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在裴府门前停下,府内传来乐器奏鸣之声,人声鼎沸,一副热闹欢快的景象。
    苏扬、淳于仙仙、月轮公主和判官蔡鹤先后从骡车上下来,他提着礼盒,两个女人跟在身后,裴行俭不在家中的,他的第三子裴庆远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在府门外迎客,裴庆远看见苏扬后笑着迎上来:“镇远来了,哟,这二位······”
    苏扬抱拳回礼介绍身边之人:“此乃内子淳于氏,这是月轮······娘子,是某的客人,这位蔡鹤是某同僚,一道前来贵府讨一杯酒水!”
    裴庆远是清楚内情的人,看了看月轮公主和淳于仙仙当即拱手作揖:“公主和淳于娘子驾临寒舍,实在令蓬荜生辉,蔡判官某是认识的,欢迎欢迎!”
    他说完又拉过身边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给苏扬等人介绍:“此乃某大姐夫苏味道,时任咸阳尉!”
    苏味道年纪不大,却留着长须,脸型清瘦,手指修长,他向苏扬等人拱手:“苏味道见过苏公爷!”
    苏扬连忙说:“大姐夫太客气了,叫某的字镇远便可!裴伯父不在家中,这两天府上办喜事还有劳大姐夫多多费心了!”
    “应当的!”
    蔡鹤与苏味道本就是好友,两人一见面就说了起来。
    众人客套了一番,裴庆远请苏味道把苏扬等人引进院内就坐吃茶。
    此时裴府内已经来了不少宾客,大多都是官场中人,也有武将武官,这些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风声,一些跟随丈夫前来的贵妇人也凑在一起闲话,裴行俭的夫人库狄氏抱着刚满百日的裴光庭在众贵妇人中间让她们逗弄小孩。
    苏扬在苏味道的引路下来到库狄氏面前行礼:“见过夫人!哟,这才几日不见,光庭又长得壮实了不少啊!”
    库狄氏满脸喜色,“不必多礼,你们随意、随意啊!”
    苏扬又把淳于仙仙和月轮公主介绍给库狄氏,这两个女人很快就融入到一大群女人当中。
    苏扬向蔡鹤打了一个眼色,蔡鹤点头,拉着苏味道走到一旁低声嘀咕起来,苏扬也走了过去。
    苏味道听完蔡鹤的话说:“这些皇亲国戚的确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扬立即抱拳说:“因此此事还请大姐夫帮忙替某写一封弹劾奏章,武三思此人睚眦必报,若是让他先去皇后那儿告状,指不定他会怎么编排此事,某觉得还是应该先下手为强,以免被其打个措手不及!”
    苏味道犹豫了一下,“此事于某而言倒是不难,只是······也罢,某可以为镇远捉刀代笔写这道弹劾奏章,但镇远和蔡兄必须答应某不可将某位代笔之事泄露出去!”
    苏扬与蔡鹤互相看了一眼,他郑重道:“大姐夫放心,某在此承诺,此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与大姐夫扯不上丝毫干系!”
    苏味道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当即对二人说:“明天一早某就要赶回咸阳,趁着现在宾客还不多,某现在就把此事办了,待会儿说不定某就没有时间了,二位跟某来!”
    苏扬大喜,与蔡鹤立即跟着苏味道走向后院,不多时就来到了裴行俭的书房,裴行俭是朝廷大臣,书房内常备空白奏疏。
    趁着蔡鹤倒水研墨的工夫,苏味道询问了武三思前后两次犯事的经过,苏扬又把武三思此前放过的一些事情一并说了,苏味道听完后拿起毛笔沾上墨汁,他提笔悬空,略作思索之后就落笔。
    他文思如泉,下笔极为流畅、一挥而就,中途没有丝毫停顿,一口气就把一道弹劾奏疏写了出去。
    写完后,苏味道放下毛笔,拿起奏疏吹了吹还未干的墨汁,递给苏扬:“镇远看看是否满意!”
    苏扬接过看了起来,他越看越佩服苏味道的文采,这弹劾奏疏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把武三思写得十恶不赦,却让人看了之后会对武三思产生极为厌恶之感。
    “妙,这奏章写得妙啊!”苏扬看完之后赞不绝口,递给蔡鹤。
    蔡鹤接过去看了一遍,笑道:“苏兄的笔力越来越精深了,佩服、佩服啊!”
    “二位谬赞了!”
    苏扬把奏章揣进怀中,对苏味道:“大姐夫这人情,扬记下了!来日,但凡有某能出力之处,某决不推辞!”
    苏味道本是极奉中庸之道的人,这种替人写文章对付某人的事情在他看来很得罪人的,一旦被对方知道,还不到会惹出多大的麻烦,但苏扬与裴府的关系匪浅,他实在抹不开情面才答应代笔。
    听了苏扬的话,苏味道连忙摆手:“小事而已,镇远不必记在心上!记住,此事与某无关!”
    苏味道的反应让苏扬极为诧异和纳闷,这人怎么会这么怕事?
    从后院的书房出来之后,苏味道就与苏扬和蔡鹤分开,去前门迎客去了,苏扬一看淳于仙仙和月轮公主正与一般女人们谈得正欢,也就放心了。
    他扭头之际看见了发小裴旭正跟一群武官谈笑,裴旭也正好扭头过来看见了他,当即面带笑容举手招呼:“镇远!”
    裴旭分开众人向苏扬走来抱拳说:“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一会儿工夫了!”
    苏扬抱拳道:“衙门事情多,来晚了一些!对了,你们家跟裴伯父家有交情?没听你说起过啊!”
    裴旭道:“我们都姓裴,虽然不是同一房的,但也是本家,所以家兄就派我过来凑个热闹,我现在反正是闲人一个,正好有空,所以就来了!”
    “原来如此!”苏扬点了点头,又问:“差事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吗?你家兄长没有给你疏通疏通?”
    裴旭本身是有苦笑着摇头:“他自己才只是一个从七品下的小官,还没多少实权,哪里能替某说得上话?对了,听说你去了右金吾卫?是何职司?”
    “对,当任左街使一职,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也就是前些天才上任的,本想等稳定之后再去找你叙旧,这一上任就脱不开身,还得罪了好几个皇亲国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干下去!”
    裴旭道:“这差事的确不好干,不过你也无须担心丢官罢职,最多也就是挪一挪位置罢了!哪像我,我现在就是游手好闲一人,当初要是与你一道去参加征西之战就好了,说不定咱也能混个一官半职!”
    苏扬想起在大非川的战事之惨烈,摇头道:“想以军功搏一个出身还真不容易,你别看我现在是六品,可这都是用命换来的,九死一生!以你的家世完全不必如此,你们裴家是大族,怎么着都有办法能进入官场!对了,你要是不嫌弃,我街使署还有一个判官的位置空缺,正好是从九品上,以你的散官品级刚好可以填补进去,只不过让你一个习武的去做文职······”
    裴旭想都不想立即问:“此言当真?”
    苏扬一愣:“你还真要做这个判官啊?你们裴家在朝中人脉广大,随随便便活动一下都不止一个从九品上的实职啊!再说,你在我手下做事,你不觉得别扭?还有,一旦在街使署任职,得罪人的事情肯定不会少,到时候你可别怂!”
    裴旭正色道:“这有何别扭的?公是公,私是私,这点事某还是分得清的!某怂不怂,难道你苏镇远不清楚吗?从小到大,某怕过甚?某就问你方才说的算不算数?”
    话都说出口,苏扬也不好反悔,“当然,我一个正六品上的左街使要安排一个从九品上的佐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明天一早你带着官凭告身和腰牌来署衙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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