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雁秋找到一份周围人都不可能找到的好工作,陈桂枝和孩子们都很开心,对沈雁秋崇拜得不行,彩虹屁不要钱一样一个劲地吹。
    后来他们吹得沈雁秋都不好意思了,躲在一边半挡着脸,生怕陆元武会再来拉她的手或者什么。
    等到了家里,陆甜甜已经带着小北城把晚饭做好,他们煮了红薯,热着沈雁秋留在家里的蒸饼,还切了细细的咸菜。
    满屋子都是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息。
    沈雁秋率先下车跑到屋里去,“甜甜、小宝贝,娘回来啦!”
    陆甜甜和小北城就飞奔出来迎接她,“娘你和三婶辛苦啦。”
    陈桂枝连连摆手:“我不辛苦,我什么都没做,就是跟着走两步路,我辛苦什么啊。倒是你们娘,可厉害呢,今儿又有大喜事呢。”
    姐弟俩很好奇,追着问:“三婶,我娘又得了什么大喜事?”
    陆东川和陆西楼也进来,陆东川眉眼淡淡的,但是眼睛里有笑意,陆西楼却笑得非常开朗。
    陆西楼笑道:“咱娘在县里的国营饭店找了一份工作,一周去帮他们擀饼四次!”
    “哇喔~~”孩子们惊呆了,娘可真厉害啊!
    沈雁秋赶紧招呼他们摆饭,“你们可别夸我了,再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陈桂枝:“二嫂,你不要谦虚,你值得骄傲,要是我得去大队的大喇叭上吆喝一下才过瘾,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好事儿呢。”
    沈雁秋:“这是我们家小福星的功劳啊。那么多会擀饼的,那么多在黑市卖吃食的,也没有被国营饭店看上不是?”
    停好车最后进来的陆元武看着她笑得明艳照人的模样,心里有一种向往,这个女人居然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还真是不简单。她不骄不躁,不得意洋洋,这一点很多人就做不到。
    至少自己立了功劳,却推说是别人的,绝大部分都做不到的。
    沈雁秋看他进来,赶紧道:“吃饭吃饭。”
    她生怕陆元武跟她算账又去卖吃食,赶紧岔开了那个话题。
    吃完饭,陈桂枝主动刷碗,这时候陆元义过来,想找陈桂枝出去说话。
    沈雁秋道:“大冷天的出去干嘛,你们关着门去东间说就行,我们不偷听。”
    陈桂枝脸红了,却对陆元义没好脸,“你来干嘛?咱俩都要离婚了。”
    陆元义:“媳妇儿你就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陈桂枝:“我不管你有没有,反正我不想再回那个家了。让我喘不上气。”
    那个有陆老婆子的家,让人窒息,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了。一群人欺负一个寡妇,她不帮着他们欺负寡妇就要让男人休了她。这种人家,她再也没有办法一个屋檐生活下去。
    陆元义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搓着手干着急。他扭头想找陆元武来帮忙说话,结果陆元武却去西间看孩子们写作业了。
    陆元义只得继续求陈桂枝原谅。
    陈桂枝:“你回去说分家吧。二哥家分出来,咱们家也可以分的。”
    陆元义:“分出来咱住哪里啊?”
    陈桂枝提高了声音,“睡窝棚我也乐意!睡大街也比和你娘一个屋檐下住着强。”
    陆元义听她这样强势绝情,也有些恼了,“你怎么就总是逮着娘说事儿呢,娘辛辛苦苦把我们拉扯大,她有什么错啊?难不成大家都长大了,会赚钱能过好日子,就把娘给丢下不管?”
    他实在是想不通,甚至对陆元武还有点怨言呢。
    陈桂枝被他说得有些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沈雁秋可不是吃素的,别看她白白嫩嫩,温温柔柔很和气的样子,嘴皮子可厉害呢。
    她长眉一挑,冷冷讥讽道:“老三你说的什么话?我看你不是来认错的,你这是来胡搅蛮缠的,就想让桂枝原谅你,你却不想做出改变。既然你不想改变,你觉得你们没错,那你还来认什么错啊?合着桂枝不原谅你就是错的,不像以前那样让你们欺负压榨,就是她不懂事?”
    还以为他是来劝媳妇儿回心转意的,原来是指责她们的?你个渣男,活该你没了老婆!
