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万家灯火稍熄,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进入梦乡,整个巨野城浮躁气息为之消退不少,虽然道路上依旧有灯光照耀,行人却零零落落,显得空旷寂寥。
    某户人家,把媳妇哄睡下的羊馆老板,捂着腰缓缓起身,抱起床边散落的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顺带轻轻掩上门,这才敢动作大点,快些穿衣服。
    穿戴差不多,羊馆老板环顾一圈自己的家,又注视一下卧室的门,眼里有些坚定,下定了决心,去厨房,拿出砍羊骨头的斩骨刀,提在手里。
    黄袍打电话过来,说了几句赴死前告别的话,羊馆老板心里就有些数了,稍后再打电话回去,没人接,考察队也联系不到,羊馆老板更加确定,蛇船那边肯定是出事了。
    作为黄袍的四年同学舍友,六年同城同僚,一共十年的死党,羊馆老板自认没人比他更了解黄袍,那个家伙是稷下学院教育失败的典型,一无所长的怂包。
    但凡遇到些危险,那家伙都是最先撤退的,可不久前,怂包都要慷慨赴死了,可见蛇船考察队那边的情况紧急了,怕是已经没有能扛起重任的人了。
    学院没有发调令过来,但羊馆老板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装作不知道,给学院发了消息汇报情况后,就打算去现场了,虽然可能很危险,但总归有人要去的。
    羊馆老板把斩骨刀别在裤裆里,又用外套遮住刀把,这才往门口走,却没想到看见本该沉睡的媳妇,正打着颤盯着他腰间,分明是看见他塞刀的举动。
    大半夜的,自家老公突然起来,穿戴整齐,抽出把斩骨刀,要出去,如此反常,任谁都不会觉得正常,想歪才是很正常的。
    “媳妇。”羊馆老板被吓一跳,却又立刻反应过来,赶忙扯扯外套,尽量盖住刀把:“媳妇,你怎么起来了。”
    只披着睡袍的美妇人颤颤的问:“你要出去杀人!”
    大半夜的塞刀出去,总不至于是去杀羊的,杀羊也不动偷偷摸摸的,非要把她哄‘睡’了才出去。
    羊馆老板自然清楚媳妇想歪了,可又不能把学院的事情告诉她,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他媳妇也精得很,平常谎话根本瞒不过去。
    “我不是去杀人,也不是去干违法的事情。黄袍喝多了,开车跑山里去了,还说是碰见了狼,我这去找他的。”羊馆老板硬着头皮扯谎,虽然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你在家等着,我会回来的!”
    “我不准你去。”美妇人从后面拽着羊馆老板,还去抢他腰间的刀。
    最后羊馆老板‘说服’了自家老婆,作为代价,白色背心被撕成烂布条,脸上、胸口、胳膊上也被挠出了几十道血印,甚至有的地方还被扣下一块块的肉。
    至于他老婆,则被他绑好手脚丢在了床上,不过最后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心里一软,好声的安慰:“没事,没事,我不是干犯法的事的,会回来的!”说完为了让其放心,还主动把斩骨刀放在了茶几上。
    锁好门,去了车库,开出车,一路朝城区疾驰去了,等他到了巨野城外,却发现自己或许担心过多了,学院的支援队伍早已经到了。
    靠近高速路的一片麦田上,有三道青色火焰乘风而起,像是海里的水龙卷,燃烧扭动,光焰几乎席卷了小半边天空,将黑夜天空映照的青茫茫一片。
    在这三道火焰龙卷正中间,有密密麻麻的蓝色虫子在翻飞奔逃,却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困住,只能被漫天的青色火焰困住,燃烧侵蚀。
    而在这火龙卷和虫群纠缠的周围,还有成片成片穿着学院制服的人,他们有的站在麦田上,有的御空而立,修长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些人身上大都闪烁着各种奇异的光芒,有特殊的气韵从体内散发出来,各种看得见,看不见的契约纷纷往三道火龙卷中间的虫群身上丢。
    大量虫子被催眠、震晕、冲散,下饺子般从空中落下,却还未落地,就被席卷的青色火焰烧灼殆尽,化作粉尘随风而散。
    “天火导弹!”羊馆老板震惊的盯着远方那三道火龙卷,只在视频上见过的武器,竟然在这里再次遇见了,这是夹在了精神攻击的燃烧弹。
    这种一枚就要八位数的武器,现在却被丢出来了三枚,那燃烧的根本不是虫子,而是钱,而且学院竟然会这般光明正大的使用,就不怕被人拍摄录像,转手发到网上去?
    不要第二天,当天午夜就有:震惊,菏泽惊现变种人大战、仙人伏妖之类的新闻,届时还有铁证视频的话,搞不好就会让血裔界出现在大众视线中。
    按理说不到万不得已,学院是不会动用这种大规模且外观奇特的武器的,可现在既然用了,那也就证明情况的危急,学院甚至冒着扰乱社会稳定的风险,也要杀掉那些虫子。
    羊馆老板听着,往那边靠,结果没走几步,就被外围的校友拦住了,要不是他及时表明身份,就已经被放倒,带下去催眠失忆走一波了。
    就算表明了自己人的身份,外围的校友也没放他进去,明言前方不需要旁人参与,学院的力量足够应对了,接着把他带到暂时的营地,在这里,他发现了那个整天混他羊肉的家伙,躺在担架上。
    一动不动,大概是死了。
    ......
