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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长风在黎海停留了一月余,而后携新十安启程回冰寒荒原,缘觉和柳拂衣一见如故,忙于深研佛理,言稍后再一同去荒原拜访。
    将进酒.顾翰星诸人则在点将台混得风生水起,激得山海界有名有姓的俊杰们前去邀战,如山海界宰飞星.沧浪.管安山.川断等参加过苍莽斗法的新晋强者们,以及张济咎.琳琅辛.梁丘渠.斐海都.季默生等新秀前十的老牌强者们,没有一个作壁上观的。
    随着他们的名气越来越大,本土的势力们也愈发关注点将台,不断派出人试探他们的来意。
    他们没有直接把湛长风说出来,只道是寻曾经苍莽斗法中的对手们试试高下。
    彼时,一九尺莽汉穿过山海界的界门,流星赶月似地前去杨解城和以前的昼族驻地,转了一圈,发现人去楼空,茫然无奈中,杀到了点将台,见到了将进酒他们,方知一点原委。
    硕狱曾因持令者的身份,受到过景耀.东临.东南联盟诸方的招揽,小有名气,他的出现,让某些人的目光转向了新居榜上第一的湛长风,惊觉此人也是从苍莽斗法出来的,开始揣测,这些外界强者是不是冲她来的。
    东临王朝在突袭东南联盟的战役意外失败后,挖地三尺般寻找商鼎会.昼族众人和那个忽然出现的神秘强者,始终不得结果,及发生了湛长风的名字出现在新秀榜.外界强者引起点将台异变等等事情,才将湛长风和神秘强者联系到了一起,遣人去点将台旁敲侧击地探问她的下落。
    将进酒等人什么也没说,弄了艘大船,称要去海外寻访朋友,一窝蜂全走了,叫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也可等湛长风到了冰寒荒原后,开通道接他们,但他们没有那么干,而是花费几月时间坐船去,替湛长风隐瞒神眼者身份是其一,帮她造势是其二。
    她一称侯,定会出现在某些重要的场合,早晚会站到诸方面前,与其等那时别人来质疑她,还不如现在就正大光明点,将进酒他们也察觉到她压根没想偷偷摸摸地窝着,故而怎么出风头怎么来,可劲儿彰显他们的关系。
    照顾翰星的话说,有点像娘家人给出嫁的女儿撑腰,不过想想曾经被湛长风打得怀疑人生,又默默改成了替大佬压场子。
    他们会自发地花时间精力去做这些事,与曾经一起战斗的情谊不无关系,还可能是因为十年后再见面,她能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让人感觉不枉来一趟。
    更重要的是,在参加过苍莽斗法的这一代年轻强者里,湛长风是特殊的,她是这一代修士心中认可的最强者,是宛如标杆一样的人物。
    而十年后,她依旧在那里,没让人失望。
    海鸟飞过长空,鸣叫脆悠,顾翰星扫过四周,海天一线,茫茫万顷,但他知道有不少势力和好事者若无其事地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唉,海上到底是无趣,一点乐子都没有。”
    尹正平提议,“湛道友不是说要找我们论道吗,不如趁着有空先论一遍,到时要是说不过她就丢脸了。”
    “出息,这还带提前演练的啊。”顾翰星嗤笑,“你们拿出底气来,别怵她,纯当她是地里头的大白菜。”
    “这哪叫怵。”尹正平摸摸鼻子,想起一事,“我先前去荒界时,碰到九极界域的高手了,是九极界域的第一,斗法刚结束那会儿,与湛道友一样,属繁星七子之一呢,实力确实不能小觑,我那时就在想,他们要是遇到,会是谁强谁弱。”
    一名叫元莘的修士道,“玄天太大,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如果湛道友参加道台会,兴许有一战的可能。”
