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手里的那个袋子,冲上前去把那个卡车旁边蹲着的人用空闲的那只手提了起来,死死地用膝盖把人哐当一声顶在卡车上,挥手上去就是几圈。

    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那张普通到极致的脸瞬间就被他打肿了。

    但也再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泄愤了,救护车转眼就到了。海龙和医务人员解释自己是这两个人同行的朋友才拽着肇事的司机一起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以后裴非立即被送进了急救室,慕嘉白则是因为昏厥被送进了空闲的病房。

    海龙很快就跟部队取得了联系,部队的动作也很快,马上派遣了警队的人把肇事司机给带走,部队里很多高级将领,连何绍军都亲自赶了过来。

    他们侯在手术室外近四个小时,医生走了出来,朝着海龙在内的所有人摇摇头。

    何绍军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当场就差点跌倒下去,被身边的众人扶住,嘴里直喃喃着什么故人之子无颜去见故人。海龙也从来不知道何绍军和裴非有这么一段渊源,可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海龙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这种程度的大出血,基本上是没有活路的。听到这个结果的一刹那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事实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一具尸体被盖着白布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他的心里还是生

    出了浓浓的悲戚:那么前途无量像上帝的宠儿的一个人,竟然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后一刻却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从那一刻开始他也下定了决心,要倾尽全力守护好这个本该是拥有辉煌人生的人舍弃生命救下的人。

    吃了碗粥后的慕嘉白明显已经有了些力气了。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左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左手背上插着根针用胶布封着,导管一直连到头上高悬的吊瓶里面。

    他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问一边面容姣好的小护士:有镜子吗?

    啊,有的。小护士虽然觉得这样一个男孩子问她要镜子有点莫名其妙,但看见对方苍白的令人心疼的脸色,她也没有迟疑多久就连忙在自己的兜里翻了翻掏出了一面小镜子,递给慕嘉白。

    慕嘉白结果镜子,偏头对着自己的后方脖颈一照。

    那里有个体积不小的、呈红色微微发青的痕迹,看上去还是挺新鲜的样子。

    「原来那不是梦。」慕嘉白想着,把镜子还给了护士。

    这时候海龙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轻轻地把它放在床头。

    慕嘉白把粥放在被子上,握着勺子开始慢慢地一口一口喝粥。

    喝了没几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问海龙。

    葬礼是什么时候?

    就明天。

    怎么那么快?

    今天都是你割腕后昏迷的第四天了。你学校里不要担心,我已经帮你去说过了,准了你三个星期的假。

    慕嘉白没有接话,他放下了勺子。他觉得自己又吃不进去东西了。他现在脑子里全被一个人填满了,都没想起来那天司空对他说的话,要自己打电话给他。

    海龙会意地帮他把碗从被子上面拿走,重新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养足精神,海龙说,我会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的。

    嗯,我想喝点冷水。慕嘉白说。海龙正准备走开出去倒冷的白开水,自己的衣角却被扯住了。他疑惑地回头看过去,慕嘉白拽住了他的衣角,露出一个凄美真挚的笑容。

    海龙哥,谢谢你。

    海龙也对着他笑了笑: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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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非的葬礼在s市最大的殡仪馆里举行。

    会场很大,布置得像是天堂,像是各类白色花朵的海洋。

    慕嘉白一早就来了,海龙坐在他旁边。他们两个都穿着正式的西装坐在场内安排的位置里,慕嘉白精致的过分的脸蛋依旧惨白。

    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人,每个人都身着正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胸前都佩戴着白色的胸花。慕嘉白胸前的口袋里也有一朵白色胸花,那是海龙给他选的。

    慕嘉白想,也许裴非自己都想不到死了以后会有那么多人来他的葬礼吧。事实上来裴非葬礼的大多数人都是与政界军界相关的人物,不过有一大部分人裴非是真的一面都没见过。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阶梯上正中央那口周围花团锦簇、有着华丽雕纹的黑色棺木。

    慕嘉白一直发着呆,知道他的右手边坐上了两个人。由于动静比较大,慕嘉白侧头看过去,是一个面容严峻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价值不凡的昂贵定制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依稀看得出年青时的风华,浓黑的眉毛

    凌薄的唇,面容中处处带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这样的气势慕嘉白很熟悉,他的爷爷也时常带着这样的气息。男人旁边坐着的是个穿着黑色衣裙的女人,五官长得非常艳丽,化着淡淡的妆,慕嘉白觉得她有点小熟悉,想了

