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跪在地上,说道:“陛下,黄锦是江南的清流,若是仅凭一份奏疏,就抓了他,臣担心引起江南仕子们的不满,造成人心晃动,于天下不利。”
    “此事已定,不可再议。”
    “陛下,若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韩阁老多虑了,你还是多想想如何治国安邦吧,司法之事,自然有司法衙门来处置。”
    “陛下……”
    “无需多言!”
    韩爌立刻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他又说道:“臣倒是还有一些事要奏,关于新政的。”
    “哦,你说说看。”
    “此次北直隶,皆因为黄册重编而引发,黄册田产积弊日深,臣也是赞同重编,但毕竟非一朝一夕,臣以为,事事当有轻重缓急。”
    “嗯,你说得有道理,事事的确有轻重缓急。”
    得到皇帝的认可,韩爌鼓起胆子继续说道:“现在全国推行新的农税法,已有不少人在反对,若是再加上黄册重编,必然会引发更大规模的反抗,也给朝廷增加了管制的负担。”
    “臣倒是觉得,可以先将黄册重编放一放,先推行新的农税法。”
    “放一放?”崇祯将书放在桌案上,笑道,“韩阁老,你知不知道当今天下隐瞒田地者多少?”
    “这……臣不知。”
    “枉费朕还对你一片期许,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就敢来朕这里说暂缓。”
    当然,崇祯也不知道,鬼知道现在隐瞒田地的人有多少?
    这数据哪里来?
    除非皇帝掐指会算。
    之所以这样问韩爌,当然是在辩论上压他一筹。
    他总不可能反问皇帝有多少吧?
    就算他问,皇帝随口一答,他如何去证明?
    “朕去了一趟河南开封,公田被随意买卖,地主家的田连成片,但知府衙门里的黄册却记载仅有二十亩田。”
    “这天下到底还有多少是这般如此的?”
    “此事关乎到税收,与新的农税同体相连,怎能分开处置?”
    皇帝虽然语气平稳,但却蕴含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韩爌心头也是震撼不已,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积威。
    “建奴在辽东厉兵秣马,对锦州、大凌河城虎视眈眈,军费开支日渐庞大,草原各部心怀鬼胎,你身为内阁大臣,应该多想想如何开源,而不是跟朕来说如何一步步来。”
    “朕要是还有时间一步步来走,朕能杀那么多人?”
    “再说了,朕要是退一步,他们就敢前进十步。”
    “陛下所思所想,如天空一样宽广,似大海一样深邃,臣远不及陛下万分之一。”韩爌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心里又是惊疑起来。
    他只当皇帝是年少鲁莽,却不曾想皇帝其实心里都有数。
    “朕正好有一事打算让你去办。”
    “请陛下明示。”
    “昨日太祖给朕托梦,说山西大同有不少煤矿,让朕去挖一挖,朕打算设立一个大明煤矿总司,让你来管。”
    韩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在聊改制的事情,怎么突然说起煤矿来了?
    “冬日煤矿总是不够用,朕还想着给边关将士供应煤炭,此事非同小可,朕才想着让你去办。”
    “陛下,此事恐怕要征用大量民力,臣担心劳民伤财。”
    崇祯打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道:“朕既不劳民,也不伤财,朝廷给所有民夫俸禄,不准强征徭役!”
    “这……朝廷哪里有这么多钱,这怕是……”
    “此事你不必担心,你尽管回去给朕一个总规划。”
    “臣领旨。”韩爌也的确不再多说,大不了回去给皇帝拟定一个详细的计划,最好是给一个高额的总预算,皇帝看完后估计就不愿意做了。
    “下去吧。”
    “臣告退。”
    韩爌走了,崇祯却思考起来。
    给民夫钱这种事,当然是好事。
    可是这种事可不是真的像皇帝这样张嘴就来的。
    凡是涉及到钱,必然牵扯到贪污。
    更何况是给底层老百姓钱。
    那些当官的拿底层老百姓当人吗?
    当然不当人!
    既然不当人看,他们会将朝廷拨发下来的俸禄真的给那些老百姓吗?
    当然不会!
    就算是赈灾这种要死人的事,他们都敢吞,更何况俸禄。
    但不能因为有贪官,就不敢发布新的政策,成立新的衙门了吧?
    手里有刀,就尽管去做吧!
    为什么要挖煤炭?
    首先,当然是满足军队。
    大明朝的边患主要还是集中在北方。
    而北方的冬天漫长且寒冷,尤其是辽东。
    许多士兵手脚都冻坏了。
    不仅如此,冬天喝热水也是问题。
    事实上,喝热水这件事,在中国历史上,直到新中国建立后,当朝为了提高人民身体素质,才开始大力普及。
    如何普及?
    挖煤!
    在之前,大多数底层百姓都是喝生水。
    古代又没有过滤器,人长期喝生水就容易生病。
    什么?砍柴?
    异想天开了。
    柴火用来煮饭,柴火是奢侈品!
    自从中国人开始喝凉白开后,平均寿命明显增加。
    以目前崇祯的生产力,要大力开采满足全民肯定没办法,但至少要保证军队的供给。
    崇祯五年,大明朝依然面临着很严重的边境危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一件事,该去做的不能少。
    等处置完这件事后,下午,崇祯到了昭狱。
    他亲自见了顾秉谦。
    顾秉谦已经很老了,85岁了,能从南直隶活着到北京已经很不错了。
    他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老臣参见陛下。”
    崇祯却不理会他,而是看着锦衣卫呈递上来的口供。
    沉默了一会儿,崇祯才说道:“是南直隶的田不够多么?”
    顾秉谦说道:“陛下,谁会嫌弃田多呢?”
    是啊,田是这个时代的生产资料。
    谁会嫌弃生产资料多呢?
    都是钱啊!
    “没有其他人参与进来了?”
    “没有了。”
    “朕不信你顾家能拿出这么多钱出来在河南省买田,说,还有谁,说出来,朕留你顾家人的性命。”
    “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顾秉谦开始说,锦衣卫开始记。
    晚饭之前,崇祯拿着这份名单,回到了紫禁城。
    就在他回到紫禁城的时候,南直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和李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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