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同大喜,他不过就是一介布衣,无权无势,就凭着比旁人更机灵的一张嘴讨生活,如今能入锦衣卫可谓是一步登天,不但前罪尽消,之后说不得还能升官发财,这样的好事儿那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啊!
    当真是我吕家祖坟上冒青烟啊!
    回去定要杀三牲祭祖啊!
    当下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那额头撞在甲板之上是邦邦做响,朱厚照看着他一激动,大腿上的血又渗了出来,便笑着起身道,
    “好了!把大腿上的血止了吧!”
    再磕下去,就要乐极生悲,把小命磕掉了!
    皇帝这厢带着几船“战利品”返回了上海,得了消息的夏小妹抱了儿子在码头迎接,见得那几船的东西不由奇道,
    “怎得光见船,上头的人呢?”
    朱厚照哈哈笑道,
    “那帮子佛郎机人甚是无胆,朕过去同他们交易,没说上两句,他们便想耍横,结果没打上两下,他们便扔下几船东西跑了!”
    “是么?”
    夏小妹真正见过的佛郎机人就一个弗朗西斯,想着他性子温和,胆子好似也是比较小的,难道佛郎机人都是没胆鬼?
    于是夏小妹也未起疑,抱着儿子过去瞧了瞧那些船里的东西,不由撇嘴道,
    “也没甚么好东西,怎得还有些破石头?”
    朱厚照笑眯眯道,
    “这是银矿石,让他们运回京城炼一炼,送入内库之中,以后就是我们自己的银子了!”
    这可是皇帝缴获的,自然算是私房钱了,除了要给忠心办事的锦衣卫一些打赏,剩下的可都是皇帝自己的了!
    平白得了这么一大笔子,皇帝一家甚是高兴!
    皇帝在上海盘恒数日之后,便启程去了广州府,卫武那头已有锦衣卫的人早早传了消息,卫武便带妻儿,坐船出海迎接圣驾。
    两厢一见面,朱厚照不由指着卫武笑道,
    “不过一年不见,怎得就变黑炭头了?”
    卫武一笑露出更加显眼的白牙应道,
    “陛下不知这海上的日头大,用不了几日便会晒成这样!”
    朱厚照闻言却是大喜,
    “朕正愁太过白嫩,没有男子气概,晒一晒更好!”
    之后待到回程时,果然天天跑到甲板上晒太阳,只他那一身的皮肤,也不知传自朱家哪一位祖宗,怎么也晒不黑,倒是夏小妹一晒便黑,为了自己那张脸却是不敢冒险,只能躲在船舱里对丈夫的好皮肤是羡慕嫉妒不已。
    卫武与皇帝见面,后头夏小妹见着韩绮也是欢喜不已,拉着她坐到榻上,冲后头抱着孩子的桃李伸手道,
    “快把本宫的干儿子抱过来瞧瞧!”
    桃李上前两步将熟睡的大少爷给了夏后,夏后仔细端详一番点头道,
    “好好好!这孩子果然如你信上所说,生得跟他爹一模一样……”
    她在闺阁时就喜欢卫武那英武的外貌,卫武乃是朋友夫,她自然不会去想了,但这干儿子可是能尽情疼爱的!
    当下低头就是啵啵两口,小海生被惊扰,便动了动身子,半睁了眼儿瞥了她一眼,又脑袋一歪睡了过去,夏后笑着对青砚道,
    “瞧瞧……本宫怎么生不出这么好脾气的儿子来,这要是垚儿……只怕早把屋顶给掀了!”
    青砚也笑道,
    “卫家少爷的性子果然与卫夫人一般文静!”
    一旁坐在榻上的太子朱载垚却好奇的打量着韩绮,夏后一推儿子,
    “这是你干娘!过去叫干娘……”
    太子爷果然听话的冲着韩绮啊啊了两声,韩绮忙道,
    “娘娘……这……可是越矩的,臣妇万万不敢当啊!”
    夏后冲她一翻白眼儿,
    “这里都是自己人,叫一叫怕甚么,你若是再同我这般生份,我可是要恼了!”
    韩绮无奈只得叹了口气,伸手从桃李那里拿了一个木头盒子过来,
    “臣妇带了个小玩意儿给太子殿下玩儿!”
    夏后打开一看,却是一个用珍珠做的小算盘,架子用的黄金,只有巴掌大小,看着金光闪闪又珠光宝气,亮闪闪的果然让太子爷一见就喜欢,拿在手里晃了晃,珠子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喜得太子爷冲着韩绮咧开嘴笑了起来。
    夏后见状便喜道,
    “早说了垚儿同你有缘,我这儿子可不会轻易对人笑的!”
    太子殿下出身高贵,自然有他的矜贵,普通人想得他一个笑容那是千难万难,便是娘老子想逗乐他,也要看太子殿下心情的!
