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有些重了。
    常丽娜对沈雁秋印象好,就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和周有锋一般见识,人家是有后台的,硬着呢。
    沈雁秋却不管,只是一个厨房而已,如果还要来那一套潜规则,那还是算了,她不干了,她熬两年到时候自己开饭馆不香?让她委屈自己巴结谄媚周有锋?让太阳从西边出来吧,做梦去吧!
    常主任就打圆场,“这饼吃着真香。雁秋我看咱们剩下的就别擀普通的了,就做这个吧。”
    沈雁秋:“主任,这个饼就当天吃好吃,要是隔天热着吃韭菜就有一个糊囊味儿,不脆生也不新鲜。”
    常主任:“做,晚饭的时候卖。”他尝过沈雁秋的饭以后就对她有了很大的信心,他吃饭就够挑的,他觉得好吃,别人自然也会觉得好吃的。
    沈雁秋和陈桂枝吃完,那就继续擀饼做大的韭菜盒子。
    之前的蒸饼和烙饼已经做好,一共六十来个,剩下的还能烙十几个。
    她就多做了一些韭菜鸡蛋的馅儿,然后开始烙新的韭菜鸡蛋盒子。
    周有锋冷冷地看着他们,跟冯钊祥讽刺道:“我倒是看她这饼能卖出去的。”
    冯钊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还真别说,如果是他还真乐意买了吃呢。
    很快,外面就有人来吃饭,是下面大队前来开会的干部,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个是革委会的小干部。
    下面大队的干部们每次来办事,基本都会请革委会的相关工作人员吃饭,维持交情是必要的。这样日常工作中才比较方便,不至于被刁难。
    他们说话很热络的样子,恭维着那个工作人员。
    这时候他们就闻到了后厨传来的韭菜合饼的香气,“哎呀,常丽娜,你们今天做什么,这么香呢?”
    常丽娜立刻跑出来,笑道:“哎呀秦科长,有日子没来啊。我们新来的厨师正在烙韭菜合饼呢,您要不要来两个尝尝?”
    秦科长很感兴趣,“来两个先尝尝,好吃再多来几个。”
    常丽娜就跑去后厨问常主任:“咱怎么定价啊?”
    常主任:“按照正常定价,粮票不变,一个饼多加两分钱。”
    国营饭店和食堂不一样,食堂可能一碗面只需要二两粮票加四分钱,但是饭店就要二两粮票加六分钱到八分钱。
    现在这个饼那么大呢,二两粮票是应该的,钱么至少要八分钱了。
    这时候周有锋出来,对几个人笑道:“秦科长,你们来吃饭啊?”
    “哎呀,周师傅,今儿这么空呢?”几个人和他打招呼。
    他就轻哼了一声,“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不是给你们擀饼吃了么。”
    秦科长就往后厨看了一眼,怪不得他今儿觉得饭店气氛有点不对劲,原来是内部闹矛盾呢。他当然不能掺和人家的事儿,只得笑着说些不相干的话,岔开这个话题。
    周有锋就特别来气。
    很快常丽娜端了两个韭菜合饼过来,笑道:“秦科长,你们尝尝,可好吃呢,我们主任都吃得停不下来。”
    周有锋就拉着脸,直撇嘴,恨不得让秦科长等人立刻就说这饼相当难吃。他阴阳怪气道:“丽娜你也不要夸张,一个面饼而已,干烙的,还没有油,能好吃出花来?”
    几个大队干部就让秦科长赶紧尝尝。
    秦科长拿起一个来,看了看,烙得不错,一个个焦黄的点点很均匀漂亮,面饼也擀得薄薄的,圆圆的。他卷起来咬了一口,顿时就有一股鲜香的汁液流入嘴里,然后就是软嫩香滑的鸡蛋和清甜的韭菜,嚼一口脆生生的,非常有食欲。
    “嗯~~”秦科长的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好吃!”
    周有锋的脸都黑了,有那么好吃吗?至于么?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秦科长虽然觉得自己要给周有锋面子,毕竟大家都是朋友,可是……真的太好吃了!
    不由得他不夸张啊。
    他又接连吃了两大口,这才解馋,空了最开始夸,“真的好吃,好吃得很!丽娜,再给大队长他们也来几个!”
    常丽娜高兴道:“好嘞,正好还有呢,管够。”
    三个大队干部也忍不住了,兴奋地直吞口水,又不好意思吃秦科长手边的第二个,毕竟秦科长已经将手放上,看样子是打算吃完手里的接着就吃盘子里的呢。
    好在很快常丽娜就端来三个,放在桌上。
    三个大队干部迫不及待地就一人抢起一个开始吃。
    “啊!真的好好吃啊!”
    他们不断地发出赞叹声,似乎一边称赞一边吃,就会格外香似的。
    旁边的周有锋简直要气死了,有这么夸张么,这是故意气他的吧?
    可人家和沈雁秋不认识,断然不会为了不认识的一个人来气他,只可能说明这个饼它真的很好吃。
    大队长忍不住对常丽娜道:“一人一个不够啊,能不能再来一个?”
