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很繁复的花纹,个头不小,显然是人工痕迹。
    像是某种标记,甚至……符篆?
    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符篆?
    我仔细看了半天,总觉得那东西面善,可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只能确定一件事儿,这个树,肯定有什么猫腻。
    那些山魅的声音还是从蝉鸣似得绵延不绝,弄得我一阵头晕想吐,脑子也不怎么清楚——完全就跟晕车一样。
    那个大权不甘寂寞,也把脑袋凑了过来,因为眼镜已经被我打飞,所以只能眯缝着眼睛冲我这边仔细辨认:“这圆圆的东西是什么?”
    圆圆的……
    对了,我看这个东西看的非常清楚,所以反而可能不太会在意它的大形状,而大权没有眼镜,世界对他来说,只是一团模糊轮廓,倒是正说到了点上——这个圆圆的东西,应该是风水符里面的天雷符!
    天雷符,一般来说是用来镇压邪物的,跟定海神针一样!
    难不成这个大树,是百十年前的前辈用来压制这些山魅的?
    难怪这些山魅不敢靠近呢!
    大权看我脸色这么差,也不像要继续打他的样子,大着胆子又凑过来了:“你不是懂这一行吗?那些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科学的解释?”
    科学怎么解释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玄学上怎么解释。
    所谓的山魅,是一种山里的妖怪,吃人精气为生,传说是女人的怨气沾染上了灵木产生的,就跟树木万年不变一样,这些山魅的容颜也是万年不变,而山魅除了喜欢吃人精气,还跟西方传说里的龙一样,很喜欢奇珍异宝。
    所以才会有紫金苗,碧玉腰,比不上山魅一根毛的传说。
    我越想越生气,程星河就是为这个来的,现在他能在哪儿呢?再找不到他,没准我就要被这些山魅给震聋了。
    大权知道了之后,露出一脸怀疑:“你说那些女人不是人?那不可能吧?以辩证的角度来看,我怀疑,这里的香气有某种致幻的元素,会让人跟阖药一样看到幻境,咱们肯定是集体癔症,也许那些女人,也都是幻觉……”
    我说你特么就是走近科学看多了,你要觉得那是幻觉,过去让她们吸一吸?
    大权缩了缩脖子,小声哔哔:“我这不是想以唯物主义看世界嘛……”
    找马克思看去。
    我也懒得理他,耳朵的难受让我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再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脚底下一松,就要直接掉下去喂山魅了。
    于是我就病急乱投医的研究了研究这个树,忽然就有点纳闷——话说,这是个什么树?
    这么想着我就忍着耳鸣,用七星龙泉划了一下树皮,这一划不要紧,只见树皮受伤的地方,瞬间渗出了一行血迹!
    这树……有灵?
    我也听说过,其实很多地方都会有一些“神树”,收村民朝拜,认定这个树能保平安,要是有人不信,坚持砍树,树上就会流血警示。
    这还是个神树?
    大权看见了,又开始滔滔不绝:“你可别说这是神树,我听说过,有一种树叫龙血树,天生就是能流出红色的汁液,我劝你呢,不要因为自己底层人民的出身,就放弃对知识的渴求,对我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来说,尚且学而无涯,更别说你们……”
    这个大权真是比唐僧还能叨叨,我俯下身,就觉出这树里的动静不对——像是,有风声传了过来。
    难不成……
    大权凑了过来:“你听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耳鸣已经到了临界点,我慢慢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平衡。
    他往这里一靠,我瞬间就听见了树皮断裂的声音。
    “啪嚓……”
    树皮没能禁住我们两个人二百多斤的重量,我觉出脚底下一空,风声擦着我们的耳朵就擦了过去。
    这个树,是空心的?
    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剧痛能让人瞬间清醒,我把头上的冷汗擦下去,下意识的控了控耳朵——其实我耳朵里什么也没进,但是之前的耳鸣像是有惯性,让我还是十分难受。
    “哎呦……”
    大权的声音从我身边响了起来:“这是……哪儿?”
    是哪儿,也比在树上强——我喘了口气,耳鸣消失,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抬起头,先闻到了一股子非常清新的味道,我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既然空气是流通的,那这里说不定有出口!
    于是我就把小手电给拿出来了,结果在手里一旋,我就知道坏了——这个小手电在摔下来的时候,被我给压坏了。
    我就问大权有没有什么能照亮的东西?
    大权想了半天,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那个打火机模样怪怪的,仔细一看竟然是个粉红色的小猪佩奇猪头。
    什么审美这是?