    顾翰星摇摇头,“我觉得不可能,道台会分界.界域.天域三级,要遇到其他界域的人,得参加天域级的道台会,路上往来就要好几年,湛道友刚刚起步,哪能离开那么长时间。”
    “有要务在身,就这点不好,容易被束缚在一界。”尹正平憾然感叹。
    大船以一日三千里的速度快行而去,天地悠悠。
    硕狱却没和他们一同前行,他也是个实心眼的,知晓湛长风欲在冰寒荒原称侯后,没有点邀战提醒她,自己已经到了,而是急着去寻左逐之。
    左逐之也参加过苍莽斗法,败在第一场车轮战上,等小黎界被洪水灭世,便加入了摇光兵团。
    那时昼族因为他们这些参加过苍莽斗法的人物变得显眼,遭多方使绊子.挖墙脚,为避其锋芒,硕狱借荒界之行离开了山海界,左逐之也公费历练去了,面上做得跟脱离昼族一样。
    硕狱猜这哥们肯定还窝在哪个疙瘩里,毕竟他走着走着,时不时就失联了,为了他的安危,他们还弄了个暗号,以便联系。
    在摇光兵团,硕狱算是他的上峰,所以这暗号只有硕狱知晓,换其他人,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左逐之。
    硕狱在一座森林里找到了野人似的左逐之,匆匆带他走了......实心眼的硕狱,还是没借铭牌提醒湛长风自己已经来了,他不知道湛长风是神眼者,能通过点将台快速传送人,只知道得快点到冰寒荒原,于是十分自力更生地去寻船了。
    湛长风.将进酒.硕狱.缘觉几方人先后乘船入海,湛长风比他们都要先至。
    冰天雪地的望君山上,凌未初刻符的动作一顿,遥遥望去,正见湛长风领着一人从石阶上走来,看清这人的脸,竟有些无措。
    新十安也有点愣怔,好一会儿才从他苍老的脸上找出一点自己印象中的影子,百多年前的凌未初还叫做凌道,长得可年轻了。
    “凌老,你们先叙旧,顺带给新前辈安排一个住处。”湛长风让凌未初领走了懵然的新十安,路过广场,踏在石阶,走向更高处的主殿。
    敛微倚着殿门,见她来了,一同跟她走进殿中,“那位就是新十安?游说来了吗?”
    “早晚的事。”
    湛长风看主殿已经修建好了,道,“准备一下立候的事宜吧,客人也快到了。”
    “兵书院是培养军道人才的机密地,现在刚建立,让外人进来倒还可,等将来,还是得另建都城。”
    “嗯。”湛长风将新安居制作的道衣并剩下的灵石给了她,“我需做点准备,先闭关一段时间。”
    “行,我去找花间辞算个日子。”敛微忽问,“尊号怎么办,是你自己想,还是我们推演出一个来?”
    “再等等,我想想。”
    湛长风盘坐雪山之巅,历三十余天,先后彻底祭炼了善上宝石.统世灵山和不死神杖。
    三件后天圣宝盘旋在她身边,沉沉灵威覆压透过望君山的大阵覆压万余里。
    周遭修士们又惊又疑,不像是有宝物出世,反像是有沉重的警告敲打在心里。
    齐桓.落薏米.申不平.金池侯还有旅居冰寒荒原的半阳道人俱都被惊动了,急急奔向灵威来源。
    此时敛微.凌未初.花间辞.余笙等人亦有所感,聚到广场上,仰望着山巅方向,余笙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应该跟她说的准备有关。”敛微话音刚落,护山大阵的阵纹突然显现,重重繁复的纹路在空中变化交织,愈增愈多,将延绵千里的望君山全部覆住。
    山巅上,湛长风神色如冰,奇门遁甲在心底显现,眼中诸气流转,手上随之结出一个个阵印,全新的护山大阵缓缓成型,天君也不能轻易破除。
    但这还不够。
    她取来身边的善上宝石,宝石如棋子,被她按落在阵眼中,护山大阵陡增十倍防御!
