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春节。
    整个城市张灯结彩,一派幸福祥和的景象,不过人要少一些。
    京城还好,新年味十足。但像申圳这种移民城市,一旦到了逢年过节,仿佛整个城市的人流被抽空了一般。
    爷爷一定要去看看天安门,要去市里看升国旗,而且还是过节这天。因此他们起码早晨5点半就得出发去市里,5点就得起来,北方的清晨适合懒床,谁愿意折腾啊。
    爷爷他们这一代人对天安门的深情,年轻人是体会不到的。
    奶奶则想去同仁堂总店,去抓几服中药,问其原因,说要治治爷爷这常年不听话的病。
    年轻一辈呢,毫无疑问想去逛街,其中的代表人物是姑姑。
    作为一个长辈,她总想混进孩子们的圈子里,李亦儒点破了她的阴谋诡计:“姑姑,你是要走‘老小孩’人设么?”
    “李亦儒,你滚!!!”
    大伯老爸他们,这些男人只想躺在家里休息,毕竟平时扛起了整个家庭的压力,他们太累了,也该歇歇了。但女人们告诉他们:想得美!
    像笑笑、小伟他们的目的地很简单了:肯德基、麦当劳、京城烤鸭……
    大早晨起床,大家商量行程。
    爷爷的愿望一定要满足,打√;
    年轻人逛街什么时候都可以,打x;
    小孩子都这么胖了,吃什么吃?打x;
    笑笑见梦想破灭,瞬间眼泪汪汪的看着哥哥:“哥哥……”
    李亦儒道:“听听你小伟哥的意见。”
    小伟支支吾吾的:“小孩子总吃外面东西,对身体不好的!”
    “你看看你小伟哥哥多听话!”
    要是平常啊,李亦儒就断了他们这个念想了,不过新春佳节嘛,李亦儒还是道:“我打电话去店里预定一下,回来的时候,开车路过全聚德,咱们再取回来。”
    “谢谢哥哥!!”笑笑开心地蹦了起来。
    李亦儒疑惑地看着小伟:“诶,你怎么不蹦呢?”
    小伟只好蹦了蹦,“谢谢哥哥!”这是个心酸的故事。
    李亦强笑道:“你可别欺负小孩了,有种欺负我!!”
    “我哪敢欺负你啊,你净气我了。我送给你3000块钱的充值卡,你在闲鱼上卖了也成啊,结果你负我好心,竟然打赏给了女主播。”
    全家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了李亦强身上。
    李亦强连忙解释:“那女主播是我同学,我同学开了直播,我去捧个场而已。”
    姑姑:“给女同学打赏3000块钱,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老叔:“可不能早恋啊,马上就考大学了,咱们还得考名校呢!”
    伯母横眉:“你到底什么情况?”
    “我……”
    李亦强一想不对啊,为什么自己早恋不成,而李亦儒早恋却大家全力支持?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真的好么?
    去市里的路上,李亦强依旧对此愤愤不平:“家里人都偏心,凭啥啊,凭啥你跟夏雨晴没人阻拦,而我,就是给女同学打个赏,又是用赠品打赏的,结果全家人都审判我?凭啥啊,我可是家里的长孙啊!”
    李亦儒正在玩手机,闻言后笑笑:“就凭:山大给我发来了特招生名额,湘大给我特招生名额,京大降低60分录取,武大重点线下调80分录取我,富旦本科线录取……还有农业大学,免试录取。”
    李亦强掰手指头数了数:“我靠,16所大学?”
    “这只是年前,年后可能会更多。我想说的是,其实我现在已经是半个大学生了,我闭着眼睛都能上重点。不客气的说,你现在才是个弟弟!”
    李亦强不服气:“你别跟我装逼啊,你哥我是走留学路线的,i'm going to harvard to learn economic!”
    李亦儒略略沉吟:“economic后面加个s!”
    李亦强:“……”
    “哥,你如果真去留学,回来教英语是个问题啊!”
    “我去外国学经济学!学经济学!”
    “嗯,我知道你回来会教英语的!”