    大队书记就道:“多来几个,我们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周有锋道:“秦科长,你们不要被骗了,这就是咱们家常的饼,用鏊子烙的单饼,里面夹上韭菜鸡蛋罢了,自己回家也能做的。”
    那个大队长道:“我知道啊,我们家也做,但是我老婆子做的就没有这个味儿,不如这个好吃太多了。”
    周有锋:“……”你他娘的是多馋啊!
    结果秦科长几个一共吃了八个饼,还买了八个一人两个带回去。
    这就把沈雁秋今儿做的所有韭菜合饼给买光了,另外进来的一拨人闻着好吃想要,却已经没了。
    常丽娜赶紧推销,“同志们不要着急啊,韭菜合饼没有,可是我们还有其他单饼,直接卷鸡蛋”
    那些人就赶紧说来一个尝尝,反正要吃饭么,以前面条包子吃得腻歪,不怎么好吃,尝尝新的更好。
    结果一吃,有人就毫不客气地喊道:“太好吃了,比你们这里的面条好吃多了,是不是换师傅了?”
    以前负责饭店面条包子等面食的周有锋直接气得鼻子都歪了。
    周有锋自诩有点关系,在国营饭店虽然只是一个厨师,却也颇有小干部的派头,就算常主任都不能直接说他不对。所以这会儿沈雁秋的饼大受欢迎,周有锋一下子受不了了,感觉自己的事业受到了威胁。
    他回到后厨,看沈雁秋和陈桂枝还在那里烙饼,冷笑一声,“真以为国营饭店是那么好干的?”
    沈雁秋没理睬他,她是来擀饼的,一个月就来四天,擀饼拿钱而已,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沈雁秋前世是美食博主,还上美食节目,参加过综艺节目,21世纪的网络水军暴力之类的什么没见识过?岂会在乎周有锋这点小心思?
    她继续从容地擀饼烙饼,压根就不接话。
    看她这样大度稳重,常主任心里暗暗称赞,觉得虽然沈雁秋只是一个乡下妇女,却有城里人都没有的干练沉稳,像是见过大世面的。
    周有锋看常主任对沈雁秋一个劲地恭维,尤其不好发泄,直接摔门走了。
    下午四点多沈雁秋终于擀完饼,她把饼点数一下,跟常主任报账,“主任,今天第一天还没有计划,一共擀了70个饼。”
    可给她累得不轻,一般人一口气擀三十来个就够呛,她擀了双倍,腰椎、肩膀、双臂、颈椎都有些受累呢。
    原本沈雁秋觉得四十来个饼就够的,毕竟刚开始擀饼,卖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多了卖不掉麻烦。谁知道因为晌午的时候韭菜合饼受欢迎,一下子就卖了十几个,常主任喜笑颜开,当场就决定再多追加一些饼。
    原本准备做面条和馒头的面粉都被常主任做主和面擀了饼。
    看着小山堆一样的烙饼和蒸饼,常主任笑得合不拢嘴,他对常丽娜笑道:“咱俩去给革委会小食堂送二十个尝尝,再不经意地说漏嘴这是市里巡查的干部们都喜欢的呢。”
    常丽娜看他笑得鸡贼,自然懂他的意思,“主任,您只管交给我。”
    两人带了饼走后,周有锋从外面抽烟回来。他洗手准备擀面条,想要和沈雁秋一较高下,结果发现面粉没了。
    而陈桂枝正在收拾面袋子呢,他立刻大声呵斥她,“我的面粉呢?”
    陈桂枝:“擀饼了啊?”
    周有锋一下子怒了,横眉怒目的一副要吃人的架势,骂道:“那是我要做面条的,你都给祸祸了,你担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擀个饼把你们能耐了是吧?要是卖不掉还有你们受的呢!”
    陈桂枝一个乡下妇女,虽然在家里还敢跟陆元义对着来,出了家进了城却小心翼翼的,见了城里干部更有些紧张。
    这个周有锋搞得自己跟饭店干部一样,可把陈桂枝吓一跳,吓得她都要哭了。
    沈雁秋听见不高兴了,她走过去,“周厨师,我妹子哪里做错了吗?”
    周有锋扯着嗓子喊道:“我用来做面条的面都被你们给用啦?你们问过我了吗?那是属于我的,我不同意!”
    沈雁秋挑了挑眉,淡淡道:“周厨师,有理不在声高,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饼是常主任让我们擀的,我们既然要工作,当然要服从安排。你要是有意见,你跟常主任说去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
    周有锋气得竖眉瞪眼的。
    冯钊祥过来拉架,“行啦,今天也快黑了,晚饭吃饼就够了,面条估计不会有人买了。”
    他这一劝,周有锋更气了,这不是摆明沈雁秋一来自己就失业吗?
    他非要跟沈雁秋理论个没完,让沈言给他面粉擀面条。
    沈雁秋不耐烦了,冷冷道:“就你那擀面条的手艺别说出来丢人现眼了,要不是大家没的选择只能来国营饭店吃,你当谁会买你的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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