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千万,再难遇她。
    凡间众人,与妖,皆被抹去了关于他(她)们的记忆,所有因他(她)们,而有的关联,都断了,大家都做回了陌生人。
    这只因,阎君的生死簿上,早就已经没有这二人,他们好似从未出现过,自然也谈不上消失。
    黄泉,孟庄。
    “心儿!心儿?
    孟言心!”
    孟庄口,一个着白衫的清俊男人,冲着奈何桥的方向大声喊着。
    不多时,一个三四岁着红裳的小姑娘,举着糖葫芦一路小跑着,朝着这边就过来了。
    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呵呵呵的爽朗笑声。
    “孟言心!你玩起来不看时辰的?
    日日这般,何时学习熬汤?
    再如此下去,只怕是要成个疯丫头了,今日,不好好回去看书,这糖葫芦便是别吃了!”
    男人说罢,俯身一把夺过小姑娘手中的糖葫芦。
    小姑娘却是趁机一把,勾住了男人的脖颈,然后便撅着小嘴儿,撒娇道:“舅舅,舅舅,好舅舅,我有一个好舅舅,舅舅不气。”
    男人听了便是不由的笑了,可这面上还是还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浮,浮,浮游,她跑的可真快。”
    小姑娘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寻常,着黑色衣裳的男人。
    “九幽,今后盯紧些,别叫她跑出黄泉口,万一跑出了黄泉?”
    浮游欲言又止,将这孟言心一把抱起。
    “日日在这庄子里待着,我都烦了,舅舅不烦么?”
    孟言心那粉雕玉砌的白嫩小脸上,露出了一抹狐疑。
    不等浮游回应,九幽便先代他回答了:“你舅舅自也是烦的,不过为了你这小家伙,他愿生生世世被困在这毫无生机的黄泉孟庄。”
    孟言心眨巴着一双异瞳,望着九幽:“九叔,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年幼听不懂这些,浮游立刻冲着九幽摇了摇头,示意九幽别再说下去。
    九幽叹息了一声,这才不言语。
    午后,微末宫婢子送来了好几身漂亮的小衣裳,孟言心瞧着那衣裳,却并不欢喜。
    “阎王妃命人送来的,多漂亮,不试试么?”
    浮游柔声问着。
    “不试,那王妃,古怪的很,她不喜欢我,却又为什么总是给我送东西。”
    孟言心撅着小嘴儿说着。
    “她必定是想喜欢你的,只是?”
    浮游顿了顿,只是苦笑。
    “想喜欢?
    那为何不喜欢?
    心儿可做错了什么?”
    孟言心仰起眸子,看着浮游。
    “心儿没做错什么,今日,本该是那阎王妃亲妹的生辰,她是想妹妹了,故而给你送衣裳来。”
    浮游说着将心儿贴在自己的胸膛口,嘴里呢喃着说道:“舅舅亦是想阿姊了。”
    “舅舅的阿姊,不就是我的阿娘么?”
    心儿看着他:“阿娘阿爹不是待我成礼之后,就会回来,到时候,心儿告诉阿娘,心儿想她,舅舅更想她。”
    心儿忽闪着大眼睛,笑着对浮游说。
    浮游默默点头,心中却异常难受。
    因为,他知晓,比起自己,这个年幼的孩子,更想自己的娘亲爹爹,常常夜里惊醒,哭的肩膀直颤。
    可当着浮游的面,她从不提,她虽年幼,但也知晓察言观色,知道只要提起娘亲和爹爹,舅舅便会难过,久而久之,便是再也不提了。
    “浮游,时辰到了,我该回幽都了。”
    九幽听着鬼更声,对浮游说道。
    浮游点了点头,给九幽拿了些许吃食,便看着九幽离去。
    九幽和浮游不同,九幽当年伤的太重,虽浮游尽全力救治他,可不消数月便故去了。
    入了黄泉,九幽不想轮回转世,故而留在了地府当阴差。
    而浮游则是被鬼王请来的,当时,鬼王即将受罚,将这孤女托付给了浮游,说是在这世间,没有谁比浮游更加合适,但,浮游若是应了,便是生生世世,要留在这,入了阴籍,便不得离开。
    浮游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下,从此,这黄泉孟庄里,便有了一个男人,一大一小,经常立在孟庄口,说着话,像极了一对父女。
    九幽走后,浮游抱着孩子入了庄,吃食备好,该用晚膳了。
    心儿一边吃,一边抿嘴笑,似乎心情不错。
    “你个小东西,又偷着乐什么?”
    浮游替她擦嘴。
    “一会儿,又有好吃的。”
    她笑嘻嘻的说着,露出一嘴白白的小乳牙来。
    话音刚落,果真有阴使来送吃食,上百个食盒,七辆马车拉着。
    来送吃食的,便是酆都城的阴使柏卿,自从鬼王受罚,如今酆都城便是他在打理。
    “今日,本该是她的生辰,鬼王离开之前说过?”
    柏卿看向那些食盒,神情黯然。
    鬼王受罚之前,叮咛过,每年生辰,都得给“她”送吃食,这些吃食,便都是她喜欢的甜食。
    柏卿一年不落,每一次都要准备上月余,才能备好,做的又精细,又可口。
    “柏卿叔,你又来了。”
    心儿冲他甜甜的笑着。
    柏卿看着心儿的一双异瞳,面容便冷淡下来,只是微微冲着心儿点了点头,然后命手下将吃食通通搬入孟庄之中。
    浮游拉着心儿,同这柏卿道谢。
    “你不必谢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若真出自我本心,我便不会来此处。”
    柏卿说这话时,目光盯着心儿,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含义。
    百年前,酆都城大乱,他的主子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身生死,犯下大错,阎君震怒,差点直接将其正法。
    索性最后,众阴帅跪在殿外求情,阎君最终,顾念其曾对地府有功,若是诛杀,只怕寒了其他阴帅的心,故而,才饶其一条阴命。
    柏卿如今想来,此番种种,都是因为那女人。
    那女人伤透了他家主子的心,“走”了,也让其主受牵连。
    可付出这么多,最后,鬼王大人又得到了什么?
    想到这,柏卿便阴沉着脸,转身上了马车,不再同浮游言语。
    浮游望着柏卿的背影,嘴唇颤了颤,亦是什么也没说。
    百年前的一切,阴人们可都忘不了,特别是酆都城的阴人。
    浮游在这孟庄住了这么些年,对当年之事,早就有所耳闻,心中亦是感激鬼王,能为他阿姊做到那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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