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武想了想道,
    “我来时已经瞧过了,一来地儿小了些,宅子又太偏了些,我们进进出出反倒会引人注意……”
    所谓大隐隐于市便是如此,太过偏僻的地方,进出的人多了反倒让人上心,可别忘了这南昌府里可是同样有锦衣卫的人!
    众人深以为然,
    “只这一时之间并不好寻落脚的地方呀!”
    卫武听了神秘一笑道,
    “我倒是有个好去处,去了那里我们还可大摇大摆的进出!”
    于是那沈管事留下的一栋宅子便被卫武他们给征用了,那看门的两个下人如何是锦衣卫的对手,一帮如狼似虎的汉子进去,不过小施手段,便让那两个小子俯首帖耳,投靠了锦衣卫,老老实实为他们守门兼应付外头来的人。
    卫武这一干人便在这宅子里住下了,白日黑夜的改了装扮出去打听消息,他这一招却是那赵霖怎也想不到的,这几十号人在南昌城中走街窜巷,四处窜动,硬是生生躲开了南昌锦衣卫所的耳目,一点点的收集着宁王谋反的证据。
    而王大虎与梁绍那头,却是派了人日夜盯着镇江府同知林邵勋,这世上便没有不透风的墙,且看你有心无心罢了,只要做过必定是有痕迹的!
    锦衣卫乃是无孔不入的高手,每日里盯着那林邵勋,不管是私信还是公函来往,又或是他那府上正室同小妾争宠,再或是下头仆人们私下里抠搜银子,再或是林大人夫妻二人敦伦与林大人和小妾室中嬉戏,却是事无巨细,半分不漏的都给报到了王大虎面前,不过半月便拿到了林邵勋的种种罪证。
    又有王大虎闲来无事,便看密报,见着林大人室中密戏一段,看得是哈哈大笑? 直拍大腿道?
    “怪不得这男人都爱三妻四妾,你瞧瞧林夫人便是手段不成? 再瞧瞧这小妾……真是男人怎么爽快? 便怎么来,怪不得这正妻斗不过小妾……”
    说完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还津津有味的砸吧着嘴,一旁的梁绍早已是听得心里发痒了? 伸长了脖子去瞧王大虎手里的东西? 王大虎转头瞪他道,
    “臭小子,这是您瞧得吗?”
    梁绍却是毫不相让,梗着脖子道?
    “我可是百户? 论官职还要比您老人家高呢!”
    王大虎闻言哼了几哼,不情不愿将手里的密报给了他,
    “快瞧!瞧完了还我!”
    梁绍大喜接过来一看,只见得这位锦衣卫的兄弟真乃是一位写话本子的人才,譬如写那林大人夫妻敦伦? 若无特殊情况,旁人不过一笔带过? 偏位老兄却还加了不少细节描写,甚么被翻红浪? 低声唤夫郎且重且快些……
    又看那林大人与小妾在室中,便是写甚么老爷好生威猛? 妾身受不住了? 又或是甚么伏首于其间? 吞吐有道,进退得宜,林大人爱之不已,连称好妖精,且待老爷我的棍儿给你一顿好打,必要打得你翻来覆去,高声求饶……
    啧啧啧!这那里是监视官员的密报,分明就是市井里畅销的手抄小册子!
    梁绍看得是眉飞色舞,口水横飞,王大虎见他那垂涎三尺的模样,不由嫌弃的一把抽了他手里的密报,
    “小子,休要把你那脏水打湿了密报,老子还要留着晚上再看两遍呢!”
    梁绍有心想抢,又知这位虽说官职不大,但乃是锦衣卫里的老人了,便是指挥使大人见着也要礼让三分,且这老头儿还是卫武的师父,若是自己敢不敬,必要被人给收拾的!
    无奈只得悻悻的收了手,坐在那处想了半晌,起身出去问道,
    “昨儿夜里是谁盯梢的林府?”
    有人一指那角落里正在练拳的小子,
    “便是那郑云!”
    梁绍见状笑眯眯过去,
    “郑兄弟!”
    那郑云生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看着身形有些粗壮笨拙,实则他乃是家传的轻功卓绝,要不然也不会被派了去林府盯梢,见着梁绍过来忙行礼道,
    “梁百户!”
    梁绍笑眯眯摆手道,
    “不必多礼!”
    说着将他拉到了一旁,悄声问道,
    “昨儿是你写的密报?”
    郑云点头抠了抠头皮道,
    “这个……大人,可是卑职的密报写的不妥?”
    “那里……那里……”
    梁绍连连摆手,
    “怎么会不妥!那是……写得非常之好!非常之好啊!”
    郑云闻言脸上立时笑开了花儿,笑完又问梁绍,
    “那……大人寻卑职是有何事?”
