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事儿会如何收场,自己又会如何……她是想都不敢想,到后头越想越害怕,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就这么着吧!
    左右就这样儿了……再后悔也没地儿买后悔药去……
    倒不如趁这机会痛快玩一玩儿,以后即便是逮回宫去,囚禁在冷宫里,无聊的时候也能有些回忆不是?
    夏小妹如今也只能这样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青砚无奈只得出了门,隔了约有一个时辰,却是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夫人,奴婢找到船了!”
    夏后闻言大喜,
    “甚么船?到哪儿的?”
    青砚笑道,
    “是一艘南下的商船,直达广州府的,不过价钱要的有些高……”
    夏后应道,
    “价钱高些倒是无妨,你可是打听清楚了?”
    青砚点头,
    “这是专往南面跑货的商船,是一家极有信誉的大商号所有的,专走海路跑南北货运的……”
    夏后笑着点头,
    “即是如此,那就太好了,我们何时可以走?”
    “奴婢已经交了定钱,明日一早在码头处便可登船!”
    夏后闻言很是满意,抱着儿子与青砚去街面上采买了不少用品,第二日果然便到码头见得一艘大船停泊在此处,码头上来来往往不少的挑夫,正在搬动货物。
    青砚先去船上找人,果然出来一位管事模样的人,看了看夏后怀里的孩子,皱起了眉头,
    “你昨日里未说有小孩子呀,这船要海上航行二十多日,地方狭小,小孩儿易哭啼,吵着其他客人便不好了!”
    青砚忙道,
    “我们家少爷极是乖巧的,平时并不哭闹……”
    却是与那管事的好说歹说,又加了一倍的银子,这才上了船,上得船来分到了一间十分宽敞的舱室,里头一应东西十分齐全,有卧房有净房,床铺也是十分宽大舒服,室内竟还有一个小孩儿骑的木马。
    夏后见了对青砚感叹道,
    “刚才你给那管事的加银子,我怪你给多了,现下看来……这银子花的倒是真值了!”
    青砚笑的有些怪异,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夏后将儿子放在木马,自己坐在一旁看着他在上头一面摇一面哈哈大笑,青砚则忙着将她们随身带的包袱打开,把里头的东西打开放入箱笼之中。
    二人忙碌了一会儿,又出去看民夫们挑货上船,只待到一个时辰之后,甲板之上有人吆喝一声,便有船夫撒了搭板,吱呀呀缓缓升起了风帆,船身开始微微的震动起来,这就是要开航了!
    夏后抱着儿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天津卫码头,紧紧抿了嘴唇,半晌才喃喃对儿子道,
    “垚儿……我们这是当真要离开你父皇了!”
    而且还要离得远远地,再回来也不知是甚么光景了!
    “啊……啊……”
    初初坐船的太子殿下半分不知晓母亲的忐忑不安,忧郁后悔又隐隐兴奋难言的复杂心情,在母亲的怀里啊啊啊叫唤着,一双小手在半空之中兴奋的乱舞,夏后叹了一口气抱着儿子回到了船舱之中,对儿子又喃喃自语道,
    “你父皇现下也不知如何了?说不得……正欢欢喜喜幸新欢呢!”
    “胡说!”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叱喝一声从舱门处走了进来,冲着她一瞪眼,伸手一把抱过看见自己便咧开了小嘴,张开双手要抱抱的儿子,
    “朕哪儿来的新欢……”
    说着亲了儿子一口,对儿子苦着脸道,
    “儿子……父皇找的你们好苦,你们母子俩倒是逍遥快乐了,父皇还要给你母后擦屁股,应付太皇太后、太后和一干朝臣们的质询呢!”
    夏后瞪着他,嘴巴张了张,半晌才发出声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朱厚照瞪了她一眼,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不是朕给你们弄得船,你看看这大冬天的有谁肯带着你们南下广州!”
    “你……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朱厚照闻言叹气,
    “皇后,朕好歹是一国之君,手下旁的不说,就是锦衣卫在手,想查甚么查不出来,你问这话不是置疑朕,是置疑牟指挥使了!”
    锦衣卫若连这个都做不到,那还有甚么脸帮着皇帝纠察百官啊?
    一个个老实回家种田吧!
    朱厚照叹了口气,又亲了儿子一口,
    “唉……皇后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跑了,朕为了给你遮掩只得也跑去了西苑,又让锦衣卫把守宫门不许人进出,谁来了都不成,如此这般……想来朕那御案上的弹章都要堆成山了……”
    即便要跑,好歹把架吵完了再走啊!
    这么不上不下的憋的朕心里好不难受!
