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翠云楼外的街道,两拨人正隔着翠云楼的门口正在对峙,还有一拨人在翠云楼门口处站着看戏。
    左边的人骂道:“你们算个锤子读书人,不去想咱们大唐需要什么,只晓得自己心里那些蝇营狗苟!别以为老子不晓得!”
    右边的人骂道:“你们才不是读书人,圣人的话早被你们抛到了耳边!不,你们不是把圣人训示给丢了,你们明明是被唐河上的好处给收买了!你们这群同流合污的家伙,把读书人的骨气和志气全部给丢干净了!”
    ......
    严格意义上讲,今日翠云楼两拨人对峙的时间要从五六天以前就开始说起。
    自打第二波读书人进京之后,平康坊的各个青楼便再度传来了声讨唐河上的声音。可是,因为这些读书人大多都来自不同的地方,也没有人像一个半月前那样站出来牵头,所以这些声讨虽然有声有色,却如同乌合之众一般,没组织没纪律。
    这些事儿,青楼没有去理会,他们倒是巴不得大家声讨得更激烈,然后引来更多的读书人。飞虎军自然晓得这情况,可老太监也没去重视这个问题,毕竟有前车之鉴。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平康坊内的声讨声大多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哄闹,只是彼此之间发泄着心中的愤愤。
    而那些长安城内的读书人和第一拨抵达长安的读书人在学院闹过事之后,也几乎不来平康坊喝花酒了,勋贵子弟们而今年龄大的已经在朝廷上班,年龄小的大多在长安学院里面读书。所以,读书人们的哄闹,却没有爆发成冲突。因为,发生冲突的一个重要要素就是要有两方人。
    可今日,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前,一个长安城的读书人觉得近日读书实在有些烦闷了,想出来解解乏。反正下雨天飘昌,闲着也是闲着嘛。
    结果,这刚一进入翠云楼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说法!
    什么“冠军侯就是看不起读书人”啊!
    什么“冠军侯本身就是商家,自然想帮商家说话”啊!
    什么“冠军侯抢夺了大家的科举名额”啊!
    反正这些话是无比似成相识。
    本着悄悄滴打枪,声张滴不要的原则,这位长安城内的读书人没有搭理那些曾经和自己一样误入歧途(蝇营狗苟)的家伙,只准备好好玩一玩,打一针,然后回家继续学习。
    可直到他听到一段话,“长安城里的读书人也真是的,竟然没人出来反抗唐河上!”
    “不,你们错了,他们反抗过!然后他们就被唐河上给暗中收买了。某可是听说过,唐河上请那些读书人进了一趟长安学院,也不知道许诺了什么!”
    “你们的意思是这次科举会有暗箱操作?”
    “不可能吧,长安城的读书人或许没志气,可总不能同流合污吧?”
    “你太天真了!他们可都在长安城里,一丘之貉这种事谁说得清楚?”
    “......”
    读书人嘛,往往可以不带一个脏字,却能将人说得体无完肤!
    本就年轻的那位长安城年轻人哪里听得那些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话?你们说唐河上不打紧,可是你们要是把某给说进去,某能愿意?
    “啪!”
    他一把将手中的酒杯丢在了地上,站起身冷冷道:“你们都闲得慌么?科考在即,不好好温书,成天跑到青楼来饮酒享乐,攻讦别人,不怕考不上?”
    长安读书人的话,让在场的声音为之一滞,不少人的面孔上出现了些许愧疚的神色。
    “兄台!”
    他对面的桌案上一个白色儒衫青年举了举酒杯道:“您不也是在喝酒享乐么,有啥理由说咱们?”
    其余人顿时恍然大悟,“对呀,你自己不就在喝酒漂......咳,风花雪月。有什么资格说咱们?”
    “哼!”
    长安城读书人冷冷一哼,脸上露出一丝自傲,“某,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温书,若非今日觉得有些疲倦,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嘘!谁信?”
    “就是!”
    “......”
    到这里的人,几个不是ls......咳咳,风流人物?
