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炮果然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我要是再还给李嗣业那我就是傻子!”
    史思明再度放声大笑,他带领着契丹同罗骑兵向唐军发起冲锋,直冲向已经七零八落的河东军阵型。
    李光弼早已急火攻心,手中提着马鞭勒令兵卒们稳住阵势,正面承受同罗契丹骑兵的压力。他怒视着远处正在装填的玄武炮,恼声说道:”李嗣业早已经跑去降了叛军,郭子仪做得什么美梦,竟然会相信这种人!”
    郭子仪突然率领朔方军的一部分骑兵阻击同罗契丹骑兵,朔方军步军在河东军的前方结阵。他临时增大了步兵之间的间隙,这是目前步兵阵应付火炮的唯一方式。
    史思明率领骑兵撤回来,抬起马鞭指着燕小四怒问道:“为什么不开炮?”
    “炮弹已经打完了,只有两轮的药。”
    “放屁!”他费劲力气把这沉重的炮营用人拉牛拽到这战场上来,你竟然告诉我只能打两轮?
    “李嗣业,咱们走着瞧,等我收拾了这帮唐军杂碎我就去收拾你。”
    “步兵正面迫上,同罗契丹骑兵迂回侧击。”他命令麾下将领向润客带领步兵阵与敌军正面交锋,双方用强弓劲弩互相攒射,同罗骑兵再度朝唐军左翼发动冲锋。河东军与朔方军拼凑出来的骑兵与其正面相抗,仆固怀恩手持铁戟与敌军骑兵相互冲杀。
    观军容宣慰黜陟使鱼朝恩在后方看得心惊动魄,险些就要掉头逃命。
    双方进入了相持阶段,史思明还并未将所有的兵力押上去,他命薛嵩带领一部分留在后方背朝双方战阵,还是在担心被李嗣业抄了后背。
    但在这战役的最关键阶段,多一份力量就意味着离胜利越来越近。更让他为之忧心的是范阳老巢,李嗣业若率全军北上,贝州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他若在这安阳县境内输给唐军,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无家可归,他的幽涿二州囤积着数百万石的粮草,聚集着大量的金银,一旦落到李嗣业的手中,便再无翻盘的机会。
    当战争进行到需要二选一的时候,犹豫只会败北,选择还有一半的机会得到正确答案。
    大圣周王史思明最终下定决心,命令薛嵩带领所部投入战斗,把所有的家底全押了上去,仿佛赌徒的梭哈。
    突然间猛烈的风吹拂而起,正是从西北方向朝东南横扫,唐军阵营一瞬间就旗帜弭乱,郭子仪的大纛被劲风刮倒,几个亲兵慌忙簇拥了起来,但更多将领的号旗被风吹落,掉进了安阳河中。
    “杀!”史思明亲自举着横刀,顺风向唐军进攻,同罗契丹骑兵直接从侧面冲垮了唐军的中军前军阵型,步兵阵全线压了上去追击砍杀。
    唐军全线溃败,九节度使分为了九股朝不同方向逃跑,史思明传令全军追击三十里后撤退,他得意地回头望向魏州方向,看来李嗣业不会来了,如果他要偷袭,趁着双方激战的时候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他猛然把目光转向北方,又一阵风激烈地刮起,地平线上翻卷起烈烈烟尘,红色的麾旗如同坠落在大地上的流光,那些烟尘是骑兵踏出的尘土。飞虎骑如同一把三叉戟从三个方向朝战场直扑而来。
    史思明狂热的笑脸凝固在脸上,下一瞬间便失声喊叫:“快,重新收拢阵型!”
    叛军的骑兵已经冲锋至五六里之外,前军步兵阵也已经变为一字长蛇阵,这种阵型在追杀溃敌时有最有效果,但需要变阵却是灾难性的后果。
    他的中军方阵立刻转身变阵迎敌,但李崇豹率领的飞虎骑的第一支骑兵已经杀到,手执马槊冲在最前方,如同一枚锋利的箭矢扎进了中军的横阵,一瞬间直接凿穿。然后是第二支骑兵由白孝德率领,直接冲进了敌军的军阵中。
    如果说成年人的奔溃就只在一瞬间,无论多么成熟的军队,奔溃也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到李嗣业率第三支骑兵攻到时,史思明的中军已经开始溃散。只有他的亲卫牙兵三千余骑守在他的左右。
    混在叛军队伍中的李嗣业的两千骑迅速从怀中掏出白绢,打结缠在手臂上以区分敌我,李嗣业给他们的命令铲除所有战场上的唐军和叛军,投降者除外。飞虎骑立刻开始进攻与自己刚刚并肩作战的叛军,快若闪电,势若疯虎,甚至都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整个相州的战场上乱成了一锅粥,叛军依然在追杀唐军,而河西军在追杀叛军,而唐军看到河西军追来,以为自己反败为胜,居然组织发动反击,然后再次被击溃。
    李崇豹在这次战役中表现尤为英勇,他手持硬柘木角弓,骑在马背上拉满弓弦箭无虚发,又手持马槊连续戳杀十几名敌军将领,其中有叛军也有唐军。
    率领另一支骑兵的白孝德主要目标是追击史思明,这位大圣周王一边骑马逃跑一边唾骂:“好卑鄙的人!老子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相信别人一次,竟然被骗的这么惨!”
    他在逃跑过程中还不忘放狠话:“李嗣业,老子总有一天会将你斩于马下。”
    田珍的追击使得史思明不断派出牙兵抵挡,等奔出相州地界到达洺州时,他身边只剩下了几百人。
    唐军各节度使四散而逃,李嗣业父子追击的过程中不断收拢降兵,仅仅一日之内便有四万多人投降,使得他的实力迅速扩充。
    佯攻贝州的田珍率领火炮营和安西军余部撤回到魏州,李嗣业也停止扩大战果退回到邺城下,这里还有一个双方争夺了很久的胜利果实,那就是困守在邺城中的安庆绪一伙。因为这一场混乱的战役让他们无从判断到底是谁获得了胜利,直到李嗣业的大纛飘扬在城下的时候,安庆绪才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率众出城投降。
    城中残存的还有安庆绪叛军一万余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衣衫褴褛,但安庆绪本人还白白壮壮,头上缠着个白头巾身穿黄袍,扶着一辆棺材车出城投降。他的身后是大燕国的一干能臣战将,包括蛊惑安禄山造反的左膀右臂高尚严庄,还有攻破潼关的大将崔乾佑和安守忠,田承嗣和李归仁已经在城破之前逃向了北方。
    安庆绪跪倒在李嗣业的马前,高举起手中白绢降书,口中大声念道:“圣唐天恩浩荡,罪臣携城中百姓和麾下部众归降李太尉,愿太尉垂怜罪臣,祈求活命。”
    好嘛,这位安庆绪的折节和晋愍帝有的一拼,李嗣业翻身下马,抽出腰间横刀将安庆绪的投降书挑在刀尖上,对准了一节燃烧的木桩烧为了灰烬。
    跪在安庆绪身后的众臣抬头惊讶地瞪着眼,又慌忙跪了下去。
    李嗣业哼笑一声说道:“我现在不代表朝廷,只代表我自己,先把这些人先关押起来,留待观察。其余各部兵马打乱建制重新编入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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