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说说话,也许就能睡着了。莫静尘欣然。

    熟悉的那个人又躺在自己身边,成熟的男子气息伴随着温暖的触觉轻轻包裹着他,黎夕的眼眶不觉潮热起来。他侧转身,紧紧抱住莫静尘,把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道:爹,别离开夕儿,我们永远不要分开,永远不要

    莫静尘听他声音哽咽,心痛地坐起来,抬起他的脸,见他脸上泪痕斑驳,连忙举袖去擦:你这傻孩子,谁要离开你了?

    黎夕黑宝石般的眼睛里蒙了雾气,有些朦胧:要是参横用江山社稷要挟你,爹会不会妥协?爹心里只有江山、只有百姓,爹肯定会舍弃自己的,是不是?

    莫静尘一滞,这孩子,真是敏感得很呢。他向他微笑:怎么会?爹是那么好拿捏的么?他若敢兴兵来犯,爹就将他打回老家去。何况,他不敢的,他还有妹妹在这里当王妃呢。

    黎夕依然不确定,参横这个人,恐怕无法用常理去思考。

    莫静尘见他仍在怔忡,唇角不觉扬起宠溺的笑容,下一秒,他在黎夕额头轻轻印上一个吻,笑嗔道:傻小子,男孩子哪有像你这么自寻烦恼的?别想了,乖。

    黎夕的脸腾地一下涨红,狼狈不堪地看着莫静尘:爹你怎么

    莫静尘扬眉,眼里有戏谑的笑意:怎么?

    黎夕的心已经在胸腔里狂跳了,太强烈的节奏,令他怀疑它会抑制不住从喉咙里蹦出来。没有弱弱的声音,连抗议都做不到。

    好了,爹知道夕儿长大了,都容不得爹跟你亲热了。某人还在调侃。

    黎夕钻进被窝里,脸上烧得可以煮熟一个鸡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出游

    伴着一声退朝的命令,莫静尘听到莫惊风在御座上补充了一句:誉王留下。他静立原地,等群臣退尽,才上前问道:皇兄还有何吩咐?

    莫惊风笑吟吟地看他:西盍王初来天都,人生地不熟,清影又要陪她爹娘,所以他想劳五弟大驾,陪他在京城浏览一番。想来他夫妻二人都与五弟有缘,参横一来,就对五弟十分有好感。说昨日过府拜望,宾主尽欢,不是亲兄弟,倒比亲兄弟还要亲近。

    莫静尘有苦难言,暗道皇兄你不知道参横是如何亲近我的。想起来就又羞又恼,可又实在不愿把这丢脸的事说出来。

    五弟,参横在京的日子,你就不要去军中了。多陪陪他,以尽地主之谊。于公于私,我们都要盛情款待他。

    莫静尘暗暗吸一口气,顺从地应道:是,臣弟遵命。

    看来别无选择,只能让参横自己知难而退了。

    出殿来见到黎夕,黎夕发现他面色有异,问道:爹,是早朝出了什么事么?

    莫静尘心中烦闷,却不愿让黎夕担心,收起情绪,平静地道:参横向皇上奏请,他在京期间,要爹陪他。

    黎夕的脸顿时绷紧,怒火腾地一下燃到头顶:皇上怎么这么糊涂!他怎么可以把爹出卖给参横!

    不许对皇上无礼!莫静尘轻斥道,皇上并不知道参横存了什么念头。

    可爹为什么不说啊?黎夕仰脸看着莫静尘,急得声调都变了,爹可以告诉皇上,请他早早打发参横离开,爹为什么要忍这个混蛋?

    爹不想事态恶化。这人也许只是一时之兴,我不回应,他自然就没了兴致。等他回国,事情就过去了。莫静尘伸手摁到黎夕肩上,温声道,你去军营吧,爹回府去,他若来找爹,爹就陪他逛逛。

    不!黎夕断然道,夕儿要陪在爹身边。

    可是,没这个必要啊。莫静尘道,军营中若有什么事,你还可以及时回来告诉爹。

    不要。黎夕拉住莫静尘的袖子,恳求道,夕儿在军中是爹的亲兵,要时时随从护卫在爹身边,爹到哪儿,夕儿自然跟到哪儿。请爹允许

    莫静尘微感诧异,这孩子,那么急切的样子,好像怕失去什么东西。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拍拍他的脸道: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参横还不在爹眼里。不过,你既然要跟着,那就跟着吧。

    于是两人没去军中,又返回王府。

    一到府门口,莫静尘就被气到了。府门外停着一辆豪华马车,前后都有身穿西盍侍卫装的人守护。车帘卷起,参横悠然地斜靠在软垫上,一副好整以暇、守株待兔的样子。

    黎夕策马便想冲过去。

    夕儿!莫静尘喝住他,不许鲁莽,一切自有爹去应付!