    善上宝石驭万水,冰雪亦在其中,她扬手翻动万顷冰雪遮住了望君山,护山大阵紧接着隐去,从此莫有人能窥探望君山的真容。
    湛长风踱步下山,统世灵山和不死神杖还悬在手边。
    “诸位。”她看见广场上的众人,“随我走一趟。”
    敛微等人虽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到了一种郑重,纷纷肃然,“愿往之。”
    湛长风在布置大阵的过程中耗去了不少精力,可是这条路她必须走完。
    一转纯阴骨,地魂代命魂,一丝血色从她眼中划过,又被她压了下去,无人注意。
    她身上擢升的气势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冰冷,旁人触之,仿佛能听见自己的灵魂中传来空洞的吟唱。
    敛微.凌未初.花间辞.余笙等人盯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遥远,还有一种沧海桑田也变不去的安稳。
    那就不要想了,听她的话,跟她走这一趟吧。
    湛长风走出望君山,路过神情不一的齐桓诸人,朝西而去。
    “道友,你要定居望君山?!”齐桓高声问。
    湛长风摇摇头,“不止。”
    “随我走。”清隽冰凉的声音传到所有昼族人耳中,分散训练的摇光兵团.百炼营.寒鸦奇兵.秦枪连,心有疑惑,然军者服从为先,俱都整齐而沉默地从各处汇来。
    温辰.卢一山等供奉与小修士们,也茫然地跟了上去。
    她经过山地,趟过河流,穿过凶兽群,边杀边走,不曾停留。
    敛微最先看出了点什么,神情凝重,坚定不移地与她用脚丈量大地。
    某一处险地,巫非鱼正带人在此绘制地图,听到一声“随我走”,出来一看,是湛长风从此经过,身后跟着昼族的万余人。
    巫非鱼.安在常.乌晓百来人加入了其中,欲问,看到她的背影,却又什么也问不出了。
    一批看热闹的修士随他们走了几天几夜,有觉得没意思而散去的,有好奇紧跟的。
    “他们在干什么,这一步一步的,有病吧。”
    “什么意思啊,苦修悟道吗?”
    “还真别说,有点苦修悟道的意思。”
    “我看他们在望君山上落户,不会是要成立什么门派吧。”
    “一个苦修的门派?”
    有好事者跑到湛长风面前,“是新门派吗,叫什么名字,收不收散修,请不请供奉?”
    “不是。”湛长风一步不停地朝他走去,“让开。”
    “那你倒是回个话啊。”他一名半步大能,目睹过湛长风和齐桓的战斗,心底有点怵她,可如此打发他,还叫他让开,实在落他面子。
    湛长风离他越来越近,仅剩四步,他咧开嘴,这真是好笑,她还能撞他怀里?嘿,要是撞上来,也不亏啊。
    三步。
    湛长风抽出重剑,漠然挥下,遮天剑意将他劈成了两半,血与肠落在她的脚下,她面不改色地踏过,继续朝前走。
    那些看热闹的人脸色哗变,交头接耳地议论,都觉湛长风比魔头还魔头。
    “艹,她以为她是谁啊,问个话还杀人?!”
    “妈呀,这群不会是邪修吧!”
    落后一步的敛微踩过尸体,脸色不变。
    花间辞不想脏了鞋底,可直觉告诉她不能绕开,于是也踏了过去。
    余笙本就不经过血滩,仅是淡然瞥了眼。
    巫非鱼一点也没得有什么,只管心大地跟着走。
    后头的凌未初有些不忍,正想绕开,巫非鱼噙着笑,道,“绕不开的都是心坎,呵。”
    凌未初心一滞,要落在旁边的一步,依旧落在了血水上。
    巫非鱼笑得更妖冶了,忽听湛长风喊她的名字,“巫非鱼,过来。”
    她还是少有地听湛长风全名全姓地喊她,有点说不清的滋味,不紧不慢地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叫我干什么?”
    湛长风没有说话,好像不曾开过口,巫非鱼郁郁,行吧,你大你爱怎样就怎样。
    敛微略带深意的余光瞥着巫非鱼,又觉有点好玩,嘴角也翘起来了。
    “你看看,那具尸体都快被踩烂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
    小修士们听着他们的质问,又眼见着那滩血越来越近,心中害怕。
    他们不会真的入了一个邪修门派吧?
    都是新来的族长不好,以前根本没有这种事的!
    “不,不行,救救我!”一个小修士崩溃似地奔向那些围观的人,“救救我!”
    “别怕,我保护你!”
    “天尊在上,你们这些孩子不会是被他们虏去的吧!”
    一个脱离队伍,和他平时关系较好的几个小修士也咬咬牙,惊慌地跑了出去。
    卢一山没少在兵书院讲课,对这些孩子有几分情,飞身出去,想要将他们追回来,“别闹了,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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