    夏后闻言脸上现出愧疚之色来,咬唇垂头道,
    “我负气出走我的,你用不着给我遮掩……有甚么都冲我来就是!”
    朱厚照抱着儿子叹了一口气,
    “你是我的妻子,你即是负气出走,便是我的不是,我不替你挡着还能替谁挡着!”
    夏后听了眼圈儿一红,扯了袖子重重擦了擦,哼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知晓你这皇帝不好当,是我太任性了……让你为难了!”
    想了想便外走,
    “你去哪里?”
    朱厚照忙叫住她,
    “我去外头让他们调转船头,趁着离着天津卫不远,我们现下回去还来得及!”
    说着便往外头走,朱厚照忙闪身将妻子挡住,将儿子往她怀里一放道,
    “回去做甚么!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玩够了回去……岂不是太亏了!”
    夏后抱着儿子瞪眼儿瞧他,半晌才抬手捶他,
    “你这骗子,分明就是你自己也想出宫,倒耍这苦肉计来哄骗我!”
    朱厚照哈哈一笑着握了她的手道,
    “这可不是我骗你,只不过是小妹同为夫想到一处罢了,为夫在那宫里也是呆得心头长草了,你若是不是跑,我也要先跑了!”
    说罢又敛了笑容正色道,
    “不过前头我那一句可不是骗你的!”
    夏后咬唇,
    “哪……哪一句?”
    朱厚照握着她的手,隔着儿子深深看着妻子道
    “你不光是这大庆的皇后,亦是我的妻子,但你有做错了,便都是我的错,你要任性也好,要负气也罢,随你高兴,为夫都一应替你挡了就是!”
    一番话又说的夏小妹红了眼圈,忙抱紧了儿子,把脸埋在他小肩头上,擦了眼泪,半晌才抬头嗔怪道,
    “讨厌!在何处学的情话,拿来逗我掉眼泪!”
    朱厚照笑嘻嘻道,
    “离了你这三天三夜,我这心急火燎给急出来的!”
    话音一落又得了妻子一个泪水盈盈的白眼,不由被撩得心头一动,凑过来要亲那粉腮上还挂着的泪痕,
    “啪……”
    皇帝陛下的龙脸之上立时挨了一下,朱厚照捂着脸同儿子怒目而视,儿子也毫不示弱的斜眼儿撇着他,
    “啊啊……咿呀……”
    太子殿下很是愤怒的看着这个敢跟自己抢母后的坏人!
    平日里怎么都好说,同本太子爷抢母后便不成!
    父子二人互瞪良久,皇帝陛下终于在儿子又挥舞起来的小嫩手前败下阵来,龇牙咧嘴的“抢”过儿子来,装模作样的吓唬他道,
    “好啊!你这逆子敢以下犯上……看朕不收拾你……”
    却是抱着儿子一起滚到了舱中的软榻之上,父子俩打着滚儿嘻闹着,
    “咯咯咯……”
    太子殿下露着小白牙咯咯笑着,从皇帝陛下的身上爬起来,往前两步一屁股坐在了他老子的脸上,
    “啊啊啊……咿呀……”
    太子殿下胜利的挥手冲着娘亲大笑,皇帝陛下忙将儿子的肉肉的小屁股从自己脸上挪开,
    “哇呜……臭小子……你……你屁股怎么这么臭……”
    “咯咯咯……”
    太子殿下笑着浑不在意的示意母后过来,夏小妹果然应了儿子召唤,过来一撩裙摆,抬腿上去一屁股坐在丈夫的小腹之上,
    “唔……”
    朱厚照闷哼一声无奈的一翻白眼,躺平了给妻儿“蹂躏”,任儿子用小屁股在自己胸口上上下下的折腾,小腹上妻子还坏心的磨蹭着……当真是上下受苦,两处难过呀!
    如此这般,待得皇帝陛下离开天津卫后几日,京师中的百官才得了圣旨,说是陛下又一次南巡,这一回是要去广州府,御驾已经到威海卫了!
    此时的京师内阁之中,刘健与谢迁二位阁老已经致仕,如今的内阁首铺乃是李东阳,阁员又有焦芳、王鏊与杨廷和。
    几人接到了陛下的圣旨,坐在内阁之中不由都傻了眼,
    “这……这……陛下这真是……真是太……太儿戏了……怎能就这么微服南下了,还……还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带上了……”
    这要是有个闪失……
    “就是啊……陛下……这……真是……真是……”
    胡闹啊!
    这好好的,眼看都要过年了,这又抽得哪了门子疯啊!
    届时百官朝贺陛下,命妇们进宫朝贺皇后,却是连人都见不着,这……这可怎么说呀!
    说皇帝陛下嫌顺天冬天太冷,跑到广州过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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