    你竟然说你在家里温书,还说得如此义正言辞!
    呵呵!
    某差点就信了!
    一时间,嘘声四起!
    长安城读书人脸色有些红润,不是酒精催发。任谁面对别人的质疑,都有一股据理力争的面红耳赤的面向。
    “等一哈!”
    正是此时,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你是说,你在家里温书?”
    “不错!”
    长安城读书人一脸倔强!
    “呵呵!”
    那青衫却突然笑了起来,他抄着一口蜀地方言道:“难怪你给唐河上说话,原来你斗是长安城内的人呢!说,唐河上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是许诺了你们官职,还是给了你们考题?”
    或许是酒精的迟缓作用,青衫青年的话,让翠云楼里的外地读书人们这才想起了长安城读书人的那句话!
    矛盾,顿时有了指向!
    “说!唐河上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就是,为何你们长安城的读书人和第一批进长安城的读书人会如此没有骨气,默许了唐河上将下等人纳入科考范畴的举措!”
    “说!今晚不说清楚猫腻,你不许走!”
    “......”
    一时间,口诛,将长安城读书人给淹没。
    那漫天飞溅的唾沫星子若是能够放大十倍,定然早已将他淹没。
    “某!没有!”
    见着如此庞大的阵仗,长安城读书人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某和唐山长根本没有任何猫腻!”
    “那你在害怕什么?在退什么?”
    却是不想,那后退的一步,直接被人误会成了做贼心虚。
    翠云楼里的声讨声更加强烈。
    “某没有害怕!”
    长安城读书人将胸口一挺,“当日,所有进入长安学院的学子都可以作证,唐山长只是训斥了我等,并没有任何猫腻!跟着我们进学院的还有朝堂诸公!”
    “那你就把他们都叫来,说个清楚!”
    “对!叫来说个清楚!”
    “必须叫来,不叫来不让你走!”
    “......”
    长安城读书人一咬牙,“叫就叫!也好让你们这群蝇营狗苟之辈晓得你们自己在做什么苟且之事!”
    就这样,当日进入长安学院的读书人们都得到了通知。
    另一边也快速去了各个青楼报信,请求支援。
    ......
    “最开始的时候人少,他们还在翠云楼里,可到最后人越来越多,他们就跑到了翠云楼外,淋着雨正在对峙呢!”
    传信之人苦笑道:“部长见事态不对,就让小的过来找您!”
    长安学院外,支着油伞的唐河上听完叙述,嘴角抽了一下,好气道:“有人闹事,那是你们警察部的治安管理问题。要么去雍州府找秦千古,要么直接派人驱散不就得了!你家部长找唐某作甚?”
    “真是的!”
    唐河上好气道:“我这会儿还要赶紧去渭河边上的工地看看水位情况,告诉你家部长,就说我说的,我没空!”
    “别啊!侯爷!”
    传信之人一脸苦涩道:“我家部长说了,那些都是来京赶考的学子,警察部这边不好处理啊!”
    “那就去找礼部!”
    唐河上依旧摇头,你不好处理的事儿就让我去?李道宗李大部长,您一个叔丈,就你也想把小爷当枪使?
    传信之人依旧摇摇头,“戴胄尚书说,翠云楼本就是我家部长的产业,让我家部长自己处理。”
    “......!”
    唐河上表示十分无语,这尼玛算个什么事儿?因为事发地点是在自家的产业上,所以就想避嫌,然后将锅甩给我唐某人?
    凭什么?
    唐某人又不是你翠云楼的恩客,要找找老程去,反正他是常客。
    殊不知,老程如今正搂着一个小娘皮在翠云楼站着呢!以往太极殿上那些读书人都喜欢说俺老程有辱斯文,可这眼下的戏份......嘿嘿,到时候他们再嘲笑俺,俺就用这个回敬!
    “真没空!”
    唐河上摇了摇头翻身上马,依旧表示爱莫能助。
    传信之人一咬牙,伸左手抓住缰绳,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合在一起揉搓了一下道:“部长还说了,您只要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以后用电......!”
