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没有接孟建威的话,扭头看了看还在行刑的府兵们,问道:“孟都尉,这些兵士所犯何事,为何在此行军法?”
    孟建威随意道:“哦,他们十几个啊,都是该来军营操练时却不来,本将只能派人把他们抓回来行军法,若是放任不管,这兵马就不好带了!”
    苏扬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这些兵士为何不按时来军营报道参加操练,不管什么原因,不按时来军营报道并参加训练就是犯了军法,就要被惩治,没有什么好说的,即便你有天大的理由也没用。
    军法执行完毕,有人被打了二十军杖,有人被打三十军杖,执法的兵士也下手有分寸,没有把人打废了,身体强壮的还好,还能站起来面前走路,身体不够强壮的已经不能走路,需要人抬着回营房修养。
    “去叫医卒来给他们治伤!”孟建威摆了摆手,吩咐道。
    “诺!”长史答应,安排一个军中书吏去叫医卒。
    孟建威转身对苏扬说:“苏果毅,咱们去官衙说话!”
    此时孟建威已经缓过来,官威从他的身上呈现出来,即便他这个征兵办公室主任一般情况下没有资格带兵打仗,但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都尉,身上早就养起了一身官威。
    为什么说折冲府都尉及军官们在一般情况下没有资格带兵呢?因为他们实际上的职责就是负责征兵,平时组织农夫们进行一些简单基础的军事训练,例如射箭、队列操练。
    能带兵的将军要由朝廷委派,朝廷派来的将军拿出兵部调兵公文和鱼符,他们这些人检查调兵公文和鱼符之后才把征召来的兵马交给朝廷派来的将军带走。
    如果是国与国爆发大规矩战争,都尉可能要带兵上战场跟随朝廷委派的领兵大将作战,但如果是中等规模的战争,就由左右果毅带兵前往,规模再小就由别将带兵,以此类推。
    苏扬与都尉孟建威、右果毅呼延子墨、别将丘斯文、长史南宫晖、兵曹参军许广孙在官衙说了一会儿话,这些人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云泉府的情况,苏扬询问了一些问题,他们也一一作答。
    经过一番了解,苏扬这才知道,他们这些折冲府的高层每个人都有分工,都尉孟建威管全面军务,苏扬这个左果毅应该负责军事训练;右果毅呼延子墨负责后勤和内务,但在苏扬不在时也要负责指挥操练;别将丘斯文负责军纪督查和执法、长史南宫晖负责文案公文往来;兵曹参军负责军械军资管理和调配
    末了,孟建威对兵曹参军许广孙吩咐:“许参军,苏果毅初来乍到,车马劳顿,你先去去给苏果毅安排一下住宿生活问题!”
    “诺!”许广孙起身答应。
    孟建威又对苏扬道:“苏果毅,你先去安顿下来,军务上的事情咱们再找时间议,你看如何?”
    苏扬心想这家伙对我的态度转变好快,先前爱理不理,发现那样行不通之后立马改变了态度,此时却是显得和颜悦色,情不自禁让人放下戒心,难怪太子说此人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那行,都尉先忙,某先去安顿了,告辞!”
    苏扬起身走出官衙,兵曹参军许广孙快步追上来说:“苏果毅,您的当值厅堂和住处早就安排好了,请您几位随某来,某先带您去堂前,然后再带您去住处!”
    “好,劳烦许参军了!”
    在许广孙的引路下,苏扬在他的办公堂前看了看,随后又去了住处,住处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还没有置办生活用具用品。
    “苏果毅,这就是您的住处了,卑职已经命人打扫干净,某待会儿就命人送来生活用具,您几位可以先歇息一二,我走了!”
    “好,许参军有事先去忙吧!”
    许广孙走后,郭知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对苏扬说:“兄长,我观这些人对您前倨后恭,这是何意?是否有何阴谋?”
    苏扬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这些人不好对付啊,孟建威在云泉府经营数年之久,那些人只怕都已被他拉拢过去,我等要做好长期孤军作战的打算才好!”
    许广孙回到官衙,孟建威、呼延子墨、南宫晖和丘斯文等人都在,他拱手道:“都尉,已将苏扬安排住下了,您看生活用具及日常用度等待遇方面如何安排?”
    孟建威沉吟片刻说:“方才尔等也看到了,这苏扬看似年纪轻,实则极有主见、又老成持重,阴险狡诈,不好糊弄啊!尔等可能不知道,某去过几次长安,这小子在长安城里能把天捅出窟窿来!就最近三四个月之内,长安城里发生了几起案子,有官员上百人被他拉下马,就连宰相高智周都因他被下狱斩首,还有其他受到牵连的小吏和市井二百余人被拉到菜市口或斩或绞!”
