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捷地减河北岸,一万多绿营兵在此布防。
    自从高欢北征,灭亡北明,重创满清之后,梁清之间攻守易势,清军便开始在河北构筑防备梁军进犯的防线。
    近两年时间,累死饿死无数民夫后,清军构筑了一道东起渤海,西到太行山的防线。
    捷地减河就是整个防线的东段,清军在此修建了完善的防御体系,北岸被挖的沟壑纵横,不过防御再坚固,也无法消除清军对梁军的惧意。
    清军要撤退,梁军开始进攻河北的消息已经传开,说梁军要一举收复北京,清军士卒都怀疑自己能否挡住。
    守卫东线的清军,原来是北明军的一部,乃是吴三桂的属下。
    此时清军士卒心生惧意,但是主将高得捷却很亢奋。
    高得捷乃是吴三桂麾下大将,知晓军事,且骁勇善战,所部都是精兵,善于以少击多。
    在三藩之乱时,高得捷部是吴三桂军中一支劲旅,他率部攻下江西重镇吉安,清军重兵围攻却始终无法复夺城池,还被高得捷亲率百骑出战,杀得清军大败。
    这时东线并未遭受梁军进攻,不过高得捷为了给部将打气,表示对高欢的蔑视,他正召集诸将痛饮,大谈自己的优势,表示梁军只是仗着火器,并非真汉子。
    说是痛饮,可其实没什么人敢真喝,毕竟梁军来攻,万一打到东线,喝得醉醺醺的怎么指挥作战。
    这时高得捷坐在帅位上,一手端着酒碗,故意问道:“诸位!梁军进犯南皮,若是他们来攻咱们,诸位以为本帅该如何应对。”
    高得捷三十来岁与高欢没什么仇怨,不过众多部将却发现,自己这位军门,对于梁军和高欢,却很有敌意,仿佛高欢欠他什么东西。
    “军门!咱们在北岸修筑了诸多工事,根本不怕梁军!”有部将大声应道。
    高得捷摇了摇头,放肆笑道:“本帅看来,应该在河滩上埋些炸包,再把大炮集中起来,等梁军登陆江滩,再炸包轰击,火炮猛砸,把梁军炸懵,然后骑兵一突,还不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你们以为如何?”
    “军门英明啊!”部将们纷纷附和。
    高得捷高兴,“来!喝酒!梁军不来就算了,要是敢过来攻击本帅的防线,本帅定迎头痛击,扬名立万。”
    众将纷纷端起酒碗拍马,不过心里却祈祷着,梁军最后别来。
    毕竟豪格都不敢说收拾梁军,何况是他们这些绿营兵呢?
    这时,众人正喝着酒,帐帘忽然被挑起,一将匆匆进来,急声禀报:“军门!梁军杀过来了。”
    高得捷一愣,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他豁然起身,猛地将酒碗摔在地上,大声喝道:“好啊!梁兵到哪里呢?”
    “刚到南岸,正扎筏子,准备渡河!”部将手指南面,气喘如牛的说道。
    高得捷有些心惊,没想到梁军动作这么迅速,而且不是说梁军攻击南皮么,怎么到东线来呢?
    方才高得捷放了几句狠话,可是内心深处,其实是认为梁军不会来他这边。
    现在梁军忽然抵达南岸,而且准备渡河,高得捷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赶紧布防。
    当下高得捷大声吼道:“传令全军,出营布防!本帅要给梁军一点颜色看看。”
    北岸清军营地内,示警的铜锣声,还有调兵的号角声同时响起,大批清军涌出营房,进入事先就修筑好的工事,并迅速布置防御。
    清军士卒首先在江滩上,埋下炸包,并在上面撒上碎石,这样爆炸的时候碎石飞溅,便能杀伤更多梁军士卒。
    于此同时,大批清军火枪手和弓箭手登上矮墙,将火枪放在墙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江滩。
    清军的火炮则放在工事后方,炮口扬起,准备轰击登陆的梁军。
    不得不说,高得捷麾下的清兵动作迅速,装备也不算差,能够看出来并非草包,而是一支精兵。
    这时在清军布阵时,南面扬起巨大的烟尘,遂即轰隆的蹄声传来,大股梁军骑兵忽然奔至。
    梁军万骑奔涌而来,声势骇人,令清军士卒纷纷变色,不过好在有捷地减河阻拦,梁军骑兵只能纷纷勒马驻立南岸,无法直接冲杀过来。
    高得捷骑马驻立在阵线后方,远眺来敌,不禁心惊,来了这么多骑兵,那后面还多少步军?
    梁军的主力不是在攻击南皮吗?怎么到东线来了。
    正疑惑之际,发现在这些梁军骑兵到南岸,便开始伐木,构筑炮阵,而后面却没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梁军要用骑兵强渡?”高得捷内心不禁一阵疑惑。
    这时袁时中率军抵达南岸,骑兵连忙砍伐树木,准备扎木筏,搭箭浮桥,而龙骑兵则将火炮拉上前,在岸边构筑炮阵,将要发起强渡。
    梁军士卒急忙进行准备,袁时中则用千里镜观察对岸,看见清军的防线,不禁扭头道:“元参军,你看看是不是有些眼熟?”
    元珪接过千里镜扫视北岸清军布防,皱眉点头,“确实眼熟,这不是咱们在湖广打张献忠的办法么?”
    去岁梁军南征闽越国,张献忠趁机渡过湘江,对梁军发起攻击,结果中了袁宗第的陷阱,渡江的西军在滩头遭受猛烈的打击损失惨重。
    现在看清军的阵地让出江滩,炮阵布置在后方,明显是照抄梁军的战术。
    不过,在漳州时,李国英也用类似的方法,阻击过梁军,可见随着装备的发展,各方的战术也都在变革。
    袁时中皱起眉头,“这滩头就是个陷阱!对面将领是谁?”
    “高得捷!是吴三桂的部将。此人很仇视大梁和大王,北明被灭时,山东望风而降,他却率兵狂奔数百里逃到河北。”元珪道。
    袁时中微微颔首,“原来是他,本督在山东打游击时,与他交过手,是个硬茬子。”
    元珪问道:“都督!高得捷在北岸设下陷阱,我们是等水师从后包抄,还是发起攻击?”
    袁时中目光眺望北岸,沉吟片刻,便做出了决定:“发起攻击!本督必须吸引住高得捷的注意力,水师的弟兄才能出其不意。”
    梁军水师能够运输的兵力有限,只有突然袭击,才能发出最大效果。
    因此南岸的梁军必须发起攻击,在水师偷袭敌军后方前,打起浮桥,或者送数千兵马上岸,才能前后夹击,大破清军的防线。
    这时梁军炮阵构筑完成,五十多门野战青铜炮,开始向北岸倾泻炮弹,隆隆的炮声中,一枚枚炮弹落在北岸溅起蓬蓬泥土。
    梁军火炮轰击两个多时辰,袁时中见与水师约定的时间接近,遂即下令开战,三千梁军士卒立时登上木筏,开始向北岸发起冲锋。
    高得捷看见梁军骑兵部队,居然下马登上筏子,想要强渡登陆,不禁眉头一挑。
    “赵死!”高得捷切齿道:“弟兄们就这点梁军,大家别怕,给本帅稳住。”
    “大帅,要不要发炮轰击,阻止他们过河!”一名部将提议道。
    高得捷冷笑连连,“不急,让他们上岸,本帅要全歼登陆的梁军。”
    说着他目光看着下水的梁军,内心冷哼,“高欢,你还不知我名吧!这次本帅定要扬名立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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