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年扑过来,一把拽开她的被子,“你再这么鸵鸟的躲着,你男人可真就要被黎楚晴给抱走了!赶紧的,起来,今儿陆宴北就要和黎楚晴去民政局领证了,你快起来阻止他们去!”
    金秀儿闻言,抓被子的手一僵。
    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洗漱去,快点。”池年拍着她的脑门,又道:“一会再化个小淡妆,咱们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金秀儿僵硬的拧着脖子看她,“你让我干嘛去?”
    她的眼神还有些空洞。
    “干嘛?当然是抢婚了!”
    “……”
    金秀儿觉得自己脑仁疼得厉害,像是随时要炸了一般。
    脑子里更似结了无数层蜘蛛网,又乱又闷,直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重新拽过被子,把脑袋往里一闷,“我不去。”
    “金秀儿——”
    池年哪里依她,一把将她的被子重新拽起来,“你不去老公就是别人的了,你甘心吗?你不爱陆总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要爸爸了?”
    金秀儿眼眶通红,“那我真去抢婚了,璟宸的病怎么办?万一黎楚晴真不救他怎么办?”
    “黎楚晴是璟宸的亲妈,亲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儿子不管?你一个连后妈都不算的女人还狠不下这颗心呢!她提这要求无非就是想要趁此拆散你和陆总,想跟你抢陆总,知道吗?再说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宝宝呢!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吧?”
    金秀儿被池年强行从被子里拎了出来。
    她甚至连牙膏都替金秀儿拧好了,把牙刷塞进她手里,“你今儿要不去,可能以后真的就再也见不到陆总了,黎枫说陆总已经定了下午的机票,领完证就直飞英国了,公司董事会这边已经在商议新一任ceo的问题了。”
    金秀儿心神一恍。
    心头传来一阵尖锐的钝痛感,让她不由拧了拧眉。
    她知道他要走,可没料到,他会走得这么急。
    她甚至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走,自己与他,恐怕真的就再难有相见的机会了吧?
    想到此,金秀儿开始漱口。
    刷牙的动作很迅速,还有些用力,三番几次把牙龈刷出了血来。
    池年见她终于有了动作,脸上多了几分欣慰,“想通了?”
    金秀儿把口中带着血丝的泡沫吐尽,“……我去送送他。”
    池年:“……”
    这死丫头,怎么脑子就是不开窍呢?
    洗漱之后,金秀儿又依池年的让她给自己化了个小淡妆,化妆品还是池年特意带来的。
    忙完后,两人驱车就往民政局去了。
    池年开车。
    金秀儿坐在副驾驶座,忘了系安全带,头偏着,目光空洞的看着窗外。
    周末,又加上今天是商家炒作的购物节,哪怕现在外面已经是大雨倾盆,可一路上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
    “嘀嘀嘀嘀————”
    池年烦躁得直摁喇叭。
    明明不过下午三点,可外面的天却阴沉沉的,像是夜晚将至。
    商业街已经明起了五颜六色的彩灯,一路上,红灯不停,车灯闪烁,搅得人心烦不已。
    这天也真怪,出门之前明明还艳阳高照的。
    池年一胳膊垂在方向盘上,“越是有事,就越堵,什么玩意儿,故意跟我们过不去么?”
    金秀儿好似没听到她的抱怨声。
    目光透过雨帘,直愣愣的落在对面那家婚纱店里。
    橱窗里,一条洁白胜雪的极地婚纱,穿戴在高挑的假体模特身上,那样神圣,纯粹,而又令人神往。
    那仿佛就是幸福该有的模样。
    “前面好像出车祸了,我们不能这样干等着。”
    池年很心急。
    她从后视镜中看了看隔壁过道的情况,之后,方向盘大幅度一甩,试图强行挤入旁边狭窄的车道中去。
    却哪知,后面一辆车却直冲而来。
    前前后后,所有人始料未及。
    “砰————”
    车头猛地撞上车尾。
    池年和金秀儿被顶得往前一冲。
    “啊————”
    身后车速不慢,加上金秀儿又没系安全带,这一撞,脑门直接撞上了前面的挡风玻璃,额头瞬时就破开了一个洞。
    可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哪知那台车后面还紧跟着两台速度不慢的车。
    前方忽而车祸,后面紧随的车反应不及,“砰——”“砰————”连续两下,强势顶了过来。
    没有系安全带的金秀儿,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被撞飞,“乓————”额头数次撞在挡风玻璃上,血成水柱般流了出来。
    “秀儿————”
    池年绑着安全带,虽被撞了几次,但还不至于头破血流。
    安全气囊已经被弹了起来,金秀儿整个人压在气囊之下,头晕目眩,喘不上气来。
    头……好疼!
