人。用最通俗的话讲,叫亲信大人。
    非皇帝亲信不可任的官职。
    这任命书还缺少一个环节就正式起效,那便是枢密院留档。
    韩侂胄,签枢密院使。
    留正,韩绛可以喊一声老留的人,枢密院正使。
    接下来,便是程序问题了。
    韩侂胄问:“你要怎么办?”
    韩绛回答:“爹爹,皇家都可以不要脸了,我有什么可在乎的,咱们就把脸面放在地上踩便是了。我是这样计划的,而后改之先生帮我修改了一点计划,爹爹再给我参谋一下。”
    接下来是刘过讲。
    韩侂胄听完,确实是连脸都不要了。
    但也好。
    既然不要脸了,那么可以再凶狠一点。韩侂胄说道:“小小的修改一点。对外,一定要全力维护皇家的脸面,对朝堂则完全不用。天底下,纸永远名不住火,所以这事肯定会传出去,而且咱们也不需要这事传的太早。”
    “是,爹爹英明。”
    韩侂胄继续说道:“这事要快,你更衣出门去大理寺大牢。为父需要休息一个时辰,然后会在深夜去周相公府上拜访,相信一定有人已经去了,让他们先聊。而后,你入宫,别说太多,只表一个态度。”
    “我懂,我现在就出门。”
    韩侂胄在那堆圣旨里看了看,刘过也看了看。然后刘过抽出一份塞到韩绛手中。
    不用说,此时都明白这是为什么。
    一刻钟后,大理寺大牢。
    眼下,大理寺的一把手还是吴松,虽然吴松人不在临安,可吴松手下的亲信在。韩绛直接到了嗣秀国公的牢房,进牢房前,还安排人送了一桌酒菜。
    嗣秀国公赵林德只是看了韩绛一眼,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
    韩绛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偶尔来一筷子菜,喝口酒。
    旁边牢房内也关有其他的宗室,他们看到,却没有讨要吃喝,反而都躲到远离的角落里,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韩绛进来,肯定有事。
    他们听了未必有好处。
    也很有可能,这饭便是断头饭。
    这次的事,需要不止一颗人头。
    终于,嗣秀国公赵林德吃饱喝足了,拿起牙签后轻轻一挥手。
    牢内自然有人收拾桌子。
    这次,不仅收拾了桌子,还摆上了茶具。并且铺上一块白布,再放上了两块干净的丝帕。
    韩绛也不说话,将那份圣旨放在白布上。
    嗣秀国公赵林德愣了一下,用丝帕垫在手上打开了圣旨。
    特赦。
    但名字处却是空白的。
    赵林德开口了:“直说吧,你我虽然年龄相差很大,可本公从来没有半点轻视于你,这次麻布的事情你干的漂亮,你爹在朝堂上有手段,可商贾之事他不擅长。”
    韩绛说道:“我也不瞒你,自几百年前,纺纱已经有水利的,我严州那么多的巨水轮就摆在那里。”
    “难道?”赵林德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水利纺纱是人工纺几十倍的功效,那么织呢。
    韩绛伸出一根手指:“一日夜,十丈。一水轮带十架织机。”
    事实上,最新的水利织机已经达到了一日夜织二十六丈麻布的水平,一只超级大水轮要带四十架织机呢。
    嗣秀国公赵林德起身,很郑重的给韩绛一礼:“输的心服口服。”
    他确实服,他还在靠织户收布作麻布生意,可韩绛已经玩起了水利的,这差距他怎么也比不上。
    麻布,他没有一点胜算。
    韩绛起身回礼后,两人重新坐下,韩绛这才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突然,你若有事,我姨祖母一定会伤心的,这是我爹所不能承受的。我进宫了,和太娘娘商量了一下,太娘娘有要求,我想破财免灾国公应该可以接受。”
    嗣秀国公明白,今天的事情与他和韩家布市之争无关。
    自己的爷爷是高宗的弟弟,自己比韩侂胄大十二岁,可论辈份是韩侂胄的晚辈,和韩绛是平辈。
    自己小时候,就常在慈烈太后身边,这份感情是真的。
    嗣秀国公问:“那妇人要什么?”
    宗室讨厌李凤娘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嗣秀国公也没有隐藏自己对李凤娘的厌恶。
    韩绛摇了摇头:“先不说太娘娘,眼下咱们需要替罪羊,挑附马吧。”
    嗣秀国公愣了一下,转而大笑。
    没错,这个时候附马就是用来送死的,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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