    我拿过来照了照,心里更兴奋了——这地方四通八达,竟然是个地下洞穴。
    大权看着我用那打火机,一阵肉疼:“你省着点用,这是小丽给我的定情信物。”
    我让他别废话,定情信物能有命重要?
    大权没辙,只好小声问道:“这岔口这么多,从哪儿走?”
    你这会儿不辩证了?
    我判断好了风向,就奔着来风的地方过去了。
    大权一边跟一边问我这么走确定吗,有没有科学依据什么的,我也懒得理他,心说赶紧把这货送出去算了,答应小丽的事儿得说到做到,接着还得去找程星河。
    一想到程星河我直揪心,他要是死了就算了,要是还活着,非特么把他皮扒下来当褥子不可。
    打火机用时间长了烫手,我就关了打火机,跟着风的方向摸。
    风水讲究行风止水,还好三舅姥爷从这方面训练过我,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总之一直没出现什么偏差,我们顺利的找到了风口。
    那是一个圆洞,比狗洞大不了多少,倒是刚刚好能爬出去个人——不过你双臂得举到了脑袋顶,以跳水运动员的姿势出去。
    这个时候还要啥自行车,我就想把脑袋探出去先看看,可这么一错眼,我觉得这个洞口的气不对。
    死气。
    果然,一伸脑袋,我汗毛顿时就炸了——洞口外面,是个万仞悬崖,人真直接滑出去,不死也残。
    这特么的,是个纯通风口?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大权忽然惨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个激灵,回头就骂他,结果他哆哆嗦嗦的就指向了身边。
    我伸出了打火机一照,心也沉下去了。
    那是一具人干。
    人干身上,穿着的也是他们大学的冲锋衣,大权结结巴巴的说道:“张,张……”
    原来这就是继罗贵民之后失踪的那个张八。
    而这个时候,那个干尸活动了一下,忽然对着那个洞口就滑下去了。
    大权想抓,但是不敢,眼睁睁的看着张八滑出了洞口,一声不响的不见了。
    我瞬间想起来了——本地人说,这里的干尸是很突兀的出现在山脚下的村前屋后,难不成,这地方是山魅的下水道,把人吃成了咸鱼之后,从这里直接排出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却是这么个爬都爬不出去的玩意儿,真是日了狗了。
    大权的声音顿时带了哭腔:“怎,怎么办啊现在……”
    我让他吵的心烦,刚想骂他,忽然看到他肩膀上和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挂了某种东西——项链?
    不对……那些“项链”在我眼前收紧,跟活了一样,还没等他叫唤出来,瞬间把他给拖远了。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藤蔓,或者……树根?
    我没顾上的多想,往前一跳,就抓在了大权的脚踝上。
    大权现在跟溺水的人一样,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踢蹬,好险没把我也给踢蹬下去。
    我偏头躲过他的鞋底子,另一只手拽下七星龙泉,直接把七星龙泉卡在了墙壁上,被那活树根拖了一阵,七星龙泉死死的卡住不动了。
    现在就是我跟那个树根的拔河,谁先松手谁就输,我眼瞅着大权的脸被树根勒的青紫,眼瞅着就要玩儿完了,可就在这一瞬,那树根扛不住,“咔”的一声就断了。
    大权握住脖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我盯着那些掉在地上的树根,心里就沉了。
    那些活树根,正在汨汨渗血。
    难怪那些山魅这么怕这个树——这个树,还真是活的!
    我还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个树精还是怎么着?
    还没等我研究出什么来,忽然就听到了一股子很强的破风声。
    那个破风声像是数不清的鞭子,冲着我们就抽过来了。
    我抬起头,看见无数的活树根对着我们就卷过来了。
    大权回过头,顿时就傻了。
    而七星龙泉还死死卡在了墙壁上,我要拿也没一下拿下来。
    就在这一瞬,那些活树根直接围住了我和大权的腰,把我们卷进了洞穴深处。
    腰上顿时一阵剧痛——不是被勒的闷痛,而是一种针扎一样的刺痛,这树上有倒钩?
    这一下,我们俩跟坐过山车似得,心说这下死了,可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咣”的一声响,那股子拉扯我们的力道瞬间消失,像是那些枝条——断了?
    枝条虽然断了,但是惯性还在,我和大权抱在一起又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才觉出后脖颈子被人给拉住了。
    接着,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就焦急的响了起来:“七星,你他妈的还有心情躺着,等雷劈呢?还不快跑!”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破风声冲着我们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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