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书生竟不闪不避,眼神中竟还有一丝……羞意?
    苏锦书温顺道:“若是大人,那自然就不能叫折辱,而是垂青,草民全部身心都是大人的,任大人予取予求!”说着微微阖上眼眸。
    近看来,她皮肤光滑柔腻,睫毛如乌黑色的鸦羽,根根分明,鼻头尖尖,嘴唇嫣红……
    季棠像被烫到一样急忙缩回手,起身甩袖,似有些厌恶:“本官对你没兴趣!你若想留下便留下吧,但有一条,不许仗势欺人!”说着步履匆匆往里间去了。
    苏锦书变跪为坐,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眼睛闪闪发亮,过了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季府对门客极好,季棠尚未婚娶,后宅盖了两排青瓦小楼,屋舍俨然,干净整洁,绵延出去很远。
    每栋楼里都住得满满当当,住客多是书生,也有商人道士,三教九流,每日里煞是热闹。
    苏锦书运气好,距离主院最近的一个楼里恰好腾出个空房来,她立刻搬了进去。
    每日里除了温习功课,便是到处闲逛,没过两天,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季棠新收了个俊美无匹的书生当门客。
    小丫鬟们春心萌动,轮值一样络绎不绝地来看她,给她送手帕、吃食,有大胆的,还往她的门缝里塞情书。
    这晚,苏锦书正在楼上房间里喝茶作诗,从窗户瞥见季棠经过,忙不迭探出个头来,热情大喊:“大人!大人!”
    季棠闻声抬头,恰好一阵风吹过,她头上本就松散的竹簪滑落下来,乌黑的头发披满两肩,更衬得容颜清丽,国色无双。
    像只夜晚出行惑乱世间的鬼魅。
    季棠呼吸窒了窒,随即皱眉训斥:“披头散发,不成体统!”
    周围从人都惊掉了下巴,他们行事最为放纵不羁的季大人,竟然会指责别人不成体统?
    苏锦书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抬手去束拢头发,嘴上道:“大人等一下啊,我马上下来!”说着转身蹬蹬蹬下楼。
    季棠双手背在身后,竟真的留在原地没动。
    她来到他面前,仰头道:“好几日不见大人,甚是想念,大人近来很忙?”
    一副和他很熟稔的口气。
    季棠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最近吃饱饭了吗?”
    苏锦书嘻嘻笑:“托大人的福,府上伙食很好,我都吃胖了,就是夜里有时候还是会饿。”
    季棠扫了眼她身上那件青衫,皱眉:“你没有别的衣服吗?”
    苏锦书摇摇头:“有啊,我这两件是一模一样的,这次穿的和上次见大人时穿的不一样呐,您看,这件后腰这有一块补丁。”说着转过身给他展示。
    季棠眉头再度抽了抽,吩咐管家:“明日找绣娘给辛公子做几身换洗的衣服,另外,以后晚上加一餐夜宵给他。”
    管家恭声应是,看苏锦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家大人,什么时候对别人这样另眼看待过?更遑论衣食起居事无巨细,关心到这等地步。
    苏锦书欢天喜地:“谢过大人,您真是个大善人!”
    季棠没再理她,前呼后拥走了。
    他心里敞亮得很,这辛见青摆明了是想狐假虎威。
    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配合她做了这场戏。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明明春日夜里还有些寒凉,身上却觉得燥。
    贴身小厮松烟揣测上意,低声道:“大人,要不小的去请嬿嬿姑娘过府侍奉?”
    众人皆知,这季府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姨娘之类,除了总角的小丫头,连看门的狗都是公的。
    极少数时候,季棠有了兴致,也不过派人去请京城花坊里的头牌姑娘过来纾解一二,绝不留人过夜。
    这嬿嬿姑娘,是柳叶坊今年的花魁,善解人意,温存体贴,还算合季棠的眼缘,倒也有些恩宠。
    季棠轻轻哼了一声,是默许的意思。
    不多时,一名云鬓高耸、雪肤花貌的美人被带了进来。
    她跪在床前,柔若无骨的小手慢慢抚过季棠的腿部,不轻不重地为他拿捏按摩。
    按着按着,便探进了中衣里面,在重要部位附近逡巡挑拨。
    然而今夜,不知为何,季棠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不仅如此,每当他闭上眼睛,眼前总是会闪过那人青丝披泻的模样。
    他皱起眉头,扣住美人手,冷声道:“你先回去吧。”
    嬿嬿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他的厌弃,吓得匍匐在地上连声哀求讨饶。
    季棠忽觉索然无味。
    他在这些事上一向极淡,对这些身娇体软的美人也缺乏耐心,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小厮松烟吓得够呛,连忙将嬿嬿扯了出去,塞给她些金银,着人把她原样送了回去。
    第二日凌晨,季棠起来上早朝,正穿戴间,忽然望着金冠玉带出了神。
    “本官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支地方进贡的碧玉簪,找出来,给辛见青送过去,告诉他以后把头发束好,注意仪态。”他对管家吩咐。
    管家一头雾水,因此对那俊美的书生愈发恭敬。
    苏锦书优哉游哉,就这么衣食无忧地等到了考试那天。
    带着季府统一配发的笔墨和食盒,她在考场里整整待了三天。
    第三天上午,季棠过来考场巡视。
    主考官忙不迭前去迎接,一众官员簇拥着一袭紫衣的他,恭恭敬敬,额角滴汗。
    季太傅鲜少关心这种琐事,今日是抽什么风?
    然而他素来喜怒无常,谁敢在老虎顶上拔毛?只能唯唯诺诺,鞍前马后伺候着。
    季棠心中说不出的烦躁,他今日本来打算去郊外打猎,走到中途却又疯魔一样突然折转回来,直奔考场。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平常人参加科举,不死也得脱层皮,那书生身体瘦弱,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下来。
    看到苏锦书好端端地在考舍里坐着,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而已,他暗暗松口气。
    苏锦书抬头看见他,脸上泛起个大大的笑容来,丝毫不顾忌形象地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眉眼弯弯,满是风流。
    要人命的好看。
    季棠略带了些惊慌地转过头,大步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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