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杯盏中的酒,发出了“滋啦”一声,紧接着,酒水冒着泡泡,溢出了杯盏。
    “喝了它,师姐同你一道回家。”
    她说完,端起杯盏,送到我的面前来。
    我看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为何她们都要与我的孩子过不去?
    他们还未出世,怎就如此被容不下呢?
    “你走吧,这孩子,我要定了。”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师姐。
    她是有“桃劫”的人,也注定此生悲凉。
    只是,我们的情分,也确实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夕颜,这件事,由不得你。”
    她说着,面色微沉。
    “我孩子的生死,怎会由不得我?
    除非我死,否则,他们定会安然无恙,师姐莫不是,要杀我?”
    我盯着她,问道。
    “宏图那孩子,你可还想要?”
    师姐看着我,悠悠的问了一句。
    “什么?”
    我当即蹙起了眉,看着师姐。
    “我问你,宏图那孩子,你还想不想要,你若想要他活着,那这杯酒,你便必须喝了!”
    师姐说完,再次将那酒杯,“送”到了我的面前。
    “宏图在你手上?”
    我愕然的盯着师姐。
    当初鼠贵出府,就是寻找宏图去了。
    宏图的突然失踪,将整个霖府都搅乱了。
    听师姐如今说的这些话,宏图似乎是在她的手中,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师姐在盛京,而宏图是在风霖菀失踪的。
    “那夜,是你将宏图引出府的?”
    我看着师姐。
    宏图虽贪嘴,但是,我已经教导过多次,陌生人给的东西,绝不能碰,也不能随随便便跟人走。
    宏图已经乖觉许多,他失踪后,我便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溜出府去,到底是谁将他引出去的。
    “在他年幼时,我一路抱着他,没想到,如今长成了人形,不过却也还记得我,还唤我阿娘。”
    师姐说着,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师姐大抵是宏图出世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故而,他误会,师姐是他的娘亲了。
    我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别伤他,否则?”
    “不伤他可以,这杯酒,你喝了,师姐立刻放了他,好不好?
    喝吧,你这月份还小,不会有太大的痛苦。”
    师姐“哄”着我。
    我看着这杯酒,再看看师姐。
    师姐的面容,在这一刻,居然略显狰狞。
    “我要见宏图!确定他如今安然无恙。”
    我依旧没有接过杯盏。
    “夕颜,你别想着法拖延时辰,你莫不是想着,让殿下帮你?”
    师姐蹙着眉头,揣测着。
    “不!我只是想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我说完,便又坐下了。
    这面上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可心中却极慌。
    师姐看着我,良久之后,才略微点了点头:“那好,我亲自带你去看他,你如今,便准备准备,同我出宫一趟。”
    “出宫?
    宏图不在宫里?”
    我追问道。
    “他在盛京,不过你放心,他没有性命之忧。”
    师姐说完,就朝着我屋内的木柜走去,从里头挑出了一件披风,给我披上。
    “夜凉,披着。”
    她柔声说着,然后替我将这披风系好。
    我垂眸,看着她这认真替我系披风的侧脸。
    这一刻,让我恍惚看到,从前的师姐。
    只可惜,她的温柔,亦是转瞬即逝,再抬起眼眸时,里面就只剩下冰冷。
    “走吧。”
    也无需准备什么了,我要立刻看到宏图。
    师姐看了我一眼,见我急切,也不多言,马上迈步朝着殿外的方向走。
    她之前说的话,大抵是假的,可这病却是真的,如今,就这么几步路,走的晃晃悠悠,好似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我走到她的身侧,伸出手,扶住了她。
    师姐侧过脸来,看着我:“夕颜,你还是关心师姐的对么?”
    “师姐,我一直希望,你我能变得和过去一样。”
    我一边走,一边说着。
    “那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师姐凝望着我,目光温柔无比,好似在劝诫我“迷途知返”。
    “可是,是师姐你,将我越推越远。”
    我说完,伸出手,将这殿门打开。
    殿门外,还站着文鸢秋夕她们。
    眼见我要扶着师姐出去,文鸢也赶忙跟了过来。
    “文鸢,你留在这,我陪着公主殿下回去。”
    既是出宫,自是不能带上文鸢的。
    文鸢愣了愣,连忙说:“主儿,您还是让奴婢跟着,好伺候您。”
    “不必了,你在这候着,我同公主殿下,有话要谈,估摸着,晚些才能回来。”
    说罢,我又叮嘱道:“不许到殿下那通传,若是时辰晚了,我或许会宿在华欣宫,你别着急。”
    “可这?”
    文鸢蹙着眉。
    “就这么定了。”
    我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扶着师姐就朝着回廊那头走去,秋夕也立刻跟了过来。
    出了慕颜宫,师姐就对秋夕耳语了一番。
    秋夕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凝重:“公主殿下,此事,还未同大祭司,商榷过?”
    “你照我说的做便是。”
    师姐沉下脸来,对秋夕命令道。
    秋夕也只能是点头,安排了两个轿辇过来。
    她扶着师姐上轿,我也俯身,上了另一个轿辇,只是坐在轿辇里,我这心,便好似被捏的紧紧的。
    这轿辇朝着宫侧门去了,并且,在半道上,就在轿辇的角上,挂上了祭灵司的铃铛。
    听闻是因为,入夜之后,按宫中的规矩,是不能开宫门的。
    只有祭灵司的轿辇和马车,可出入。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祭灵司的地位。
    轿辇出了宫侧门,宫门外,等着我们的便是一辆华贵的马车。
    师姐下轿,秋夕扶着她先上了马车,然后又朝着我走来,准备扶我。
    我立刻越过了她,朝着那马车走去。
    这马车,也是祭灵人专用的,我们上了马车之后,马车便朝前驶去。
    马车内,只有我和师姐,秋夕是同那车夫,一道坐在外头的车架上的。
    我撩开一侧的帘子,朝着外头望去。
    盛京,还是那个盛京,繁华热闹,只是,同这热闹相比起,我和师姐坐在马车里,却显得清冷又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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