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堂之上,赵温一拍惊木,瞪着堂中楚靖,本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撇眸瞧到身旁端坐着的男人凤眸阴沉,只得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只道一声:“赐座!”
    薛枫也是一楞,却忙示意衙役搬来木椅。
    楚靖撩裙而坐,对上顾行之意味深长眸色时,回之一笑,而后又撇向一旁端坐的林翊,扬眉低嗤。
    见状,林翊冷了面容,撇开眼去。此女善用美貌,行径放荡,他不愿与之有任何交流。
    “叫何名字?”赵温例行公事问声。
    “楚靖。”
    “可是认罪?”
    “何罪?”
    赵温顺手举过堂上惊木刚想拍下,觉察身旁目光,又生生忍了下去,轻轻放下:“谋杀圣狐堂堂主邱乙仑。”
    “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他?”
    “那这凶器你作何解释?”赵温拿出案上白玉琼花簪问声。
    楚靖悠然一笑:“这簪子我已丢失多日,大人又怎知不是哪个贼人偷了本宫玉簪行凶。”
    赵温琢磨半刻,望向座中林翊:“林庄主,你说。”
    闻言,林翊放下手中茶盏,缓道:“林某昨夜只看到少宫主满身是血去了客栈,别的,林某不知。”
    自他见堂上两人眉来眼去时,他便知这局已失了势,不过他智不输赢,此番他早已料到,他的戏场在后面,不在这衙堂之上。
    楚靖冷笑一声,盯着他道:“本宫连夜赶路,又与侍女走散,一时心急从马背跌落,心想等明日再寻,这才那般情景遇上林庄主。”
    她说话时一直盯着他,见他只顾低头饮茶,并未看她,楚靖心中低咒——呛死你!
    “你指的侍女,可是这两人?”
    赵温摆手,片刻,衙役自堂后抬出几具尸体,薛枫上前掀了尸体上遮掩的白布,露出尸体面容。
    楚靖一眼便认出那占白凌布下,是文星文月,另一具,是圣狐堂堂主,邱乙仑。
    她恍然起身,立在尸体旁缓缓蹲下,颤抖伸手抚上文星毫无生气小脸。
    她还记得下山时文星嚷着要和她吃遍淮安十里长街,而今不过下个山功夫,却已是天人永隔。
    眸中水雾升腾,十年了,她从未落过泪,她看到两人皆是一剑封喉毙命,剑术能有此般境界的,只有那人!
    楚靖回身,冷然盯着座中男人,只肖一刻,她便要冲上去要他命!
    觉察对面凌厉目光,林翊微微抬首,对上她通红双眸时,眉宇一皱,却是冷笑垂眸,不再看她。
    “若无你指示,她们又怎会对邱乙仑动手。”赵温问声。
    楚靖低头看向邱乙仑尸体,恨不能拿鞭子再对那尸体鞭打一番!
    “大人莫急,昨夜我的人抓到一个人,想必他能解答大人疑惑。”顾行之笑然,而后手一抬,便见侯府守卫军压着一人踏进衙内。
    赵温凝眉:“此人是……”
    顾行之淡然一笑,抬手示意守卫拿掉男人口中的抹布:“说吧,你姓何名何,那夜,都看到了什么?”
    男人抬头看了眼座上之人,忙又垂下头去,唯唯诺诺出声:“小人名叫陈升,那夜……堂主看到琼花宫的两名侍女,便想让手下将那两人带回圣狐堂去,谁知,那两人拼死反抗,堂主杀了其中一人,另一个趁堂主不备,拿簪子解决了堂主,但随后又被……被我给杀了。”
    顾行之点头,款款而道:“看来此案已了然,是琼花宫的侍女拿少宫主的簪子杀了人,不过也是这邱乙仑心生歹意在先,也是可惜了这两名侍女。”
    “还是世子明智。”赵温一番溜须拍马,便是一拍惊木道:“此案已了,涉事之人也已死,   尸首便由亲人领回安葬,至于你……”
    赵温盯着堂下垂首陈奎:“收押大牢,退堂!”
    楚靖一直盯着地上尸体,见那座中男人起身,擦肩而过时,冷然一笑,幽幽启口:“好手法。”
    林翊凝眉侧眸,冷目睨了她一眼,负手离去。
    “我让人将尸首运回琼花宫。”顾行之负手上前。
    “世子若有心,便寻块风水宝地帮我葬了她们吧。”楚靖抬眸,暗了神色,“世子今日恩情,楚靖铭记在心,待我处理妥手中之事,亲自登门道谢。”
    “那我便等宫主。”顾行之也不客气,轻摇了折扇道。
    堂上作证之人是顾行之想来的脱身之法,楚靖亦是深知,此番昨夜在牢中时,顾行之便已与她商计。
    此案虽已了结,但这不过是狂风骤雨前和和细雨,这看似平静海浪之下,已是暗潮云涌。
    那夜林中恰逢时机相救,文星文月一剑封喉之死,再到这公堂之上,楚靖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是来寻仇的,且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要她死得难堪,只是她未曾想到,他会对文星文月出手。
    踏出府衙,楚靖依在桥边,看淅淅沥沥雨点沾湿青石长路。
    她被大宫主接回琼花宫时,像只病恹恹的瘦猴子,头发也不好,稀稀疏疏几撮,甚丑。
    琼花宫里无人瞧得上她,大宫主不在时,那些小侍女便围着她,扯她头上少得可怜的毛发,将大宫主赏她的衣裙浸在夜壶里,打掉她手上食物,踩在地上。
    是文月,出手吓跑围着她的小宫女,文星总爱睡觉时钻被窝里与她分肉包子吃。
    已有许久未曾吃肉包子了,楚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坐在食馆中。
    小二端来了满满两笼包子,笑然问声:“客官可是要些汤食?”
    楚靖不理他,拿过包子便往嘴里塞,小二见状,撅了屁股识趣离开。
    她埋了头,啃着手中肉包子,却尝不出那包子是何味,便拼命往嘴里塞。
    泪水滴落,她边哭边塞,直到哭得喘不上气。
    一旁掌柜见状,摇头叹息,命小二端去一碗米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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