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惜花第一次经手这些事,她既然开了口保证雁娘不会有大碍,言出必行,就一定要尽心医治好她。
    吃朝食时,何大栓也意思着问候了一遍江家的情况,张惜花都一五一十的作答了。见公爹面上也无反对的情绪,她提着的心也回落了。
    何元元扒了一口菜进嘴里,毫不忌讳的问道:“大嫂,听别人说,江家都是不祥之人,你以后少跟那雁娘接触罢。”
    张惜花拿着筷子的手一抖,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时,何曾氏沉着脸,训斥道:“就你知道的多,往后别跟那起子只会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来往。”
    远着点江家,这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可是不能直接讲出来,何曾氏对于女儿不会转弯的直脑子实在无可奈何。
    怎么教闺女,她有时候就是不愿意学、不乐意听。
    何元元抿着嘴,心下不服气,她怎么说也是为了自家人着想有什么不对?村子里哪一家不是这么做的?
    何生往日里基本不会怎么同妹妹有过多交流,看着何元元那张初长开的脸,这才蓦地发现原来小妹也这般大了,已经是个真正的姑娘家。
    何生道:“你嫂子心里有数,元元就别多想了。”
    “哥!”何元元不满的瞪大眼,怎么所有人都不支持她?
    张惜花见此,便笑了笑,然后对何元元说:“元元也是为我着想,我听进去了。你别担心,咱不会有事的。”
    一番话虽然没有正面答应,但也比自家娘亲与哥哥说的好听太多,何元元这才展露笑脸,表示自己不在意了。
    张惜花走在村里的小道上,因昨晚闹得那一场,这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少不得消息泄露,所以她一时被好几个人抓着打探消息。
    张惜花也只是捡着一些该说的说一下,比如面对那些质疑雁娘生育能力的问题时,她才严肃的保证说生孩子没有问题。
    她给自己挖了这样大的坑,更该要时刻关照着雁娘的身子变化。
    张惜花敲了门,开门的是老二江铁山,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倦容,昨晚担忧了一整晚,疲惫还没消去,江铁山也只是早上才眯了一会儿眼,见是张惜花,脸上露出笑容来,热情道:“弟妹快请进,雁娘刚睡下不久。”
    江家老大、老三这会儿都整理了家伙往深山去了,希望运气好能猎到一些猎物,因此未来两天都不会在家里。江铁山心细稳重,就被特意留下来照顾妻子。
    张惜花检查了一遍雁娘的身体,发现已经趋于稳定,便对一旁守着的江铁山道:“无啥大碍了,务须介怀,江二哥今日就做些汤粥给雁娘吃罢。”
    这个昨晚有交代,所以江铁山早早就准备好,还特意去别人家买了一篮子鸡蛋家来,刚刚才做了个鸡蛋羹喂给雁娘吃。
    江铁山不住的点头,忙道:“有劳弟妹,这些我会注意的。”
    一个月内不能同房,这点需要特别提醒,可是昨晚上急匆匆的,忘记让何生对江家兄弟说了,这会儿自己一个女人家,倒不好对江铁山说出来。
    原本以为雁娘醒着,便能让她自己开口对几个丈夫说呢,张惜花憋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下回来时再对雁娘讲。
    却不想,雁娘睡眠浅,这会儿听了说话声,就睁开了眼睛,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多动,便小声喊道:“惜花姐……”
    雁娘昨晚陷入了无限的恐慌中,今天再见到张惜花,此刻脸上都是满满的动容,那感觉就好像娘亲在世一般犹如有一双手温柔的抚摸着心口。
    她今年十五岁,其实只比张惜花小三岁而已。雁娘心中不由羞愧不已,因为自己无意识中竟然将惜花姐当成了娘亲。
    ☆、第17章
    张惜花柔声道:“你醒了?正好有些事要与你说一声。”
    说完便拿眼色瞥了一眼立在床沿不动的江铁山,好在江铁山不算个憨汉子,他赶紧道:“灶房还烧着水,我先去看看。”
    江铁山走出房门时,还顺手关上了门。
    张惜花便笑着道:“他们兄弟几个对你是真好。”
    雁娘白得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染了一丝红,小声喃喃道:“我……我会惜福的……”
    雁娘讲出来的这话是真心实意,她没被卖掉前,在家里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动辄被后娘打骂。每当见到后娘对弟弟们嘘寒问暖时就心生羡慕,而她爹爹,因为嫌弃她不是男孩,从小就对雁娘没好脸色。
