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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是谁呢?”输不起望向将将打开的门,顿了下,朝那走进来的黑衣修士道,“程学山要那老儿是为了他的奇术,你又要他做什么?”
    湛长风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道友请坐。”输不起执起茶壶沏了一盏,放到湛长风手边,“不要见怪,我只是好奇罢了,程学山看上了老儿的奇术,想要将他收为己用,道友...是想要他测命吗?”
    “你是说那老儿会测命之术?”湛长风挑起嘴角,呷了口茶,像是被勾起了兴趣,“这倒是有意思。”
    输不起默然,“你难道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你为何要买下他?”输不起不太相信,但是观她神色,又不似作假。
    “我缺看大门的,买个下人也需要理由?”
    “那你又为什么肯为他花费功夫找硕狱?”
    “花费功夫?”湛长风似乎很惊讶他会说出这种话,那目光仿佛在看个傻瓜,“也许对你们来说是花费功夫,但于我只是举手之劳,谁让那伙人正好在打我的主意,既清了潜在威胁,又能把这潜在威胁带来的麻烦丢给你,还得了城主府的人情,顺便带走那大傻个圆了老儿的遗憾,一举四得,我怎样也不会亏。”
    输不起将她的话想了一遍,又想了一遍,没毛病,如此流畅的连环计当真只是她随手而为?!
    他仿佛受到了蔑视,“道友真是好算计,可你若仅是需要看大门的人,我送你几个便是,那老儿还请给程学山。”
    湛长风怒然将茶盏搁在桌上,茶水四溅,输不起受惊,收回靠着桌子的手臂,“你...”
    “既称他为奇人,言语里为何是一来一往的买卖?”
    “既说他会命术,你难道不怕他知道,他在你们口中只是货物?”
    “既想招贤纳士,又为何频出阴谋诡计,毫无诚意,我若是那老儿,就算你们将傻大个带到我面前,我也不会理睬你们。”
    输不起眼眸一沉,接声便道,“你既然无意,为何要来插一脚,那程学山也是你能得罪的?!”
    “别搞错了主次,是我先给老儿买了自由身,那什么姓程的才出来横插一脚,而后老儿自己说要跟我回去,顺便让我帮他了结傻大个的恩情,作为雇佣主,我帮了又如何?”
    湛长风漠然淡笑,“从头到尾根本就没你那程学山什么事,东家还请搞清楚了再来说,免得胡言乱语造口业。”
    “还有我管你什么奇人什么测命,手段玩到我这里来了,我奉陪便是,你且看看他到底跟谁走!”
    输不起也是伤神,此人如此自傲自负还耍横,分明就是越碰越硬还不饶人的主儿,他刚才到底如何揣测,才认为这人城府深,可能是哪方势力派出来的。
    “道友慎言,我与程学山并无关系,只是刚好听闻此事罢了。”输不起眸光一利,“但道友的行为也值得人怀疑,既然只是想带硕狱走,又为何要与他对战,平白损耗自己的心力,为了个看大门的,何至于此?”
    湛长风笑出声,而后又摇摇头,“我有三愿,一愿上天入地,驰纵千古,二愿规矩方圆,公理常在,三愿安身立命,无愧于心,这泱泱大世,何其广阔,我也不过是济济苍生里的一员罢了,我无法干涉别人,唯一能做好的只有自己,高兴了我能散尽家财,遇到知己挚友我能舍命相陪,累了便饮下一壶酒,睡它一个千秋大梦。”
    “人生哪有那么复杂,只有想与不想,我既然向那老儿递出了十枚灵石,他也接受了我的雇佣,我便会帮他完成他的心愿,至于过程并不重要,我只在乎我有没有信守诺言,有没有违背本心。”
    输不起内心震动,眼里的那袭黑衣原来如此霁月风光,即使他多疑成性,也不免被她显露的率性感染,但他不愿去相信,因为这种率性太纯粹,是他不曾拥有的,而要得到这种率性,得往避世的山里去寻找。
    修道界步步杀机,这样的人能存活?
    “如果我不让你带走硕狱,并且要将你困在这寒雪城呢!”
    输不起紧紧锁定她的神色,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然她没有丝毫异色,不,她的眼神里是嘲讽和悲悯。
    “我在哪里,道便在哪里,我若要杀人,便是道在杀人,你想你的寒雪城不得安宁吗?”
    “狂妄!”输不起口中喝骂,心中却十分轻松,好像这个人本该如此说话行事。率性者,纯粹得教人钦羡,也教人放心,因为他们很少有阴谋诡计。
    湛长风没理睬他,“将近三刻了,你拖延的时间足够了吗,我要带硕狱离开了。”
    输不起颇受感染,于是此刻也直白相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拖延时间?”
    “我在路上遇到程学山了,虽然他是躲着的。”
    “呵,你那么肯定硕狱会选择你,而不是选择他?”
    “硕狱跟我一样,都是真诚的人,既然答应我了,就不会再改变。”
    这是讽刺他出尔反尔还是自夸?
    输不起拢起袖子,“我不会拦着你,但你要知道,程学山后面是于慎,是长老会议,你带走一个会测命的人,如同陋人怀璧,恐怕会召来杀身之祸,不如现在放手,还能向白山城讨个好。”
    他这句话半分真心,半分试探,因为此人两次出现,面目都不同,不得不叫人疑心。
    “修道者,这也怕,那也怕,还不如回凡间当个富贵闲人,我做到一半的事,没有半途反悔的道理。”湛长风起身离开,书房的门在背后合上。
    她的眼神渐渐恢复沉冷,波澜不惊。
    石室中,九尺莽汉坐在石床上,好像大人蹲坐在小板凳上,可以说是相当粗野了。
    程学山仍在苦口婆心劝说他,但不知是输不起的主意失效了,还是这莽汉脑子有坑,竟丝毫没理会他,“你怎如此油盐不进,你随我去见老先生,我不光能帮你回家,还能让你衣锦还乡。”
    硕狱终于抬头看他,“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这都不知道,何来衣锦还乡?”
    “藏云涧才多大,我难道还找不到你的家?”如此执拗之人当真少见,帮他摆脱奴隶斗士的名头,给他机会回家,还不高兴。
    硕狱一听就知这人没好好了解过他,也对,从初见便一门心思说着自己势力有多大,老先生有多想见他,还有什么一定会帮他回家的,哪里有问他为什么会成为斗士,他要回的又是什么地方。
    估计只将自己当做了可怜又无辜的奴隶。
    “走了。”
    门口传来清冷的女声。
    程学山蓦然住嘴,输不起怎没将她拖住?
    硕狱拍拍裤子站起来,“这就来。”
    “不用拿什么吗?”
    “哈哈,一条命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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