    众人听了孟建威爆出这么劲爆的消息,一个个惊得不停倒抽凉气,刚开始他们以为来了一个小屁孩,随便糊弄糊弄就是了,反正这些世家门阀子弟一个个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哪里懂得人情世故、官场规则?谁知道此人非但不是纨绔子弟,反而是一个煞星。
    一时间,各人心里都开始打鼓,要不要为了孟建威得罪这煞星。
    孟建威一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冷哼一声道:“怎么着,听某说了他的事迹,一个个都怕了?”
    众人都感觉头皮发麻,苏扬初来乍到,再怎么厉害在这里也没有根基,得罪他应该暂时不会怎么样,但如果得罪了孟建威,他们都知道孟建威的脾气和手段,很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南宫晖立即表态:“都尉怎能不相信卑职等人?无论如何,咱们几人已经是坐在了一条船上,船翻了对谁都没好处,如今我等当同舟共济才是!”
    其他三人间南宫晖表态,也都纷纷附和。
    孟建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他对许广孙说:“这个苏扬不好糊弄,咱们就不要在生用具、日常用度配给等方面苛待他了,免得给他找麻烦的借口!”
    许广孙拱手答应:“诺!”
    苏扬的住处是一栋单独的小院子,虽然不大,但有几间房,住下十几人没问题,其他云泉府的武官也都是这种待遇,官职官阶越高,住房越好越大。
    郭知运正带着四个少年郎在擦拭桌椅板凳,再次打扫房间和院子,苏扬把马槊插在兵器加上,把寒月刀擦拭两遍后放在刀架上,射月弓经过一番保养之后连同两壶箭矢一同挂在墙壁上。
    这时许广孙带着几个兵士挑着几个担子走了过来,“苏果毅,您的生活用具和这个月的日常用度,卑职已经带人给您送过来了,您若有其他需要可随时派人更卑职说一声,若是能办卑职一定尽快办妥!”
    “麻烦许参军了!”苏扬说完看了看这些生活用具和日常用度。
    许广孙又说:“按照朝廷的规定,折冲府武官文吏的吃穿用度由朝廷负担,但府兵卫士们和武官们的随从的日常用度需要他们自筹,因此您这五位随从的用度还得您自行解决!”
    “行,某晓得了!”
    苏扬说完叫住许广孙:“许参军,为何这些生活用具之中除了被褥行李、灯油、木炭、水壶、洗漱用具之外还有锅碗瓢盆呢?难不成武官文吏们还能在营中自己煮饭?”
    许广孙笑道:“咱们毕竟都是官,虽说品级不高,但好歹与下面的农夫们还是有地位悬殊的,怎能与他们一起进食?一起进食别说他们不自在,就是您也不自在吧?再说武官们都是需要带兵操练的,经常与那些泥腿子呆在一起就失去了威严,泥腿子们就会对武官们失去了敬畏之心!”
    唐小川虽在军中打滚过,但那时跟着苏庆节是在左武卫之中,并没有下基层到折冲府这种地方军事单位呆过,对折冲府的情况并不清楚,但他跟着苏庆节期间,苏庆节及上下官吏都是跟着兵士们一起吃喝的,不分彼此。
    没想到在折冲府,竟然是官兵分开进食的。
    苏扬看向郭知运等人:“尔等谁会做饭?”
    郭知运及四个少年郎都摇了摇头。
    这下麻烦了,竟然没有人会做饭,眼见天色不早了,苏扬想了想只好对郭知运说:“你拿一些米粮伙房跟伙夫们说,我们在他们那儿搭伙,跟兵士们一同进食!”
    “诺!”郭知运答应,用布袋装了一袋子白面背着叫了两个少年郎同去伙房。
    没过多久,苏扬正看兵书时,郭知运和两个少年郎竟然又背着白面回来了。
    “兄长,伙夫们说搭不了伙!”
    苏扬一愣,放下兵书抬头道:“咱们才六人,怎么就搭不了伙了?”
    郭知运道:“伙夫们说咱们拿去的白面是上等细粮,而兵士们吃的是粗粮,粗粮就是用下等麦子混合麦麸、豆子磨成,不能合到一起做食!”
    得,他娘的吃个饭都这么困难,有粮食却没饭吃,这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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