    “早说不就完了?”
    唐河上秒懂,笑着道:“我去一趟鹰扬卫,然后立马过去!”
    许下承诺的唐老四一夹马腹直接朝着皇城的方向奔去。
    “侦察营第一连集合!带上刀,跟我去一趟平康坊!”
    抵达鹰扬卫驻地,已经卸任大将军的唐河上吆喝了一声就往东边走。
    这倒是让鹰扬卫的汉子们有些懵逼!
    去平康坊?
    大家一起?
    这得花多少钱?
    没事儿,反正冠军侯有的是钱!
    只是,咱们去平康坊带上一杆枪就够了,还带刀做什么?
    懵逼归懵逼,瞎想归瞎想,可集合的速度那是必须杠杠的。
    不,准确的说,这雨中的紧急集合显然比以往快了半分钟,倒不是要去的地方让人更积极,而是,万一咱们慢了,侯爷改变主意让二连去,那多亏?
    一两里路的距离,对于骑士来说,那是相当近!
    当马蹄声在坊口响起的时候,距离紧急集合也就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
    “鹰扬卫办事,都让开!”
    爆喝声从骑士的嘴里发出,让读书人们情不自禁往坊道的两侧让路。
    原本拥挤的翠云楼门口的街道快速出现了一条通道。
    为首的骑士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看上去颇为神武。
    平康坊门口搂着一个小娘皮的黝黑物体眉头皱了一下,喃喃了一句“这小子怎么来了?”随即搂着小娘皮就往门内走。
    人在平康坊漂泊十年这种事情,被小辈看见总归不是太好嘛!
    “见过唐山长!”
    翠云楼大门左边的队伍显然是去过长安学院的那一拨人,他们纷纷行礼。
    唐河上罢了摆手,也不避嫌,直接骑马走到了右边的人群面前:“听说,你们在这里闹事?”
    骑兵,对于步卒来说从来都是恐怖的存在。
    对于从未见过骑兵冲击的读书人来说,一个连队,一百多骑在相对狭小的坊道上排列而成的阵型更加震慑心灵。
    不少读书人开始往后退,而且一边退一边高声回答道:“我们没有闹事!没有闹事!”。其中,就包含了某个从剑南来的穿着青色儒衫的年轻读书人。
    当然,也有不少读书人脸上虽然有些惧怕,可依据没有迈动脚步。
    一名身穿白色儒衫的青年强打镇定,对着唐河上拱了拱手,用一口剑南话道:“冠军侯,您来得正好,我等并非闹事,而是有些事情想与您辩论辩论。”
    “剑南来的?”
    看着那些没退怯的读书人,唐河上没有生气反而是挂上了欣慰的笑容。这样的读书人才有点鄯城县令的样子嘛!他点了点头,朗声回答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是,这不应该是你们关心的问题!科举在即,你们现在应当做的是认真温书,争取都考出一个好的成绩来!唐某可以保证,本次科考没有任何猫腻!若是不相信,你,就是剑南来的那个,你可以去长安学院找一个叫做李义府的教习。多带几个人过去找他都可以!你们也算老乡,想来他的话你们会相信。
    至于其他的,唐某没心思给你们解释!用点心,将视野放开阔一点,别局限在你们的个人思维上。都是读书人,我相信你们能想明白。
    好了言尽于此,今日的事儿,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别让自己让自己失去科举的资格。”
    李义府?
    白色儒衫皱眉沉思,这个人似乎听说过,文章写得极好呢!可这两年没怎么听到名头了,原来是来了长安学院做了教习?
    “行了!都散了!”
    对着读书人们说出最后一句话的唐河上调转马头,对着鹰扬卫士兵们道:“回营!”。
    !!
    鹰扬卫侦察营一连的士兵目瞪口呆!
    这就回去了?
    咱们冒着那么大的雨跟着您来平康坊,本以为有好事情,结果就这样溜一圈?
    来都来了,玩玩再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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