    没有意外,徘徊在高速路上的深海识虫群被尽数围剿,依旧熊熊燃烧的天火龙卷被学院扑灭,高速路旁的大片大片狼藉被收拾干净,弹壳车痕之类都被抹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围剿识虫的战场除了大块大块被掀起的黄土,再看不出什么烤焦的模样,后到的菏泽驻军也将蛇船上方的基地戒严。
    虽然处理的干净,那晚上的异象终究是被人看见的,几十亩被毁坏的庄稼也修补不回来,这让县城里和附近村镇的人议论纷纷,鬼啊,龙啊,神啊,说什么的都有。
    最终学院还是找出了借口,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了火箭卫星坠落上,称那三道龙卷是泄露的燃料引起,而国家为了分析卫星坠落的原因,大范围的收集散落的零部件,不得已将庄稼田毁坏。
    似乎一切都解释的通,就算有人不信,也没法检验真假,围剿识虫的行动倒是被轻松的压下来了,一场变故就此扑灭。
    一队稷下学院的精英换上便服,顺着封闭的高速路往一路搜寻,他们这支搜救队是去找失踪的人的,昨晚学院紧急抽调精神系的精英组成支援队,坐着飞机赶来菏泽,因为时间紧急,来不及降落在机场,所以就在大概位置改成了空降。
    上百位精英背着降落伞从两千多米高的空中跳下来,精准降落在这片事发地,第一时间围剿了深海识虫。不过很明显,他们支援队里有人不擅长跳伞,不但没有参加围剿识虫的战斗,还至今都没有消息,神秘失踪。
    她可能是没开伞,摔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搜救队的小队长心里这样想的,因为她没摔死的话,为什么不用随身携带的通讯设备联系学院呢?
    好惨,他记得那好像是个大二小学妹,在飞机上的时候死活不同意,叫嚣着没人性,大半夜不让她睡觉,非要让她个恐高的家伙跳伞。
    最后还是被她同伴一字排开的三枚德芙诱惑着,满是不情愿的跳了飞机的,结果谁能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唉!”搜救队小队长心里悠悠的叹气,谁能想到,她真的不会跳伞呢?真有这么难吗?不是拉一下伞就开了吗?一个门门优秀的大二学生竟然不会!
    他第一次跳伞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并不难啊。
    关键根据学院共享的消息,她的契约很特殊,非常克制识虫,一个区区大二小女生硬是被划到了围剿识虫的主力中,一个人该顶三十个人用的。
    学院提供的围剿方案因为她的缺席滞缓了不少,不然围剿任务也不至于僵持到了凌晨才结束。
    搜救队往前走,没找到跳伞失败的家伙,反而意外发现麦田里有个失魂落魄的家伙,拖着把赤红色邪异长刀,呆滞的往远处走,像是个木偶人。
    掺和在搜救队里的甘月心微微眯眼,看清了来人,立刻跳下高速路,跑着过去。
    甘月心看见面前脏兮兮、丢了魂般的施夷光,心里微微一滞,轻声的喊:“夷光。”
    施夷光怔怔的抬头,看清了甘月心的脸,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哇的大哭:“月心,队长死了,队长死了。”
    “队长死了。”
    “哦哦哦。”甘月心把瘦小的施夷光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别哭,别哭,先和我说怎么回事,队长怎么就死了呢,是不是你看错了吧!”
    搜救队古怪的打量施夷光,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名字和另一个失踪的人姓名重合,可相貌却和学院发下来的照片有天壤之别,失踪的那个是三百斤的胖丫头,而这里却是个窈窕好看的学妹。
    施夷光说不出来话,只是哭,使劲的哭,哭着哭着,两眼一翻,心力交瘁的倒在甘月心怀里,被担架抬着上了高速,往外面送。
    那柄赤色的妖异长刀则被搜救队的学长郑重封存起来,留着上交学院检查。
    抬着施夷光往回跑,某个队员无意间瞅见高速下面某间废弃的房屋后似乎有白布被风吹到墙后,“好像是降落伞,找到失踪的那位的降落伞了。”
    顿时搜救队又分出一半,赶忙往那边敢,结果转过墙头,原以为是鲜血淋漓,骨断筋折的残尸,结果看见一只白猴子挂在树上,惦着脚够枣子吃。
    人家完好无损,根本没出事故,之所以没赶赴战场去围杀深海识虫,全是因为看见了一颗枣树,在这摘枣子呢,看树根处散落的一地枣核,分明是一边摘一边吃了大半夜。
    “呀,学长你们怎么来了!”谢小七骑在树干上,眨着大眼睛望着搜救队,接着扬了扬手里刚摘下来的枣子:“学长吃吗?可甜了,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你通讯设备呢。”有学长沉声的问:“学院联系你,你怎么不回复。”
    “哪呢。”谢小七指指不远处被随意丢弃的一整套装备:“搁的有点远,没听见。”
    “你们到底吃不吃枣子?”谢小七歪着头问:“可甜了,要不是我吃饱了,可不会让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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