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子时,周天星辰璀璨夺目,浓郁的星辰之力弥漫深空,李均尘拿出那令牌,算准方位,按密卷所记脚踏罡斗,手掐妙诀。
    一道星光受接引而来照射到那令牌上,反射出一道神光似仙人指路,禁制随之溶解,一条幽深甬道呈现眼前。
    李均尘缓步入内,只见这整条通道遍布星光,灿烂至极,其上环刻有周天星图,清晰可见。
    越往其内星力越加浓厚,若星云门之人在此阵中潜修,必然大有裨益。
    这铭刻的星图,自发转动,好似星空流转,不断摄取地脉灵气将之转化为星力,遥呼九天,以为对应。
    按密卷所记载,过了甬道便可进这大阵主室,其内有一玲珑阵盘,只需以特殊手法便能激活这座大阵。
    这甬道也非随意可过,需按密卷记载斗数星位,循位而走,方可无碍,不然踏错星位,便会激发相应禁制,将入内者困入其中。
    只能说上古星云门实在强横,征一州地数所立此大阵,若每一阵都如此精妙绝伦,那可真是了得。
    不过也是李均尘想差了,虽然这青州大地上阵眼有三百六十五之数,但也非个个都如此,这青碧山南面的阵眼,所呼应的是西方主星之一,主杀伐锐金之气,算是主阵位之一,故而较寻常阵眼修得更为神异。
    耗费了些时间,李均尘安然走过那星光甬道,来到大阵主室之外,前方还有一岔道,按密卷记载,此道通向一囚室,呼为化妖池,上古之时多擒杀凶恶妖类放入池中,大阵运转自将其炼化为星力,辅助地脉灵气共同推动大阵运转。
    李均尘如今是为启阵而来,自然不必去那化妖池一行,正欲向前,按九宫方位推动大门上的机关,推至一半,方觉不妥,忽有心血来潮之感,定下心神,向左右看去。
    只见这地上有数堆妖骨,散落一地,此骨应已在此地逾千年,还显得晶莹剔透,洁白如玉,可见留骨之妖绝非凡类。
    李均尘手作剑指,隔空一指,数道剑气飞射,将那些妖骨皆斩为齑粉,这妖骨金玉其外,其中神性皆已缺失,却是挡不住李均尘这几道剑气。
    见仍无异状,李均尘似乎肯定了是自己的错觉,转身继续按密卷记载推动那九宫机关,不到半刻,大门将开,李均尘面色稍喜,自言道:“成了。”
    却在这一瞬间转身,太虚天眼洞开,神光普照内室,那藏于暗中之物见将可得入阵眼处,一时心神摇曳,未作提防,被这天眼神光一照,当即显露出来。
    “原来是一道妖魂。”那妖魂生的凝实恍若活物,一身妖气敛于魂内,几乎毫无外漏,难怪李均尘没能觉察。
    此妖魂外貌狰狞,眼神凶厉,其面目让他一下便想到的了古卷中的记载:
    “狰”者,上古蛮荒之神兽,出于钟山,阴烛之鼻息,日形于型,尾羽,腰生翅,首四角,琉璃眼,赤皮,生黑络。诶静伏于山间,首击石,“狰狰”之鸣,故名“狰”。
    这缩小版的赤豹俨然是一头狰的妖魂!
    那狰兽的妖魂却没有急于发动进攻,而是流露出拟人般生动的神态,用一种奇异凄厉的声音说道:
    “修士,吾乃上古妖神,不慎被困于此,若你识相便将这大阵阵门开启拔除禁制,届时我自会与你好处。若你不从,那我便先将你肉身千刀万剐让你体会凌迟之苦,再灭你魂魄让你不得超生。”
    修者破碎金丹,返本归元,内念不萌,外想不入,独我自主,谓之元神,又有言称“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专气致柔能婴儿”,此乃真修大道。
    妖得元神,称为妖神,这妖魂竟然是一妖神元神,若仍处顶峰,绝非如今的李均尘能够抗衡。
    但李均尘用太虚天眼观照,也洞见了此妖神部分虚实,这妖神元神外表凝实,内在却略显虚浮,想来此妖被困于这阵中不知多少年月,早已虚弱至极,就是不知一道元神还剩几分实力。
    若按此妖所言,先不论这妖会不会放过李均尘,单说将这妖放出不知会掀起多大的血雨腥风来重塑肉身,届时一州之地都恐将沦为人间炼狱,此等因果,属实难测,若能将其灭于微末之时,方是上上之策。
    念及于此,李均尘欲先与这妖虚与委蛇,再做分说,笑道:“妖神神通非凡,杀我自是等闲之间,但若我一心不将这阵门开启,妖神不知再过多久才能重见天日,我身事小,妖神事大啊。”
    那狰兽元神闻得此言,凶神恶煞几欲暴怒,但又遏制住了,这狰困在此地已经近三千载,肉身腐灭,元神孱弱,若再不能出去恐怕就真要油尽灯枯了,无论如今他多想撕碎眼前这修士,也得先设法脱阵方可,于是它收起那憎恶的眼神,沉声道:“修者欲如何?”