    “你丫是忘了来自童年的毒打了么?”
    “诶呀,你们两个别嘟囔了,我都没心思开车了。”李若桐不胜其烦,“都给我闭嘴!”
    哥俩儿瞬间不说话了,因为他们发现,女司机生气的时候,喜欢踩油门。
    今天,看升旗仪式的人特别多,比肩接踵,还有很多媒体来直播。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在首都之核心,人民群众放眼望去不见尽头。
    早知道就不带孩子出来了,李亦儒累得啊,他拍了下怀里的笑笑:“你都快胖成猪了,猪啥样你啥样!”
    “猪?小猪挺可爱的啊!”
    这一代孩子啊,对猪的认知,完全来自于动画片或者图片。
    “你又没见过真猪,见过之后你就不这么想了。”李亦儒笑笑。
    笑笑哼了一声:“我见过好么?猪舌头、排骨、后鞧,肘子,”笑笑咽了口唾沫,“肘子,肘子,肘子,肘子……”
    李亦儒:“???”
    姑姑突然间转过身问:“诶,小伟呢?”
    李亦儒一怔:“你不是一直牵着他呢么?”
    “可是,我一没留神,他就没了啊!”
    李亦儒额角的汗,瞬间就下来了:“找去啊!”
    姑姑都要哭了:“小伟!小伟在哪!小伟!”
    家人们一进入人群,就被冲散了。当李亦儒挤出人群,想去找志愿者借扩音器的时候,只见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大爷身边,一个小破孩正在啃糖葫芦。
    姑姑不停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紧接着,姑姑就小跑过去,抓住小伟的耳朵一顿数落。李亦儒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就不给小伟施加压力了,不然真成了小伟心中的魔鬼了。
    旁边的大妈看不过去了:“你说你都当妈的人了,怎么就不对孩子上点儿心呢?”
    姑姑:“啊?!”
    “这孩子要是真丢了,你说你是不是得后悔一辈子?你要是20多岁的年轻妈妈,粗心大意点儿还说得过去,可你都二胎了,30好几了,你得多注意孩子啊!”
    姑姑:“呃……”
    二胎?
    李亦儒突然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妹妹,不禁开怀大笑。
    姑姑啊,拼了命地往青春期群体里扎堆儿,还是被无情的现实拍了一巴掌啊!
    哈哈哈哈!
    “你还笑,孩子差点儿丢了,你当父亲的还能笑出来?”大妈明显对李亦儒很失望。
    李亦儒:“呃……”
    姑姑:“哈哈哈哈……”
    大妈见二人无可救药,一声悲叹后转身看升旗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她真看不惯。
    姑姑笑了一会儿后,突然沉下了脸,唏嘘道:“你的那个班主任,真靠谱么?”
    李亦儒想了下:“我只能说,他是我遇到的最有责任心最优秀的人民教师,没有之一。
    我想,这样的男人,起码不比你遇到的那个人渣差吧,但是,他也的确没什么大钱。”
    姑姑犹豫了一下:“但我有啊!”
    “呃……”李亦儒正不知道自己这个媒人做得对不对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校长的电话,“校长好……什么,出国考察?这么急?我们老陶也去?”
    教育部抽调一些名牌高中的优秀教师和领导,组成百人考察团,决定在新年之后,利用短暂的假期,去欧美国家进行参观学习,学习发达国家的教学理念和经验,争取去粕存精,提高我国的教学水准。
    参加这一考察团的高中,都是人大附中、横水中学、京城四中等第一梯队的高中,名额非常稀缺。
    李亦儒是作为学生代表,在教育部开会的时候,被指名道姓选中的。然后考虑到李亦儒年纪尚小,独身出门不方便,领导于是又决定就让他的班主任,京城百大名师的老陶也跟团考察一下吧。
    老陶不多时也接到了校长的电话,校长的意思很明确,一呢,在外好好考察学习,二呢,照顾好李亦儒这孩子。
    老陶一阵惊喜后,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问:“您的意思,是不是掉换个顺序,一呢,照顾好李亦儒,二呢,有余力的时候好好考察学习?我是陪读吧?”