    片刻才发现那是一个女明星。

    慕嘉白都认得出那这位女明星还真的算是蛮当红的,毕竟慕嘉白是很少看电视的。

    慕嘉白微微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但那个男人在他收回目光后却对他开口了。

    你就是他舍了命救的那个小子?说出来的话很不客气,但是语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上的波澜。

    这种说话方式慕嘉白很熟悉,裴非一直以来也是这样的,声音平淡的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慕嘉白转过头去看着那个男人,说道:是的。

    男人细细打量了他几眼,说:我以为他对男人都是玩玩的。

    慕嘉白也不知道回答他什么。

    哼,男人仿佛是从鼻腔深处硬生生地掰出了一个音节,他不再看慕嘉白,目光移到了正前方的棺木上,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出息。

    谈话到这里慕嘉白也基本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裴非从来没向他提及过的他的父亲了。事实上不只是慕嘉白,裴非不愿意和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提起自己的父亲。坦白的说慕嘉白觉得裴非和他的父亲长得并不是很

    像,大概是由于裴非的母亲是德国人的缘故,日耳曼的基因比起炎黄的血统更加直观地表现在了裴非的五官和身体上。

    慕嘉白听到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没有一点点表情,心里却已经怒火中烧了,本就作握拳的两只手的指节更是泛着青白。

    但他的手指也没再继续握着那么紧,因为他看到了旁边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的神情渐渐变得脆弱起来,平静的眼睛里微微泛出了一些晶莹的东西。这使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即使他背部依旧挺得笔直,下巴甚至比之前抬

    得更高。

    慕嘉白重新看向黑色的棺木,一言不发。

    后来的程序也就是主持人简述了死者的一生,表达了痛惜,诸如此类的话用颇优美动听的语言凑了一大堆,最后所有来客被邀请上前为死者道别。所有人排着队开始履行这最后一个环节,队伍一直排到了场馆门外。

    慕嘉白因为坐的很前面排队也相对的很靠前,于是很快就轮到了他。而裴非的父亲则没有留下来完成最后一个环节,那个女明星挽着他的手一起离开了。

    他看到黑色的棺木里躺着那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棺木中躺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两手交叉放在腹前,长长的睫毛在眼部下面投上了一片阴影,脸色带着逝去的人专属的苍白,但即使像这样睡着了一样,也依

    旧像慕嘉白记忆中的那样英俊高傲的不可一世。

    棺木上方扣着一层玻璃。就这一层玻璃,不厚不薄,把棺中的人和棺外的人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棺木旁边已经放了很多束花朵、卡片,还有礼物盒。慕嘉白看到玻璃下的人那与右手交叠的左手上那一只价值不菲的表也是自己曾用来自绝性命的工具,他的唇边绽开了一朵笑容。他笑着摘下胸前的白色胸花,放在

    了玻璃上腕表所在的位置,在他的视角里把那块腕表遮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慕嘉白匍匐在玻璃上,缓缓地凑近,嘴唇贴合在玻璃下人嘴唇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个吻。

    做完这一切慕嘉白便走下台阶朝着外面走去,走到场馆门外的时候他看见一个极有气质的女人一个有着一头耀眼的棕色大波浪头发的、戴着墨镜,穿着中袖黑色及踝长裙的女人,女人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女人

    很漂亮,但这不是慕嘉白注意她的原因,他注意她是因为她隐隐从那个女人身上嗅到了与自己有些相似的东西。

    女人高耸的鼻梁和精巧的面庞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并非亚洲人,她手里牵着的小男孩也是一头蓬松的棕色卷发,穿着合身的黑色小西装,显得皮肤更是瓷白,一对眼窝深陷的大眼睛灵动漂亮,粉嫩的嘴唇不羁地抿着,翘

    翘的鼻子不时一耸一耸。

    女人牵着小男孩站在场馆门口几米外,什么也不做,只是站立着。

    慕嘉白看见那小男孩的时候有点难以移开目光:他没见过裴非小时候,可即使他没有见过,他几乎也能肯定,裴非小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子的,那孩子的神态就像他熟知的裴非一样,除了头发是卷的裴非是直发。

    慕嘉白忍不住走了过去。

    hello?站在女人面前,慕嘉白低头看了看小男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毕竟他还不确定女人的国籍。

    我会说中文。女人的声音动听却带着微微的沙哑,如果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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