    李均尘抚掌道:“好说,妖神需以元神立誓不得伤我,再赠我些神通妙诀,我便放妖神出去,毕竟我与妖神无仇无怨,何必为难妖神呢。”
    那妖神元神听到李均尘的话,心下暗喜,道这人虽知元神誓之说,但又岂知它是上古大凶,天赋異稟,会偷天换日李代桃僵之法,这元神誓根本困他不得,等出去了再来好好炮制这人,它已经三千年未食修士血肉了,念及此处,竟有些怀念往日那些饕餮盛宴。
    念头回转过来,妖神元神道:“这事简单。”话罢以元神为凭发了一道毒誓,不得伤害眼前之人,又分化出一道神魂种子,道:“其内有神通道法一卷,足你受用了。”
    李均尘见那妖神分化出一神魂种子,魂力又淡弱几分,将那种子置于掌中,却根本不吸收,而是以神火上道的三色神火将其缠绕包裹,与自身隔离开来,这其中不知是否藏有妖神后手,他此刻自然不会以身试险。
    “哎。道途多舛,一门法诀怕是难成大道,不若妖神再与我一本?”李均尘笑吟吟地看向那元神。
    “我看你根本不想打开阵门,只是在欺我吧。”那妖神元神见李均尘得寸进尺不由大为恼火,凶相毕露,狠声道:“待我擒下你再听你说。”
    眼见撕破脸皮,李均尘哈哈一笑道:“欺你又如何,若你真身在此我必然是砧板鱼肉,但你不过一区区孱弱元神,也敢大放厥词!”
    太虚天眼在这星力浓厚之地如有神助,一道神光自天眼中射出,直取那妖元神,狰妖见势,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怪异之声,其音如击石,凭空掀起道道涟漪。
    那射出的神光竟然被这音波冲击越发迟缓,最终扭曲离散化作光雨落下,且这音直击神魂,让李均尘都有心神动摇之感,让他神魂内碧海翻涌青天动摇,这狰之音当真了得!
    难以多想,李均尘当即镇住心神,星辰剑丸一出手便是剑光分化,十六道剑光铺天盖地,震荡激烈,在这数丈之地横空肆虐,化为剑网。
    狰妖元神见状,不以为意,还轻松道:“昔年那天下剑宗的元神剑修应无神的剑都斩不了我,何况你一区区小辈。”
    那兽爪轻轻一抓,一道剑光便被抓得粉碎,其虽为元神之体,但已然堪比肉身之实。
    好在这剑网本是策应,李均尘也未想一击建功,周身灵力疯狂涌动,紫气青气皆是汇聚,一股磅礴的灵压在这室内陡生,连那狰妖见此都不由得心下感叹好根基,人族当真是得天独厚,想他们这些鳞角虫羽之辈,修行之难,真如登天。
    李均尘神色沉毅,并作剑指,澎湃的神火之力自指尖涌出,其焰灼灼,彻映四方,那狰妖元神尚被剑网缠住,没能脱身,只得受此一击。
    但李均尘见得此妖神色如常,有恃无恐,顿时心生不妙,那滔天火焰瞬间将狰妖淹没,火势滔滔,浓烟滚滚,却见一黑如墨玉的利爪伸出,划出一道锋锐无比的妖气,拨开烈火,飞击李均尘。
    李均尘来不及避开,心念一动混元金光咒,周身金光覆映,生生受了这一击,浑身金光破碎,霎时间腑脏受损,吐出一口鲜血,余势不减,身体也被击飞出去。
    李均尘并未慌乱,神风无影顺势而起,一手拿住那只差一步的九宫机关,狠狠按下,开出一道缝隙滚入主阵室内,而那阵门瞬间闭合,机关又复归原位。
    又连吐几口血方才止住,李均尘遭此重亟也难免头晕目眩,心神不稳,只听得那狰兽在这阵门外疯狂咆哮轰击阵门,但也难动这阵门分毫,只能狂怒嘶吼,而李均尘算是暂时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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