    黎夕心中极为懊恼,却不敢顶撞莫静尘,应了声是,一道冷电般的目光扫向参横。

    见到马背上莫静尘挺拔俊逸、宛若天人的身姿,参横的眼睛亮了,从马车上下来,施施然走到莫静尘面前。

    静尘,你回来了?我算了算你下朝的时间,已经在这里等你了。

    莫静尘飞身下马,没有正视参横,直接走进去,留下一句:请妹夫稍等片刻,我去更衣。

    参横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个影子从他视线中消失,他才负手看天,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很快莫静尘与黎夕出来,莫静尘轻袍款带,宛若翩翩浊世佳公子;黎夕则穿着白色劲装,束发未戴冠,看起来像是随护的样子。

    参横皱眉,看向黎夕:世子这是?

    没有叫小侯爷,却叫世子,黎夕心里突地一跳。这个参横,总让他觉得他已看破他的心事,这声称呼好像在暗示他与莫静尘的关系,提醒他注意。

    怎么?他故作不解。

    孤今日邀王爷同游,世子就不必跟着了。

    大王有所不知,论公,我在军中是爹的亲兵,随从护卫,是我的职责所在。论私,我是爹的儿子,侍奉爹爹是我的本分。爹去哪里,我自该贴身伺候。

    参横目光一冷,可是看到莫静尘面色沉静,不置可否,他不好再说什么,撇开黎夕,对莫静尘道:静尘,上车来吧。

    想去哪里?莫静尘问道。

    我问过驿馆主事,听说蜃阙山有个落雁谷,风景不错,而且还有很多飞禽走兽,我们便到那里游玩,顺便猎几个野味,在谷中烧烤。

    黎夕刚刚上马,闻言身躯一震。他的父母便是葬在蜃阙山麓,而参横提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蜃阙山,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目光看向参横,却见参横眼里只有莫静尘,他幽幽吐出一口气。是自己草木皆兵了么?还是,心里依然存着阴影?

    莫静尘点头,坐进车中,闻到车里一股奇异的芳香。他暗暗皱眉,一个大男人还薰什么香?参横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这是我们西盍的紫述香,有提神醒脑之效。我在车中放上紫述香,只为静尘在我身边,我必须保持心境清明。

    莫静尘气得脸色发白,却不想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只好当作没听见。

    谁知参横自说自话地靠过来,凑到莫静尘颈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紫述香又叫百濯香,薰过衣裳后,洗百次香都不会消失。这香味沾在静尘身上,闻之真是醉人。

    莫静尘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嘲讽:妹夫堂堂一国之君,日理万机,爱好竟然这么广泛?

    参横笑着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一国之君就不是人么?一国之君就得为了江山葬送自己的快乐?你们大胥不是有位诗人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嘛,不过是及时行乐。似令尊,一辈子殚精竭虑、勤政爱民,把自己弄得积劳成疾,最后撒手归西,他自己得到了什么?

    你莫静尘刚想打断他,参横抬手,做出让我说下去的样子:你恐怕是你父皇最骄傲的儿子,从小就那么能干,为他赢得天下也是举手之劳。可你活得快乐么?你有享受过人生乐事么?你喜欢那位姓韩的女子,可你自始至终连她的身子都没碰过吧?你这样清心寡欲,你当自己是神么?

    这些话,你昨天已经说过了。莫静尘语声平淡,丝毫没有被他打动的样子。

    静尘你参横仿佛恨他油盐不进,你这榆木脑子早就被你们大胥的礼义廉耻给填满了,所以听不进我的话。可是你他懊丧地叹口气,你这样不开窍的人,我怎么偏偏喜欢上你了呢?我怎么偏偏就对你这么耐心

    怎么,难道妹夫你想不顾一切,强取豪夺么?莫静尘斜他一眼。

    参横没想到莫静尘会在这句话上回应他,顿时喜出望外,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地道:我不会,我不会,只要你给我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男后

    莫静尘没有生气,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可是眉目间的疏淡就像远山的雪,令人可望而不可及。参横看呆了,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想要干什么,刚才说了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已退去,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脸上不复有狂傲或侵略的神色,更没有半点邪气的戏谑,只是怔怔地、痴迷地看着莫静尘。瞳孔一点点变深,就像一注阳光,一点点渗入水底,然后在最深处闪烁。有点温柔、有点迷离。

    莫静尘无声地叹口气,从头到底,他所看到的参横都不是他原先印象中的参横。他虽然没见过他,可他知道他在西盍创下的业绩。二十二岁登基,短短四年把西部十几个部落收归旗下,把西盍疆域扩大了五分之一。在西盍王城挚云大兴土木,建起攀月宫,据说其豪华程度不亚于天上仙宫。

    这个人,无论如何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抛下国事不管,滞留异国,谈情说爱的男人。

    他缩回手,把自己的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跟参横保持距离,然后用温和的语声道:你是清影的丈夫,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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