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小乙郁闷的看了乐姬一眼,他没想到的是,初来这个修真世界,竟然被一个乐姬給耍弄了。
    他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么?只不过心情不在这里而已,有太多的烦恼,需要一一解开。
    “小乙,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既然七叔吩咐我们关照你,那你就算是我们普城小六义的外围候补,等你有朝一日能够运气使剑,有了成就,那我们小六义改成小七义也说不定!”
    娄小乙唯唯诺诺,他不是天生痴傻,而是实在摸不清情况,只好报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想法,装腼腆;好在他在普城权贵圈子中,一贯以木呐寡言著称,所以其他少年也没什么怀疑。
    不过是一个相熟的长辈介绍过来的大家子弟而已,这次的聚饮就是給他的面子,至于以后怎么做,谁会在意?
    知情知趣的话,以后可能还有来往;如果还总是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书呆子模样,那也就没有以后了。
    普城小六义在圈子里不算是多么了不起的小团体,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加入进来的,哪怕家世够了,本身没这份天份,也是枉然。
    修行,在凡俗福贵人家中很是流行,也算是一种潮流,仿佛不如此就不能证明家族的底蕴,这也是学自大城的风气,但若想真正在修行一道上有所成就,那可就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先不说子弟的天份机缘,单只这财力一项,就是个要命的关口,别看在座的几位少年家世都很殷实,但那是相对于普通人家而言,真正想修行有成,一次突破,把这些人全家族的资产卖了都不够。
    娄小乙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场景也不算陌生,心中在想的,却是自己奇特的经历。
    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一月前春日中的一次午憩,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人皆有梦,做过就忘是常态,偶有印象深刻的,恐怖至极的也许会多想几天,仍然会渐渐忘去,人类连自己的过去都能忘,更何况梦境?
    但娄小乙的这个梦的与众不同就在于,他根本无法忘记!
    不仅不能忘记,甚至梦中的一些东西还在改变他的思想,行为方式,待人接物!
    换句话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懦弱,内秀,自闭的娄小乙了,而是逐渐开始变成另外一个他,梦中的那个他!
    当然,改变并不是完全的替代,而是循序渐进中的潜移默化,他还是娄小乙,有这一生完全的记忆,但很多思想深处的立身之本已经变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状况发展到最后,他会完完全全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还是和那个梦最后的融为一体?
    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原来的娄小乙多一点?还是侵人的灵魂多一点?
    变化,润物细无声!
    作为普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从小就接受了很广泛的基础教育,对玄学并不陌生,这让他对这种异常有很高的容忍度,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只能静观其变。
    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少年们的热情在达到高峰后迅速消退,和年长者不同,他们很难在这样的地方消磨过长时间,更愿意换个地方开始他们的剑技交流。
    有掌柜的送来了账贴,众人依次署名,酒钱归这次的东道齐二哥负责,但各人的乐姬消费却是要自付,这是普城,也是照夜国的规矩。
    众人正要离开时,整场酒聚一直沉默寡言的娄小乙却开了口,
    “小弟口拙,再加近日身体不适,欢聚之日让众位哥哥扫兴了;下月初一,春踏之日,由小弟作东,再请各位哥哥朝凤楼一聚,还望各位哥哥赏脸,不要怪小弟唐突!”
    几个少年都很惊讶,在他们不多的印象中,娄小乙又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懂事的话?
    不管怎么样,既然说出来了,那就是亲近靠拢之意,娄家在普城远称不上豪富,家资平平,但娄家能跻身上流阶层却不是因为财富,而是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让普城的上层也很敬重,这也是他们这个小团伙愿意接纳他的原因。
    齐二哥几个过来拍了拍肩,表示认可,这才呼啸而去,长街骏马,正是少年飞扬之时。
    娄小乙却没骑马,只是由身后的长随平安牵着,在普城稍显狭窄的街道上步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会说出那么一句话,这不是他的性格作风,但却很可能是梦境中另一个人的作风。
    也许,也不是另一个人,而是另一个我,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空。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都没法和其他人提起,哪怕是至亲。他也无法应对,总不能把脑子劈开,把那个东西抓出来吧?
    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慢慢适应,习惯,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
    一路回家的路上,认识他的人有很多,大概也是知道他的脾气,所以都是远远含笑点头,却不主动开口,这让他感觉很舒服,十多年沉默的性子,让他更喜欢默默的站在某个角落观察这个世界,而不是彻底的融入进去。
    “少爷,街角处有僧人贩卖佛珠,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长随平安在一旁轻声道,他是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人,在娄府已经做了超过二十年,为人忠厚又细心,很得主母赏识,本来早就有资格升为管事,不过却被主母派到少爷跟前做长随,也没什么怨言。
    娄府上下都知道,平安这个长随可不是普通的外仆,那是深得主母信任的心腹,因为放心不下少爷才把他派在身边侍候,就是怕那种年轻的小厮带他去了不三不四的地方,把一个好好的斯文少爷給引向了邪路。
    主母好佛,平素就喜欢这些佛门小物件,少爷事孝,虽然很少出来,但只要是出来看见了这些东西,就一定会捎回一两件,但今天不知怎地,少爷有些魂不守舍,所以平安才稍做提醒,以尽到自己的责任。
    娄小乙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心事上,倒没注意周围的环境;于是跟着平安,向街角走去。
    这是个中年和尚,葛布麻衣,坦胸露乳,十分的风尘,没办法,现在在市面上混的都讲究这个调调,正正经经的和尚反倒不遭人待见,也是流行的不羁之风。
    只有几个婆子妇女孩童围着看货,那和尚一见娄小乙主仆走来,急忙站起,把手从鼻孔中抽出来,顺便弹出一粒秽物,他很清楚,其他客人是看多买少,而且也出不起大价钱,只有这种公子哥,对佛珠没研究,对钱财没概念,才是最好的金主。
    “这是天净珠!能辨自然气候,环境优劣!空气越洁净,此珠越剔透,环境越污垢,则珠色晦暗,你看现在珠色暗淡,就是因为正值晚炊之时,周围过多柴薪燃烧之故!”
    “好神奇!”
    孩童满脸的向往,却是不敢伸手去摸,小小年纪,生活也教会了他什么是该碰的,什么是不该碰触的。
    平安不屑,就要出言揭穿,不过是想骗少爷钱财而已,虽然娄府不差这一点,可也不想做这冤大头!
    没成想,一向在这种场合沉默寡言的少爷却少见的开了口,
    “辨环境气候污垢的法子多的是,又何必用这华而不实的东西?”
    和尚不服,“什么法子?公子不如说出一两样也让小僧我长长见识?”
    娄小乙一指他的鼻子,“判断空气质量好不好,可以如你方才那般抠鼻屎!黑的就说明质量不好!”
    和尚还没说话,旁边那孩童却抢先开了口,
    “可我看他方才弹出的是红的……”
    娄小乙一笑,“那是抠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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