    个别领导对于李亦儒还是过于关照了,在他们眼里,李亦儒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真就是个孩子。
    可是,很多人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独闯江湖了,学生啊,被保护得太好了,就像温室里的花朵。
    对于此行,李亦儒自然不能推辞,这也是开阔眼界的机会。不过这倒是将他年后的工作安排打乱了。
    回到家的时候,其他人要么看电视要么打牌,而李亦儒,不得不提前进入工作状态。
    晚上,大厅里,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家人们正在包饺子。而李亦儒独自一人躲在书房里,开始准备明晚的直播。
    本来李亦儒决定将春节后的首播安排在初十的,但是因为这次出国考察初二动身,足足两周后才能回来,所以,不得不将之前安排好的直播提前了。
    新年首播,李亦儒将开一个新的系列,并且,要拿出一点儿狠货,拿出一些足够让学界抖三抖的狠货,所以,李亦儒一定要精心准备。
    这个晚上,注定要熬夜了。
    外面很热闹,一排节日里的欢声笑语,但这都不属于刻苦而优秀的人。
    李亦儒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开始整理大纲。
    正常来说,饺子应该十二点后才吃。吃饺子有“更岁交子”之意,“子”为“子时”,交与“饺”谐音,有“喜庆团圆”和“吉祥如意”的意思。
    不过现代人不讲究这个,一般都是晚上九十点就开吃了,甚至有更早的,七八点就吃饱了。
    晚上10点刚过,姑姑端着一盘饺子走进了室内。
    “亦儒,吃饺子啦!”
    “哦!姑姑我不吃!”
    “来,张嘴,啊!”姑姑夹起一个饺子,塞到了李亦儒嘴里。
    李亦儒咀嚼了起来,一边敲键盘一边含糊地道:“我还有这待遇?淡了,沾点儿酱油。”
    “好好好!”姑姑又给李亦儒夹了几个,才道,“大侄儿,你这次出国,是不是需要助理啊!”
    “哦,我已经通知楠楠姐了。”
    “大年初一就复工,你楠楠姐太难了。”
    “没办法啊,这就是我们这行的工作性质啊,我喜欢吃驴肉馅的,不是包了驴肉馅的么?”
    “好好好,我去给你端一盘来,大少爷得伺候好啊!”
    不多时,去而复返的姑姑,又给李亦儒夹了个饺子,“我的意思呢,大过年的呢,让人家姑娘在家团聚一下吧,没必要一定跟着你去啊!如果你实在需要助理的话,那我勉为其难能顶上她的缺,正好我也去这种正式场合见识见识。”
    “哦,”李亦儒点点头,“我们老陶接到消息后就订机票,结果没订到,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去不了了,这个老陶啊!”
    “李亦儒,吃完饺子直接去厨房把盘子刷了啊。”姑姑将筷子往盘子上一拍,转身就要走。
    “这个老陶太有意思了,书呆子啊,这种教育部的集体活动,当然是教育部提前准备好了机票啊,弄不好都可能包机出国的,用他自己买什么票,哈哈!”李亦儒拿起筷子,准备夹饺子。
    “你们老师可真逗。我刚刚的语气,是不是特别像我二嫂吩咐你做家务?”姑姑说着,抢过筷子,又塞给李亦儒一个饺子,“好吃不?好吃姑姑再给你端一盘。”
    “好吃好吃!”
    “那,我给你当助理这事儿……你知道的,我太久没出去旅游了。”
    “这怎么是旅游呢?”李亦儒敲敲桌子,“这是考察,这是学习!”
    “对对对,学习!那我当助理这事儿……”
    “好吧,满足你心愿,我现在把你名字报上去,你的身份证呢?”
    “还需要身份证?”姑姑一怔。
    “当然,你就是没结婚生,不然都得提交,这是教育部组织的出国考察学习,很可能以后会左右教学改革的,闹呢啊?”
    “好,马上!”
