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大宅内,周老爷周延辉正与几名富商谈生意,周老爷不像周邦宁,他来到上海几年,就打下这样的基业,除了依靠周延儒的名声外,也是靠自己的能力。
    作为官宦人家,周老爷深知乾朝社会是官本位社会,商人再富裕,不参与政治没有庇护,最后必然成为沈万三。
    因此周老爷很喜欢结交官员,资助学生,并且有钱要一起赚,拉拢更多人,形成集团,才能在皇权社会,保护自己的财产。
    这时周老爷正与江南几家富商谈鸦片分配的事情,“诸位,英国人下批货就到了。还是老规矩,周某拿五成,剩下诸位平分。”
    房间内几名穿着绸缎的富商,脸上有些不快,各人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人物,朝中也有靠山,对于周延辉吃肉,自己只能喝汤,早就有些不满了。
    “周员外,上次你就拿五成,这次你还拿五成,剩下那么点货,我们四大家怎么分。”马锡不满道。
    几名富商见马国丈的公子发话,立刻纷纷附和,要求多分一些。
    周延辉板着脸,“诸位,这生意本来就是老夫发起,吃大头也是合情合理。”
    各人闻语一阵沉默,不过马锡却冷哼一声,“周员外,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生意有多伤天害理,你自己清楚,没有我们这些人帮你压着,不早被御史给参了,还能安心做生意?”
    周延辉听了这话,也不好摆脸色,笑着解释道:“小爵爷别生气,这次诸位虽还是分五成的货,但是与上次相比,到手的货物却只多不少。因为英国人在孟加拉扩大了罂粟的种植规模,所以货比上次多了一倍。这也就是说,份额没变,可是大家到手的福寿膏,却翻倍了。”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眉头一挑,面漏喜色。
    就在众人继续商谈时,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被撞开,周邦宁忽然闯进来,肿着脸哭诉道:“爹,你得给儿子做主啊!”
    房间内,各人都是一脸震惊,看着脸肿的像个猪头的周邦宁。
    客人中有人就发话了,“世侄,这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了,叔叔们给你报仇。”
    周延辉给他们鸦片,让他们跟着赚钱,各人见此都纷纷表态。
    周延辉却板着脸,训斥道:“逆子,你是不是又给我闯祸了。”
    知子莫若父,周延辉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周邦宁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周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世侄就算有错,别人也不能把他打成这样,这不是不给你面子么?”一人埋怨一句,给周邦宁撑腰道:“世侄,你给叔叔们说说,看是哪个不开眼的,不用你父亲出面,叔叔们就帮你把主给做了。”
    虽然周邦宁快三十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再怎么不对,也不能把孩子打成这样。
    周延辉黑着脸,“你说,倒地怎么回事,谁敢在上海地界,对我周延辉的儿子出手!”
    周邦宁却支支吾吾起来,用蚊子般的声音低头说道,“爹,是陛下把儿子给打了!”
    “是谁?”周延辉皱眉问道:“你给我大声点!”
    周邦宁哭丧着脸,“爹,是陛下!现在陛下让我叫爹去县衙。”
    “谁?”周延辉一下愣住了。
    “是陛下!陛下到上海了!”周邦宁快哭了。
    房间内众人闻语,都倒吸一口凉气,各人脸上纷纷露出震惊又惶恐的神情。
    周延辉被惊住了,半响回过神来,恨铁不成钢道:“逆子啊,你平时为非作歹也就算了,怎么还招惹到陛下?说,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都干了什么,让陛下打成这样。”
    “爹!”周邦宁见周延辉发火,想要装下无辜,可看见周延辉要杀人的眼神,只能胆怯道:“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我们家门前,不是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么。陛下坐辆板车从府前经过,这谁能够知道,就与陛下发生了点小冲突。”
    周延辉闻语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还好解决,这规矩就是周邦宁不懂事瞎搞,现在被抽成猪头,也算得了教训,自己准备点礼物,陛下看着老周家从龙有功的份上,事情也就过去了。
    周邦宁继续低声道:“还有就是,陛下去烟馆,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以为是北方来的肥羊,就敲诈了他四十五万块银元。”
    周延辉听了脑瓜子嗡嗡,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摇摇欲坠,被一旁的马锡等人扶住,“周员外,稳住啊!”
    “逆子,我打死你!”周延辉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往周邦宁身上扔。
    马锡等人连忙将他抱住,将他拉到一边,纷纷安抚道:“周员外息怒,事情已经发生,你把邦宁打残也没用啊。”
    周邦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周延辉被马锡扶着双目赤红的喘着粗气,半响才恢复镇定。
    周延辉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能力比较强悍,也很懂政治。
    皇帝陛下突然从关外回到上海,明显是微服私访,可是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偏偏撞在了枪口上。
    家门口的冲突,只能说周家飞扬跋扈不能致命,周邦宁敲诈皇帝几十万银元,也可以加倍奉还,要命的是开设烟馆,为祸一方。
    现在周延辉只能赌,希望高欢并不知道烟馆的危害,也不知道他在上海做的坏事。
    周延辉喘息一阵,恢复了镇定,目光看向马锡等人,这些人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朝中大员的家人或者白手套,对朝廷有很大的影响力。
    “诸位,这次犬子惹祸,还请大家出手相助啊!”周延辉看向各人说道。
    他这话一出,扶着他的马锡立刻松手,让周延辉险些坐在地上。
    周家得罪了皇帝,各人这个时候出面,不是告诉皇帝,他们与周家有一腿么。
    “哎呀,周员外我刚想起来,家里还有急事,先走一步啊!”一名富豪忽然拱手,转身就走。
    “周员外,我们改日在谈啊!”几人纷纷落荒而逃。
    马锡不好意思道:“周员外,我身份特殊,出面对周家也没好处,反而让陛下更加愤怒。这事你还是问问周阁老吧。”
    说着,马锡看了周邦宁一眼,“实在没办法的话,我建议你大义灭亲,毕竟儿子还能再生,周家倒了,什么都完了。”
    周邦宁内心震惊,一脸蒙蔽,姓马的你礼貌吗?
    说完,马锡也落荒而逃。
    转眼间,房间就剩下周家夫子两人,周延辉目光盯着周邦宁,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爹,我是你亲儿子啊!你不能不管我啊!”周邦宁震惊哭诉。
    现在周延辉依旧觉得天旋地转,周邦宁惹出了这般泼天的祸端,整个周家都可能被他连累了。
    这时周延辉看着跪地的周邦宁,是越看越气,忽然跳起来,拿起房间内陈设的花瓶,就向周邦宁砸去,然后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周延辉毕竟也快五十岁了,没打几下,就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他坐在椅子上,喘息道:“你把敲诈陛下的银元拿出来,我再贴个几万块,等会儿与我一同去见陛下,向陛下负荆请罪。”
    周邦宁被打成猪头,委屈哭诉道:“爹,那几十万块的汇票,被一伙黑衣人给抢走了。”
    周延辉听后,真是捶胸顿足,知道皇帝是故意为之,“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能一下拿出几十万块银元让你敲诈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周延辉几乎气得背过气去,或许马锡说的没错,自己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而且自己还能生,也许真该大义灭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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