    疼得像是要炸了一般。
    忽而间,一幅可怕的画面猛地冲入了她的大脑中来,像放电影一般,清晰又刺激,拉扯着她每一根神经线。
    ‘电影’中,她娴熟的开着车,以百码以上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横冲直撞。
    她惊慌不已,踩着油门的腿,还在不住的颤抖。
    额面上,手心里,汗水涔涔。
    她不断从后视镜中窥视着车后的情况。
    她的身后,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似鬼魅一般紧缠着她不放。
    他踩下油门,轻易追上她。
    车窗滑下,她见到了面具下的森冷面孔……
    是,陆辰九!!
    他像索命的地狱使者一般,掐住她的喉管,扼住她的命脉。
    “砰————”
    她听到一道猛烈地撞击声在耳边轰然响起。
    紧跟着,身后窜起火光,而她被切成两节的车头带着,直直冲下了山崖。
    她惊慌,恐惧,双目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口中发出惊天的惨叫声。
    玻璃碎裂,渣子似雨一般刺进她的肌肤里,刮破她的脸颊。
    火光窜天,随时要将她熔烧。
    她昏昏沉沉,浑身早已疼到麻痹,可那一瞬,她仿佛听到有个男人在叫她,“姑娘!姑娘!你醒醒——”
    有人在搬动她的躯壳。
    有人好像背起了她。
    再之后,她彻底不省人事……
    疼!
    疼疼疼疼!
    脑仁好疼——
    巨疼!!
    无数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朝她冲击而来。
    “啊————”
    金秀儿捂紧快要炸开的脑袋。
    她疼得直喘气。
    可那份疼痛并非简单地来自于她额头上的伤。
    “秀儿!”
    池年吓坏了。
    后面的连环冲撞已经停止,她松下安全带,从气囊里逃出来,想去救金秀儿,“秀儿,你怎么样了?你流了好多血。秀儿?秀儿……”
    “年年,我……我头疼……”
    金秀儿捂着脑袋,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池年,眼底泪水不停地打转,之后汇聚成珠子,不住的往外涌,“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陆辰九,李文娟,黎刻……是他们,是他们杀了陆宴鸣!!”
    金秀儿一声亲昵的‘年年’,让池年呆了数秒。
    之后,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不住的往外涌。
    因为,从来都只是苏黎会这样亲密的叫她一声‘年年’……
    “哇——————”
    池年忽而一声暴哭。
    她扑过去一把抱紧了金秀儿,“梨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呜呜呜呜……”
    苏黎眼眶发烫,泪水直流,反手抱紧池年,“是我,我回来了。”
    “呜呜呜呜……你不会骗我,哄我开心吧?”
    池年放开苏黎,抹了把泪,转而又瘪着嘴哭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金秀儿,但我也是苏黎,我刚刚车祸一撞,把我之前所有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全给撞醒来了。”
    苏黎扶住痛苦不堪的脑袋,秀眉狠狠地拧成一个团,她无力的摇着头,“年年,我的回忆……好痛苦……”
    从她的家庭,再到她年少的爱情,以及她的婚姻,皆由痛楚和苦涩汇聚而成。
    她没有人人羡慕的美满家庭,她年少的爱情里充斥着肮脏,她隐忍的婚姻里尽是背叛……
    甚至,那个被她曾经用真心爱了十多年的男人,最后却恨不能亲手要了她的命。
    陆辰九,她的前夫,正是那个面具下杀了她孩子的恶魔!
    “头好痛……”
    “梨子,不是这样,你的回忆里不全是痛苦,你看看我,至少你还有我。不,除了我,你还有陆宴北啊!他爱你,他从始至终,一直用真心爱着你。你看,哪怕你变成了金秀儿,哪怕你面目全非了,可他还是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你!就算你变成了金秀儿,可他还是把你找了回来……”
    池年泪流满面。
    苏黎更是泪如雨下。
    她忆起自己作为金秀儿时,与他首次重逢的画面。
    他握着她的手,说要娶她。
    他把刻着她名字的求婚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说让她嫁给他。
    他把金秀儿面目全非的脸变成她原来的模样,他高冷的表白:我有一点点喜欢你。
    他把钻戒重新套回她的手上,他说一点点喜欢是假,深深爱慕才是真。
    他爱她。
    爱她的苏黎,也爱着她的金秀儿。
    可现在,他却马上要成为别的女人的丈夫了……
    不行!!
    绝对不可以。
    苏黎推门,要下车。
    “梨子,你干嘛去?外面在下暴雨,你还受着伤呢!”
    苏黎毫无畏惧下车,隔着雨帘,她回头同车内的池年道:“下着雨,受了伤,又有什么可怕的?他为了我连死都不怕了,这样的男人,我又怎么会拱手把他让给别人?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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