    姑姑很快把身份证拿来了,并趴在桌子上填写了一张表格,李亦儒发送给教育部一位工作人员后,姑姑开心地道:“那不打扰你了,我下楼给你再拿一盘饺子!”
    这盘饺子,李亦儒等到半夜12点,也没等到。
    终于搞定了明晚直播的大纲和细纲,李亦儒抻抻懒腰,决定下楼垫补一点儿。
    来到楼下,家人们竟然还在打牌,这个瘾真大啊!
    姑姑正窝在沙发里,一边剪脚指甲一边看《春晚》!
    李亦儒皱眉道:“姑姑,我那盘饺子呢?”
    “什么饺子?”姑姑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下楼再给我拿一盘饺子么,你这就忘了?”
    “哦,你不会自己拿啊,没长脚啊?”
    李亦儒一怔,这真是亲姑啊。
    李亦强正在刷新闻,他讶异地道:“亦儒,你上新闻了,关于你那块仿表的。”
    李亦儒忙拿过手机一看,原来前几天在机场的新闻,刚刚被那个记者曝光出来,他那块仿表也自然被曝光了。
    新闻标题:《国学明星戴天价腕表接机》
    这下面的网友们讨论翻了,有酸的,说小小年纪戴天价进口表,不合适。有支持的,说这对于李亦儒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价格。
    网友们总是这样,赚几千块钱,替身价几千万甚至几十个亿的人操心。
    还有网友非常专业,有个叫大能弟的玩表高人一眼便辨别出来,并评论道:这块表有点儿问题。
    网友们纷纷问:
    “什么问题?”
    “怎么了?”
    大能弟:“李老师应该是被骗了,买到了假表。”
    这大能弟在业界非常知名,而且最近刚刚爆火起来,半死不活的风格备受网友们喜爱,据说他是高端改表领域的半壁江山。
    所有网友们纷纷@李亦儒,告诉他上当受骗买到了假表。
    所有人都认为李亦儒上当受骗,没人去想李亦儒花了150块买到的假表。这就是身价和消费能力之间的对等关系。
    如果李亦儒戴着一块150块钱不知名的表,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昂贵的手表,并去四下打听到底是什么表。就好像李亦儒只能戴名表一样,这样才顺理成章。
    但反过来,当李亦儒真戴了名表,反而有无数网友对此酸溜溜。
    一瞬间,李亦儒的微博里满是网友们的留言,纷纷支持李亦儒去维权。
    这个小小的风波,李亦儒决定终结掉,于是发了一条微博:
    【谢谢粉丝们的提醒,不过这块表我只是随意买的,买的时候只花了150块钱而已,事后才知道是xx品牌的高仿表。
    第一次了解xx这个品牌,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大家放心,我没被骗。xx这个品牌的真表,说实话我也买不起啊!
    ……
    祝大家新年快乐,明晚直播,不见不散。】
    发完微博,李亦儒就去睡觉了,毕竟明天还要直播,必须得提前休息好。
    次日早起,李亦儒刚吃完早餐,大厅可视电话便响了起来,保安说有个快递员来送快递,是否放行。
    李亦儒心里疑惑,打了周楠楠电话才知道,这快递应该是给他送袜子的。
    很快,快递敲开了房门:“请问,李先生在么?请您验货签收。”
    李亦儒将快递往旁边一丢,“谢谢啊,再见。”
    “呃……贵重物品,请您先验货再签收。”
    贵重物品?一堆臭袜子有什么可贵重的?
    李亦儒笑笑,没说什么,开始拆封快递,可是将塑封去掉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硬纸箱,拆开硬纸箱,里面则是满满的气泡垫。
    气泡垫?
    袜子也不怕压吧?
    难道29块钱一双的袜子,不仅仅不臭脚,还怕压?
    李亦儒这辈子也没穿过29块钱一双的这种袜子啊,第一次尝试,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气泡垫一层层拆开,终于看到里面包裹的东西了,竟然是个方形银色盒子,上面仅有一个标志而已。
    李亦儒惊呼:“积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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