    太子殿下一面笑着一面爬过去对着母亲怀里,正在熟睡的海生摇起了算盘,
    “啊啊……”
    得了一个新玩具正好向新朋友炫耀,只可惜海生太小,两只手护在耳边,睡得正香甜,并不理会他。
    卫氏夫妻一路陪着帝后到了广州府,早前陛下的密旨到了内阁,内阁便派人八百里加急一路送信,沿海各地便预备着迎接圣驾,却无奈圣驾行踪不定,往往当地的官儿得了消息赶过去时,陛下又已远遁百里了,只留下他们望海兴叹,也不知陛下这到底是抽得哪门子疯!
    但广州府乃是最后的目的地,因而提前两日报给了当地官员。又幸得前广州府的官儿们早得了消息,已是提前日夜赶工修建了专为迎接圣驾的行苑,帝后一到便被迎入了行苑之中。
    之后便是召见百官与命妇,一时之间忙得不可开交,人人都知帝后带着太子殿下同行,却不见太子殿下现身,人人都当太子殿下年纪太幼小,如此远行想来必是要先歇息一阵子的,却不知太子殿下早一步就已离开了!
    前头韩绮到是了广州城,觉着呆在皇后娘娘身边太过扎眼,便提前离了队伍,就被皇后娘娘塞了一个小尾巴。
    “啊啊……”
    坐在韩绮怀里的太子殿下,看着外头的市集里人来人往,小指头指着,转脸对韩绮啊啊的说话,韩绮温柔的笑道,
    “太子殿下,这是马……这是牛……这个……是鱼……”
    “啊啊啊……”
    太子殿下冲着韩绮一笑,大眼儿弯弯的很是可爱,太子殿子生得五官似夏后,皮肤白皙,头发乌黑却如陛下一般,是个十分可爱的娃娃。
    也不知是不是当真与韩绮有缘,他自与韩绮在海上呆了几日之后,却是越发黏着韩绮了,夏后也是个洒脱的,见儿子黏着干娘,巴不得将儿子给甩了,一听说韩绮要回新宁,便吩咐青砚将儿子的包袱收拾收拾,欢欢喜喜的将人塞给了韩绮。
    韩绮遇上夏后这性子也是无法,只得带了两个孩子回了新宁,韩纭得了信儿出来迎接,见着妹妹抱了一个生得白嫩可爱的娃儿回来,上来便在太子爷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你把谁家的娃儿抱回来了,也不怕人家父母找你麻烦?”
    韩绮无奈道,
    “我也不想要的,可娘娘硬要塞给我!”
    韩纭愣了愣,
    “娘娘……”
    帝后同时驾临广州府的消息,韩纭自然是知晓的,现下夏文彬都还在广州皇帝行苑外头等着见自家亲妹子呢!
    要说呢,前头圣上已是下了旨让小舅子夫妻到海上相会,只夏文彬读书人性子固执,只说是先论国事再论家事,却是执意要同本地官员一同觐见,又韩纭没有诰命的身份,便只能在新宁县衙等着,这才没跟着夏文彬去广州府。
    韩纭想了想回过味儿来,看了看妹子怀里,正用大眼睛恨恨瞪着自己的小娃儿,
    “这……这是太子爷?”
    韩绮点了点头,忍住笑有心捉弄韩纭道,
    “二姐姐,你刚才已犯下了大不敬之罪了!”
    韩纭吓得脸色都变了,结巴道,
    “老……老三……你……你别吓我!”
    论起来,我还是他二舅母呢,捏一捏……应该没事吧?
    韩绮沉着脸冲她点了点头,
    “二姐姐,我没有说笑!”
    韩纭一双眼儿左顾右盼,四处游走,
    “没……没人瞧见……应该没有人会告发我吧?”
    韩绮冲着后头一撇嘴,只见身后马车上下来两名妇人,
    “这是随行过来照看太子殿下的嬷嬷!”
    韩纭立时白了脸,嘴唇颤抖的瞧向自家妹子,突然啊的一声惊叫,捂着脸跑回了后衙,韩绮见状叹了一口气,
    这个傻姐姐,你当你捂了脸跑,人家就认不出你来了么!
    这厢与桃李,一个抱了太子殿下,一个抱了卫家大少爷缓步进去,韩纭跑了倒将在后头抱着夏家大少爷的落英弄得愣在了当场,
    “三小姐……”
    韩绮冲她一笑,
    “无妨的……我吓唬二姐姐的……”
    落英舒了一口气
    “啊……”
    太子殿下见又来了一个小人儿,便啊啊指着转头看向韩绮,韩绮笑着对他道,
    “这是夏洵明……”
    “啊啊……”
    太子殿下好奇的抓住了夏洵明的手,两个小娃娃你望我眼,我望你眼,大的那个咿呀着,小的那个一双眼滴溜溜的打转,那架势沟通起来倒是半点儿没阻碍。
    如此这般太子殿下便在新宁县衙里住了下来,因着韩绮不喜约束了孩子天性,便任由他如同平常人家的小孩子一般,衙前衙后的跑着,混不了两日便同后街上铺子里的小孩儿们认识了,每日里必要人抱着他出外头跟人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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