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一番运作,卫武便将手里的地契出了多半,所得的银子,就将钱氏兄弟的银子给全数偿还,剩下的便商量韩绮道,
    “田产倒是不讲,只那些宅院还有三座小的在内城,两座大的在外城,如何处置,不如我们搬去内城住着?”
    韩绮想了想摇头道,
    “内城虽说方便,但却没有这里清静,这里住得习惯了不想搬走,又内城的房子难寻,我们也不必卖了,不如托了牙行转租出去,让他们打理即可,外城的宅子倒是可以卖了!”
    那外城的两座宅子修得极大,里头装饰布置十分奢华,乃是太监们寻着空出来玩乐的地方,卖掉有些可惜了!
    卫武有些舍不得,想了想道,
    “有认识的朋友是做酒楼的,现下人也爱弄那私厨别院甚么的,不如租给人做这类生意,以后若是想收回来,便全新粉饰一番!”
    韩绮点头道,
    “倒是可行……”
    想了想又道,,
    “留下是可以,只这么些田产宅院,还要专请个人打理才是!”
    他们二人都不善经营,自是要花银子请了专人打理才最为妥当。
    卫武抚着下巴点头道,
    “家里人手少,有起事儿来顾婆子与周二都不顶用,也确需寻个管家管着田产铺子和对外的应酬交际。”
    这两样事儿都难不倒卫武,在朋友中放出风去,果然有那认识的朋友,得了消息前来洽谈,卫武打听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后,便将两间院子都盘给对方,用来做那私厨的生意。
    却是又顺便由这位朋友寻了一位郑掌柜,此人原是经营了一家酒楼,生意也算得不错,可家里老娘生了一场大病,却是连酒楼都给卖了来医治,老娘的病倒是好,只酒楼也没有了,郑掌柜无有本钱再起一家,如今正在四处寻活计好养活老母妻小,听得卫武这里要请个管事的,便将此人推荐过来了。
    卫武先见了这位郑罾,生的瘦小,面容有些愁苦,但双眼仍是灼灼有神,一看便是老实却不失精明之人,想了想便问道,
    “郑掌柜的如今家里还有甚么人?又住在何处?我们家请了管事的,便要住在家里,你可是能顾得过来?”
    郑罾道,
    “回卫爷的话,我们家住在城东,家里一妻三女,还有老母卧病在床,大女儿如今已有十岁了,也是能帮着她娘干活了,倒是用不着小的操心!”
    卫武听了点头,便让他明儿到梧桐巷子见女主人,却是将这位郑罾给收下了,二人还到衙门里立了雇佣的契约。
    世下在别人家为仆乃是分了两种,一种即是卖身,无论生死皆是全凭主人家发落,一种便是定下契约,时间各有长短,时限一到便可恢复自由之身。郑罾也不是卖身,便只与卫家签了五年的契约。
    第二日郑罾到梧桐巷子见韩绮,韩绮问过他家里的情形之后,便对卫武道,
    “这事儿也是巧了,昨儿顾婆子说前头刘老三那一家要搬走,正打算将家里的宅子出手,我们不如卖过来,让郑管事一家就近居住……”
    想了想又对郑罾道,
    “住得近了,家里有事也好照应,你那媳妇也可过来灶上帮手,一家人有两份工,日子总要好些的。”
    郑罾闻言大喜,
    “若是能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多谢少夫人!”
    如此卫家便又在梧桐巷里买了一间院子,让那郑管事一家住进去,这夫妻二人一个管着外头,一个便在灶间做了厨娘,便将顾婆子空了出来,专伺候老夫人吴氏。
    待得这些事儿办完,却是已近年节了,夏皇后派人召见了韩绮,二人见面,夏后便笑道,
    “眼看着年节将近了,说不得是诸事繁忙,到时想见一面就难了!”
    那时节众命妇要进宫向皇后娘娘贺新年,又有太子殿下也是过得头一个年,百官亦也是要朝贺的,届时帝后二人都不得清闲。
    韩绮笑道,
    “正是如此,便是皇后娘娘不宣,臣妇也是想着这几日进宫求见的!”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手拉着手坐在一处,夏皇问道,
    “你这阵子如何?想来必是十分有趣,那似我每日里被这小冤家缠着不得脱身。”
    话语间很是幽怨,韩绮便笑道,
    “我也无甚大事,每日里除却教学生,便是在家中伺候婆母,只前头得了一个闲置的铺子,开了一个小买卖……”
    夏后一听大感兴趣,
    “你做得甚么买卖,生意可好?”
