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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笙话尽,亦不愿再坐下去了,正襟起身,最后瞥眼去看湛长风,她神色不变,执着茶盅的手搭在屈起的膝上,端是雍雅从容,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自说自话,自行离去。
    这回余笙是真心凉了,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酸涩,止住立刻转身的冲动,拱手一礼,“祝君皇图霸业终有成,摘得日月换新天。”
    湛长风随性地举了下茶盅,“路上小心。”
    ......余笙按下骤起的心气,扯出一笑,宽袖一摆,走入望君山的风雪。
    湛长风支起手肘,手掌虚握,抵着脸颊,半响,翘起嘴角,“世人总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是要被教训的。”她按了按太阳穴,要被教训的还不止一个,易长生怎么还没把屏障撤掉。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她没空等易长生主动了,心念一动,强行拿掉了她们之间的屏障,易长生所有的经历和心思全都被她感知了,就像是亲身经历的一样。
    易长生那边也感知到了湛长风的情况,她笑意温柔地道了声谢,从摊贩手中拿起一支糖人,递给满脸冷漠的女英,“这样式的喜欢么?”
    是只憨态可掬的猪崽子。
    “好丑啊。”女英一边嫌弃着,一边接了过来,微红的耳垂暴露了少许无措。
    在女英纠结从哪里下口时,易长生站在了一排花灯前,摊老板吆喝着人猜谜。
    “这是凡间?”
    “自己看我记忆。”
    湛长风将她的记忆和心绪都理了一遍,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她是想找到所有乾坤界的碎片,重筑祖脉,为还原乾坤做准备。
    “你沉睡和叫我小心李重华的缘由怎么没有?”湛长风发现她的一部分记忆被压制了,连带着自己也想不起她沉睡的原因。
    “我其实还醒不来的,是因为你出事,才强行醒的,以至于一些重要记忆被压制了。”
    “被规则阻拦了。”湛长风触到这部分记忆上面的力量波动,心中愈发疑惑,她知道了什么才会被规则封印这些记忆。
    “想不通的事不要想了,你只管先渡过你那边的劫难,别再气走人了。”易长生说了一个词,在摊老板的赞叹中接过一枝娇艳的太平花,形似桃花。
    “今儿佳节,互赠太平以示盟好,亲友.心上人.暗慕者,都可赠得,姑娘那么难的谜题都猜出来了,小老儿再搭你一枝。”
    “免了,一枝足矣。”易长生心中跟湛长风说道,“这一枝给你可好,嗯,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很欢喜。”
    湛长风心绪毫无波澜,任她睁眼说瞎话。
    翌日
    余笙辞别的消息被她知会给了昼族上下,只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敛微.花间辞等人十分惊讶,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余笙竟选择了离开。
    时机不对。
    行为不对。
    这绝不是余笙能做出来的事。
    敛微跟其他几人见面时再三叮嘱道,“余笙六十年来兢兢业业,却在危难关头离去,一朝声誉崩塌,这叫下面的族人如何想她,管好各自的人马,别传出流言蜚语。”
    但昼族现在有百万余的民众,余笙离开的消息并不能久瞒,何况她还是替湛长风管了昼族那么多年的代理族长。
    然叫敛微他们惊讶的是,底下的言语。从传湛长风和余笙政见不合.分道扬镳,转变成湛长风为了收权过河拆桥,愣是没有说余笙一句不好的。
    民间出现这种一致的言论,显然是有人故意引导的,但昼族弟子都是令行禁止的主,万不会编排上峰,那么是谁干的。
    当他们各自调查,想要掐灭这种流言时,湛长风让他们停手,不用多管。
    如此一来,众人心里就有点复杂了,她为什么污化自己。为了保护余笙的名誉?
    余笙化为一名平凡女修,听到那些流言,滋味杂陈,因湛长风那夜态度出现的不平,也熨帖起来了。
    她选这个时刻离开,最大的目的,却是要造出她与昼族恩断义绝的样子。
    只是预想中,她会扮演紧要关头.临阵脱逃的角色。湛长风,最终还是温柔的。
    余笙不带遗憾地往西海岸行去,昼族没有将码头关闭,不想留在荒原的修士,随时都能离去。
    她找到一艘不大的货船,登船进入单间,单间中却还有一人。
    此人长得膀大腰圆,气势雄浑,是名修为高深的神通
    “阁下是申屠非?”
    “是我。”申屠非挠了挠脑袋,“没想到这任务是关于昼族的,诶,我和湛长风还认识呢,在大天世界当过她的团员,没想到她死回来后,进展那么猛,都进青云榜了。”
    余笙听他噫吁嚱,心神紧了紧,不曾想过她一招,招来一个认识湛长风的,但听他的话,好像不是有过节的人。
    “道友放心啊,咱都立了道誓的,绝不会出卖你的名字,我就算认识湛长风,也不会说是你让我去为昼族做十年供奉的。”申屠非没心没肺地问道,“不过你.....怎么是要离开的样子?”
    余笙斟酌了下,半真半假道,“我早有离开之心,然昼族毕竟被我拉扯了那么多年,我即使走了,也不能看它落败,希望再找个能力强的人顶些年,因此发布了悬赏。”
    “另外,请你保密我的名字,我让你去自荐为供奉,就是为了不再与昼族产生瓜葛,这点要谨记。”
    “湛长风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不再考虑考虑?”申屠非反过来劝人留下来。
    余笙很坚定,“挂悬赏时,她还没回来,族中压力太大,我倒是盼着她能突然出现,但她回来了,我俩却政见不合,各方面很难再说到一起,无法共事。”
    “你既然认识她,想必当上供奉不是难事,望你认真履行道誓。”
    “行,我尊重道友的选择。”申屠非随便地恭维了两句,兴冲冲地走了。
    余笙是一年前,在诸天宝鉴上挂的匿名悬赏,请一位临时供奉回来镇场子,悬赏单上只写了具体要求和报酬,申屠非临到此地,才知道雇佣他的人是谁,他要做的供奉又是哪家的。
    同样,余笙也才知道自己从诸天宝鉴里挑了个认识湛长风的修士来。
    但有道誓和昼族众人在,申屠非身上应当不会出问题。
    她请临时供奉回来,是早有计划的,确实是在湛长风回来前就决定了的,不是因为不合不想待,而是她自己出了问题。
    她拿到的归命星盘碎片越多,越觉得某一视线在搜寻她,尽管找理由让花间辞遮蔽了她的信息,可她还是能感觉到,每拿到一块碎片,不好的预感就强一分,她有预感,要不了多久,就有难以想象的生灵或事物穿过星宇,找上门来。
    情况不明前,她还是跟昼族保持距离吧,至少不会给昼族添麻烦。
    余笙再望了北方一眼,合上窗户,坐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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