    半年前,娘家村子里有人想卖地,后娘说家里只有薄田几亩,怎么够两个弟弟分?她不经意间说露嘴,那邻村有人把女儿卖给大户人家做丫头,一下子得了好几两银子什么的,雁娘爹就动了心。
    于是不需要后娘怎么吩咐,只那后娘稍稍透露了怎么卖人,雁娘爹自己就寻上了镇上的牙婆子。
    后娘在一旁出谋划策,雁娘很快就被作价三两卖给人家。
    那牙婆子见雁娘相貌好,身子瘦弱养一段时间,再□□□□下,以后卖了给大户人家作小妾通房,或者烟花巷子里去,怎么着都不会亏损。这买卖倒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只是那牙婆子运气实在不好,她那儿子惹出了一桩事,急需大笔钱调和,于是就把手上刚买来的一批姑娘贱价出手了。雁娘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江大山兄弟几个就是这时候挑上雁娘的。
    五两银子,那牙婆不费吹灰之力就赚了将近一半钱。
    雁娘知自己的身份,本就不敢对人情抱有奢望。可经过昨日之事,她整个心灵都升华进化了。
    此刻的脸色看起来依然不好,但是眉目间充满了生机。
    张惜花见她精神面貌好了,心里也是极为欣慰,道:“你好好养身子,生孩子的事别急。我既然说过了没大碍,就真不会有大碍。”
    若是整日里愁眉苦脸的,没病也要折腾一身的病痛出来,心情宽阔了,身子也能养得更快更好,张惜花倒不介意多说几句话来宽雁娘的心。
    果然,雁娘听了,那颗七上八下悬挂着的心,就真的定下来了。雁娘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惜花姐。”
    张惜花笑道:“要你感谢做什么?你家汉子们会帮你感谢的。”
    说得雁娘脸皮子又是一红,“惜花姐,你也要笑话我了。”
    虽年长几岁,张惜花也只一个小媳妇,一时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便转移话题,把自己要交代的事情都一一仔细的说给雁娘听。
    同是女儿家,这些话说起来就容易沟通了。关系到自己的身体与家里的子嗣大事,雁娘便不敢马虎,听到不明白的地方,也晓得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等张惜花解说明白。
    张惜花交代完了,就回了自家。
    江铁山打了一盆热水进房间里,雁娘不能动,身上的事全由自家汉子代替做了,他见雁娘还醒着,就问:“怎的不再睡一会儿?”
    雁娘漆黑的眸子的看着江铁山,回答道:“睡不着了。”
    江铁山道:“我给你擦下身子,干净了你再睡。”
    说完就去掀开床上的被子,雁娘脸止不住的绯红,伸手握住江铁山的手臂,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道:“二郎……我会好的,我……我身子没大碍的。”
    既然她有过流产,说明她可以生,能生,雁娘自己也觉得只要身子好了,她马上就可以再度怀一个孩子。
    江铁山顿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的攀附着他的粗臂,他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和恐惧,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不安。
    那日与大哥一起去买媳妇,他其实并不想买雁娘,他看中的是另外一位丰盈的姑娘,那姑娘虽然长了一张麻子脸,但一看身子骨就很好,生养的问题也绝对不会存在,那会儿大哥小弟都说要买雁娘时,他当即就表示反对。
    当日之事,雁娘在场,早就知道二郎对自己不满意,相信这也是雁娘后来与他相处时,更加小心谨慎的原因吧。
    江铁山吸一口气,便道:“我信你会好的。”
    说完,江铁山沉默的掀开被子,然后去解开雁娘下面裹住的衣袍,虽然已经止住了大流血,她那下面还会不时有血流出来。
    于是,张惜花做主,让在雁娘躺的地方垫一块毯子,然后放一块布垫在屁股下面,需定时擦下|身,及时更换弄脏的布。
    这样私密的活,只有雁娘的几个丈夫经手了。
    此时下面什么也没有穿,就这么光着露给自己的丈夫看,一天还不到呢,雁娘便感觉,每次更换布料时,时间就无比的难过。
    江铁山一言不发的打湿帕子,然后扭干水,小心的清理雁娘下面的血迹。雁娘躺在床上,他低着头,也无法看清他是抱着什么神色。
    是否很嫌弃?是否很厌恶?雁娘阻止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雁娘长期营养不良,身子都没张开,所以兄弟三个很少让她做夫妻圆房的事,也唯有实在憋不住了,才找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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