    韩绮谦虚道,
    “也不指望着赚钱,这不是二姐姐在广州么……”
    却是将前头韩纭如何送东西一讲,夏后立时拍掌叫好,
    “这卖法新鲜,让客人自己在里头淘摸,定是十分有趣……得了空儿,我也去瞧瞧……”
    韩绮不敢应她只是道,
    “娘娘如今要顾着太子殿下,只怕走不开吧?”
    说起儿子夏后那一张俏脸,半是欢喜,半是忧烦,
    “这就是个讨债的小冤家,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也不知随了谁?”
    韩绮听了便捂着嘴儿笑,
    “依我瞧着,多半似娘娘吧!”
    这话也只有韩绮这样的闺中蜜友敢说,夏后倒也不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
    “他也是不开眼,尽挑些不好的学!”
    一句话说得自己都笑了起来,只这笑容还未敛呢,便听得有那婴儿的哭声由远至近的到来,却是青砚抱着太子殿下到了,
    “娘娘,殿下醒了,没见着您又哭闹起来了!”
    夏后闻言叹了一口气,伸手接了过来,一面拍哄一面对韩绮道,
    “也不知是不是我自讨苦吃,早知他如此磨人,就该自己亲力亲为,将他扔给奶妈妈才是!”
    只她嘴里说的硬气,可抱着儿子的手却是又轻又柔,小心翼翼的轻拍着,脸上也是一派温柔慈爱。韩绮凑过来端详哇哇大哭的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已是长开了,生得白白胖胖,眉眼间似夏后更多,但小嘴倒是与皇帝一模一样。
    “哇哇……”
    太子殿下小脸涨红,很是愤怒母亲没有陪在身边,使劲儿挥着小拳头大哭着,任是母亲如何拍哄就是不肯轻易饶过这一遭。
    那小拳头在半空之中紧紧攥着,挥得十分有力,韩绮见那白嫩的五根手指头,肉肉的手背上还有几个小窝窝,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一只小手,
    “哇……”
    太子殿下一愣,猛然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水洗过的黑葡萄眼儿,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夏后见状喜道,
    “好了!总算有一个能治你的了!”
    却是将儿子往韩绮怀里一放,韩绮吓了一跳,忙伸手环抱了,与太子殿下面对面的互相瞧着,这厢大眼儿瞪小眼,半晌之后,太子殿下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啊……”
    小手伸出来紧紧攥住了韩绮的前襟,夏后立时笑开了花儿,
    “瞧瞧,果然是我的儿子,知晓你绮姨是自家人,那是半点不认生!”
    韩绮吓了一跳,忙道,
    “娘娘,这话可说不得!”
    自己虽与皇后沾着姻亲,可即便是夏后亲生的姐妹也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称长辈呀!
    夏后笑道,
    “怕甚么,左右这里没有外人……”
    韩绮心惊胆颤的抱着太子殿下,却是连连摇头道,
    “娘娘,尊卑有序,臣妇万万不敢妄称太子殿下的长辈!”
    夏后闻言瞪眼道,
    “怎得你也要同他们一样,动不动便要跟我分个上下尊卑么?”
    说着伸手搂了她肩头道,
    “你可是我的知心人,若是变得同他们一般,才是要伤我的心……”
    这厢又伸手捏了捏自家儿子的小鼻头,
    “怕甚么,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叫,谁也不知道!”
    韩绮还要说话,却被夏后一瞪眼打断道,
    “你若是再敢给我讲规矩,我便立时让我儿子叫你一声干娘,你信是不信?”
    韩绮闻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娘娘,您现下能让太子殿下叫一声干娘,我倒是要对您五体投地,顶礼膜拜了!”
    夏后闻言哈哈大笑,抓着儿子的小手逗弄道,
    “现下叫不了,以后能叫,我们以后便就叫你绮姨做干娘!”
    “罢了!罢了!还是就叫绮姨吧!”
    韩绮拿夏皇后无法,只得点了头。
    如此进宫陪着夏皇后说了半日话,抱太子殿下抱得双手都酸麻了,才在太子殿下的哭嚎声中,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回了梧桐巷。
    今儿难得卫武先回家,却是在巷口等着韩绮,见她回来便迎上来笑道,
    “绮姐儿若是再不回来,我便要去夜闯禁宫了!”
    韩绮嗔道,
    “不过一日晚归,你便如此心急了!”
    卫武笑着凑上来道,
    “我如今夜夜有软玉温香在怀,但凡空了一回都心里发慌,你说我急不急!”
    韩绮闻言吓了一跳,忙瞧向同在车厢的桃李,桃李却是一派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的模样,韩绮羞红了脸瞪他一眼,
    “少在胡说!”
    卫武嘻嘻笑着扶了她下车,回转家中不提。
    隔了几日,韩绮正在家中读书,却是听得长宁来报,
    “少夫人,铺子里的人来了,说是有事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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