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脉山薛山主已经八十多岁,十几年前被魔教重伤,身体极差,从那以后便不理俗务,一切事务由代山主关瀚海处置。
    他只每天在山上遛弯纳凉,像个没有武功的老人家,闲来无事逗逗刚入门的小弟子。
    然而他是断脉山上下的主心骨。
    气氛沉重焦灼,经过长阶前往山主住处时,子宁看到有小弟子正在偷偷地哭。
    关瀚海把他们迎进门。
    薛山主正躺在床上,声声咳血。
    燕暨快步走过去:“薛老。”
    “咳咳……”薛老咳嗽着,神志昏沉。
    关瀚海脸上眼袋乌青,告诉他们薛老在山下打酒时被魔教所伤。
    “抬回来就说不出话了。”他满脸的胡须抖动,“魔教余孽急于复仇,薛老当年拼死诛杀魔教教主,这次袭击他们蓄谋已久。”
    “保护薛老的人何在”
    关瀚海说:“擅离职守,已押进刑堂,责八十鞭。”
    “他说,是为了给妻子买一盒胭脂。”
    薛老就在酒铺里笑着骂他快去。
    子宁望了一眼燕暨,正和他对视。
    那位“妻子”,也正是出身相思楼,曾随董娘习舞。
    可她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哭:“都是我不好……”
    子宁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为薛老担忧,也是真心喜欢她的丈夫,后悔不该叫丈夫买那一盒胭脂。
    子宁心中一沉。
    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照往常自己的意愿办事,却无意识地帮着魔教做了恶事,这才最是可怕。
    她看了一眼燕暨,他说不出有什么表情。
    子宁有一瞬间觉得离他更远了些。
    ……自从牵扯到魔教,一切都不对了。
    她眼前飘过那副美人图上的女子。
    简英华比他们来的稍晚一些,子宁二人重新来到薛老屋外时,满身风尘的武林盟主正在跟关瀚海吵架。
    或者是单方面的大吵,简直像个孩子。
    “用回生丹!山主还有救!”
    关瀚海怒道:“那是魔教的……”
    “手里有这灵药却不用,难道还为魔教留着吗”简英华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大颗的汗水,“留着总是个祸害,魔教或许会来抢夺,不如用它救山主。”
    关瀚海甩手:“胡闹!山主若是知道,绝不会……”
    “师叔!”
    “关山主。”一个女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白易烟等人也赶到了。
    她上前一步:“白家愿举全族之力,为薛老山主医治,简盟主和关山主切勿忧心。”
    简英华警惕地望着她。
    “只是……我父年不足五十,正值壮年,却缠绵病榻,危在旦夕,药石无用,特来向关山主求一粒回生丹。”
    在场众人隐隐骚动。
    救五十岁的人,还是救八十岁的人更深一点想,谁没有生病的亲人,谁一生不会得病
    没有谁不想要声称能起死回生的灵药。
    魔教至宝,本就是人人争抢的好东西。
    回生丹可抢,那秘籍呢宝图呢
    子宁已经预感到了将来的混乱。但眼前躁动已经越来越激烈,在薛老山主的病榻前争执了起来。
    关瀚海强撑着把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劝走。
    没到两刻钟,燕暨收到消息,简英华抢了回生丹,给薛老山主服下。
    是年轻的武林盟主抢去的,还是关瀚海心里也想救薛老山主
    没人质问,一时气氛古怪地沉默,各人在客房中心思不明。
    今日便在断脉山住下。
    子宁从断脉山的客房向外望,可见绵延的群山,夕阳渐沉,天色苍青。
    断脉山作风简朴,客房是简陋的茅草屋,墙壁隔音弱,她能听到隔壁走动倒茶的动静。
    那边是沉默得有些奇怪的白易烟。没能拿到回生丹给白老家主治病,对她来说是个打击。
    子宁合起窗户。
    燕氏家仆没有跟上山,床榻上的被褥虽然还算干净,但燕暨娇贵,不碰外面的被褥,只肯坐在桌边。
    他抬眼看她,两人中间一盏灯,灯油廉价,烟气从她眼前缭绕飘过。
    “子宁。”
    他把剑放在桌上:“回生丹,仅此一颗,传言可治百病,起死回生。”
    “除此之外,少有人知,服丹者可增三十年内功修为。”
    一但传出必然引起腥风血雨,这样的回生丹才配称魔教至宝。
    燕暨道:“薛老服下,也是好事。”
    这是他头一回跟她详细说起魔教的事。
    但当子宁望向他的眼睛,又心头一颤,转眼避开。
    怕自己害了他。
    燕暨却隔着桌子,把手盖在她的手上,五指收拢抓住。
    “看着我。”
    子宁被他轻轻一拉,胸前紧贴桌沿。她抬起头,焰光照在眼里,泛着盈盈的波。
    燕暨也靠过来,两人隔着一张小桌和一盏灯,他的呼吸吹动火苗。
    她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燕暨一向敏锐,他隐约感到了一丝异样,像一阵无法觉察的暗流,却让他心口隐隐刺痛。
    他望到她眼睛里,终于问:“怕什么”
    子宁倏然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拽过去,他像是要撞开桌子靠过来,撞得小桌险些翻到,哐地一响。
    她上半身伏在桌面上,眼前的灯里的油险些泼出来似的,明晃晃地晃动激荡,火苗狂乱摇曳。
    他的脸隔着灯火靠近。
    声响太剧烈,隔壁那些细碎的声音突然一停,子宁僵住不敢动弹。
    嗤的一声,燕暨用茶水浇灭灯火,扔到地上,铜灯盏在地上清脆地弹。
    隔壁更安静了,子宁几乎能想象他们竖着耳朵听的模样。
    他按在她的颈后,带她站起来,让她靠近他。
    他低头,鼻尖顶在她眼下上,唇瓣轻轻在她的脸上一蹭:“子宁。”
    他声音很低:“……上来。”
    子宁本能吞咽了一下,他已经放开她的手,推着她的脊背往前按。
    小腹顶在桌子上,一站起来,她身下涌出温热的液体。
    是经血。
    她回过神来,极小声道:“主人……月事还没……”
    隔着一张小桌,二人交颈,向彼此贴近倾斜,燕暨的手滑到她的腰上,他低头在她颈侧含吻,低低应了一声。
    “……嗯。”他的掌心在她腰后围拢摩挲,温度发烫,子宁觉得麻痒,更加羞窘。
    她身下在流血,可是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她又有些奇怪的感觉。
    他又说了一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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