    梁绍笑道,
    “你今儿可还去当值?”
    郑云摇头,
    “卑职乃是轮值,今儿不去了,要明儿才去的!”
    梁绍闻言喜道,
    “即是如此,那明日里你写密报时,务必再抄录一份,给大人我可好?”
    郑云不明所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梁绍忙拍他肩头道,
    “放心!不会让你白忙的,抄录一份便是一两银子如何?”
    郑云惊诧的瞪大了眼,
    “大人……大人,不必给银子,这是小的份内之事,只……只……大人为何要小的抄录密报?”
    梁绍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
    “我瞧了今儿你的密报,那个……林大人夜战妻房的事儿写的十分精彩,描写丝丝入扣,情节引人入胜,尤其……尤其那林大人与小妾对战一场,简直是令人欲罢不能,再三回味……”
    顿了顿咽了一口口水,
    “本官期望后日能再读郑兄大作啊!”
    郑云闻言喜不自胜,
    “大人原来是……欣赏卑职文笔!”
    “欣赏!欣赏!十分的欣赏!”
    郑云喜得脸都红了,有些羞涩的对郑云道,
    “大人真是慧眼识珠,卑职自小便喜读话本子,成年后虽入了锦衣卫,但毕生理想乃是想做一位话本子大家,专写那男女风月之事,只可惜家人都道此为邪道,打死不许卑职辞了锦衣卫的差事!”
    梁绍本就是个二世祖,这二世祖都有些离经叛道,不拘世俗眼光,闻听得却是点头赞道,
    “话本子写的好也是一桩本事,再有若是能配插图,放到市面上多少人抢着要呢!”
    郑云听了只觉遇上了知音,却是一挑大指拇道,
    “大人果然非常人也!”
    如此这般二人“志同道合”凑到了一处,那郑云凭着超绝的轻功与职务之便,进出各位高官府上,又有出众的文笔,取了一个“妙目窥春”这直击要害的笔名,写出那香艳纪事若干,又有梁绍这家传的商贾,兼职的锦衣卫在,却是隐去了人名又或是杜撰一位某某大人,拿到外头寻了印社,印刷了无数本“大庆官场艳事录”,私下里发行。
    这“大庆官场艳事录”一经上市是供不应求,首印五百本两日便脱销,又有加印千本还是脱销,再印五千本……
    如此这般,这两个不务正业的锦衣卫竟因着此事,暗搓搓的成了两位富家翁,连当今圣上,正德皇帝陛下都是那话本子大师妙目窥春的忠实读者,每回有新书上市,抢购的人潮之中必有那江余儿等几个近身太监的身影!
    当然这乃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却说如今在镇江府与南昌府中锦衣卫四处调查,到处活动,收集了不少证据,卫武将这些全数汇总编写之后,派人快马加鞭送呈了京师,而这时的京师正是三月十一,正是四处张灯结彩,预备我们皇帝陛下大婚的时节。
    话说这皇帝大婚论起程序来倒是与民间相同的,都是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与亲迎,这乃是上周古礼,一直沿用至今,分毫不能更改,不过论起大婚的场面与热闹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为了皇帝的大婚,礼部的官员们早在皇帝登基上位时就忙碌起来了,前头五礼已过,就是等着三月十二这一天亲迎了,自然皇帝不是那民间的毛脚女婿,娶媳妇不能亲自上门,需得派出迎亲的队伍去相迎,而这迎亲使自然便是选得朝中有份量的高官,而皇帝自家则要在之前就行上中礼,即是冠礼,先要祷告天地,祭拜祖宗,又请了诸位皇亲国戚们到场,又有太皇太后与太后等至亲,请了三位阁老观礼,戴上通天冠便是预示着成人了。
    前头那诸多繁文缛节朱厚照是不胜其烦,只后头那学习人伦的流程让他无比期待,却又是暗暗忐忑,也不知会学些甚么。
    他坐在这殿上静等着下头的步骤进行,心中胡思乱想,面上便带了出来,立在一旁得刘瑾见了便关切的问道,
    “陛下,可是累了?”
    朱厚照瞥了他一眼,
    “朕……咳……朕……那个也不知下头是要教甚么呢?”
    刘瑾闻言恍然当下忙陪笑道,
    “这个……陛下,奴婢们是阉人乃是不洁之般,是不能进欢喜殿的,所以奴婢也不知是个甚么情形!”
    朱厚照心里正是不安着呢,闻言一翻白眼儿道,
    “废话!你要是有那东西……还会立在这儿么?”
    刘瑾讨了一个没趣,却是不以为意,笑嘻嘻道,
    “陛下不必担心,待会儿自会见分晓了!”
    朱厚照瞪他一眼,
    “废话真多!下去!”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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