    陆元义可没有她这么利索的嘴皮子,被她说得都懵了。
    沈雁秋却不饶他,“嗯,你们一点错没有,过来认错是勉为其难,是委曲求全?一切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和桂枝的错?”
    被沈雁秋这么一说,陈桂枝明白过来了,合着死男人不想分家认错,还指责她和二嫂不孝顺老婆子啊!
    “滚吧!”陈桂枝终于怒了,一句话都不想再和陆元义说,自己从前为了给陆元义生孩子,吃尽苦头,简直就是脑子进水。
    从今以后,她也要学二嫂,再也不会被他们欺压了!
    沈雁秋对陆元义道:“老三,弟妹不想和你说,你还是先回去吧,别闹得太难看。哄人要好好哄,不能梗着脖子摁头让人原谅。”
    陆元义也来气了,他看着沈雁秋:“二嫂,我哪里错了?”
    沈雁秋:“……”这是个傻子?
    她笑道:“你没错,是我们错。”
    陆元义:“那你劝劝桂枝,你们回去给娘赔个不是,以后大家还是一家……”
    “你快走吧!”沈雁秋瞬间冷了脸,这是个神经病吧。
    陆元义还想哀求,陈桂枝直接抄起笤帚来抽他了。
    隔壁的陆元武看女人们不会吃亏,也不多管,只让她们自己出气。
    陆元义终归还是被陈桂枝赶出去,他出了院门,还委屈得不行,“桂枝儿,你咋也这样了。咱们夫妻这些年,可从来没闹过这样的矛盾。”
    陈桂枝冷笑道:“是啊,以前不闹矛盾,是因为我迁就你,我忍气吞声,现在我不想忍了!”
    她直接把院门关上,不让陆元义再进来,也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
    关上门以后,她却在门里哭了,她突然觉得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小时候在娘家,爹娘偏心,好东西都给兄弟吃,姊妹吃不饱还要干活儿更多。后来要结婚嫁人,也是要以兄弟为重,给他们换亲或者要娶媳妇的彩礼。爹娘不拿她当人,不对她好,后来嫁给陆元义,他待她亲热也不欺负她,她就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她就想这辈子都对他死心塌地的好,哪怕再大的委屈她也愿意忍受。
    可她也没想到,就因为二嫂拿了抚恤金,公婆大姑姐就要打二嫂,自己男人居然不帮二嫂,反而要和公婆一起逼迫自己。
    不但如此,他们甚至还要他休了她,而他并没有严词拒绝。
    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心里对她也没那么尊重,他可能心里也想娶一个能生孩子的?
    既然他都有了二心,那她还怎么死心塌地?
    难道她要等他和别的女人好上了,生了孩子再把她扫地出门?
    她还不如自己先离开呢,像二嫂一样做点有用的事儿,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原本她还以为陆元义是好的,只是被爹娘和大姐逼迫,不得不那样而已。
    可现在他居然来说这样的话,还怪责二嫂,陈桂枝就觉得这个男人是无可救药的,是他自己骨子里就这样认为。
    他也认为二嫂不对,也认为生不出孩子来是她的不对,他包容她都是对她的恩赐!
    恶心人!
    陈桂枝心里一片凄凉,娘家没人疼爱她,回不去,婆家公婆大姑姐拿她当牛做马,男人现在也靠不住。
    她这辈子……只能靠自己了。
    她哭得心酸又委屈,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开门冲出去跳河了。
    多少女人被男人和恶婆婆逼迫着没了活路,最后不是上吊就是喝农药死掉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办是好。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温柔悦耳的声音,那是沈雁秋,她柔声道:“桂枝啊,你不要生气,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香喷喷的时候,咱们就啃两口,他要是臭了,咱们就一脚给他踹阴沟里去。谁没了他不行呢?”
    对,还有二嫂,二嫂收留她,让她住在这里。
    陈桂枝心里一片狂喜,陡然就升起了巨大的希望!
    她不是孤独的,她还有二嫂啊。
    她回身扑在沈雁秋怀里,哭道:“二嫂,以后不管干什么我都跟着你。”
    沈雁秋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在呢,你以后不要叫我二嫂,就叫我姐姐吧。”
    “雁秋姐。”陈桂枝叫得无比真诚。
    门外的陆元义心里一片茫然,之前的赌气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屋里听着她们说话的陆元武也是心头一阵悸动,仿佛被沈雁秋给拨动了那根沉重滞涩的心弦。
    “呕——”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伤心,陈桂枝突然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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